许原看见他,招呼他进来,见闻宵手有些发抖,面色苍白,有些担心:“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
楼朝盯着他的脸,眸子深了深,握住他的手臂:“坐下。”
闻宵被他一拉,猛地坐到沙发上,有些不稳,向楼朝倒去,下意识用手臂护住肚子。
楼朝垂眸看着横在他们之间的手臂,眉头低了低。
气氛有些冷。
许原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氛围:“今天把你们两个都叫过来是有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你们先听哪件?”
“公事。”
“公事。”
两人异口同声。
许原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啧,小两口还挺默契。”
闻宵心里一慌,不自在地否认:“许先生说笑了,工作久了自然配合顺利些。”声音清润,比平时略小声。
空气中的温度又低了低。
许原朝楼朝斜了一眼,带着些戏谑:“是吗?言归正传,海城那边可能要出事,你们最近警惕些。”
海城?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起那份漏洞百出的财务预算,尽管知道有问题,但一番查探后未见端倪,两人商量后便决定先搁置着静观其变。
“上周我在M星出差,意外见到了马克。”
M星是联盟中的一颗小行星,海城是M星的首都。许原口中的这位马克先生全名叫马克.埃文,是星际联盟中黑白通吃的人物。他祖上是做星际海盗的,但在联盟大战时站队投靠了联盟政府,为联盟安定立了功,从此洗白家族产业。说洗白也没有完全干净,他们还保留着黑市暗线,与部分星盗往来甚密。埃文家族虽不如楼氏发展蓬勃,但靠着这些不黑不白的路子在联盟中也颇具威望。
马克.埃文是埃文家族的太子爷,他路子野胆子大,什么都敢沾染,眼光又独到狠辣,大众舆论皆称其有先祖之风。这位太子爷无论明线产业还是暗线产业投资眼光都很精准,从无失手,同时又脾气古怪。他看中的人,再烂他都不在乎,不合眼缘的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呼吸都会莫名得罪他。
渴望得到他青睐的人很多,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厌恶他的人也不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马克出现在海城一整周业内都没有任何消息,想必刻意隐藏了行踪,许原见到他纯属偶然。他瞒着所有人去了海城,当然不可能是去旅游的,想来海城要有一番动荡。
楼氏在海城的项目多为商场投资这一类,建起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早已稳定,财务预算虚报可能是地方企业出了蛀虫,也可能是海城政府故意为难。这个周什么风声都打探不到,两人不愿轻举妄动才将海城的事搁置了,如今因马克的出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得往海城走一趟了。
闻宵迅速默了一遍楼朝下周的行程,随即做出调整:“楼总,您下周的行程可以排到周三之后,周三后有C星的发布会和联盟商业会,不能缺席。周一周二公司季度汇报的例会以及宾客接待我可以代替您出席,我会安排小李陪同您出行。”
楼朝本来下意识要点头答应——闻宵的安排向来合理,他点头习惯了。但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说:“海城你和我一起去,例会和接待让小川带小李去就行了。”
他口中的小川是他的堂弟楼川,在集团任战略官,虽然性格风流但能力是实打实的,自己不在的这几天让他顶一下不是不行。
闻宵有些意外,楼朝很少在他提出计划后还坚持两人同行的,海城的情况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楼朝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闻宵只有同意:“好的。”
他们自顾自商量起行程,许原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总觉得面前两人周围有一道隐形屏蔽罩,一旦两人连接上,旁人插不进去分毫。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奈何傻儿子不开窍,他心里叹气。
见他们商量完,许原继续:“公事说完了,现在说一下私事。我联系到一位腺体治疗的专家,他最新的科研成果是s级alpha的狂躁治疗,听说试验非常成功,我想你们可以试试。”
闻宵眼前一亮,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哑:“真的?他现在在哪儿?怎么才能联系到?”
楼朝的易感期狂躁虽然可以靠闻宵的信息素安抚,但病症是在楼朝分化成功后就开始产生的,在遇到闻宵前已经积病多年,腺体早就受损,现在年轻不明显,等老了腺体萎缩信息素就会紊乱,比易感期躁郁发作更加痛苦。
如果能尽早根除这个隐患,不仅老了不受罪,如今的易感期躁郁也不会再发作,一举两得,闻宵怎么能不替楼朝高兴?
楼朝听见闻宵的问话,眉头松了松,语气不易察觉地松缓:“确实是个好消息。”
许原也很高兴:“今年我会留在A星,等你的治疗结束再离开,联系专家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们尽管做自己事就行。”
“等你的易感期躁郁痊愈,闻助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安抚s级alpha的易感期躁郁也是很耗费精力的。”
闻宵闻言眼里的光芒暗了暗,他当然希望楼朝身体无恙,但这样一来维持他们婚姻的唯一纽带也就断了。还有这个孩子,现在才六周,孕期反应不严重,他还能坚持工作。等孩子一天天长大,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高强度工作,届时连工作上的价值都失去了,他还有什么理由留在楼朝身边?
到时候他就会离开自己,和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会有新的助理帮助他打理集团。自己会一点点退出他的生命,直至完全消失。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至少他还能继续留在楼朝身边,以下属的身份。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舍不得这个孩子。
他和楼朝的孩子。
楼朝也觉得不错,下意识朝闻宵看去,却见他又脸色发白,沉声开口:“爸,我们就先回去了。”
许原也不多留他们:“嗯,你们俩趁早确定行程,两个月后那边随时可能安排会诊。”
两人点头示意,随即离开。
许原靠坐在沙发上,朝两人离开的背影看去,清秀颀长的脊背和高大宽阔的胸膛好似融为一体,缠绵暧昧,局中人亲昵而不自知。
坐上车,楼朝看着闻宵依旧苍白的脸,想问些什么,良久,说道:“近两个月的行程尽可能压缩,两个月后至少要有一周可调整的间隙。”
“好的,楼总。”
闻宵和往常一样有求必应,但楼朝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逝,他抓不住,心里生出一股烦躁。
“闻宵。”他声音很沉。
闻宵心一颤,楼朝很少叫他全名,大多时候都叫的闻助。
这两个他每天都要签下无数遍的字,从楼朝口中说出来,带着不同于冰冷白纸上的温度,同时也蕴含压迫。
可他并不畏惧,他迷恋于这样的楼朝。
楼朝的每一种状态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要有楼朝在的地方,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这已经成为闻宵生命里的底层代码。
他直直看进楼朝眼里,接受来自于对方的一切,无论喜怒哀乐。
楼朝也看向他,眼前猛然映出一双含水的桃花眼,脉脉不语,里面全是自己。
烦躁感俶然消逝。
他不知盯着闻宵的眼睛看了多久,才缓缓移动目光,扫过高挺的山根,润盈的红唇,楼朝喉头紧了紧。
库里南内常年温度宜人,此时却骤然升温。
分不清是谁先加重了呼吸,只听一道粗沉的气息带着炙热弥漫于两人鼻尖,楼朝便迫不及待地扣住闻宵的头,弯腰攫取那双柔软的唇。
交缠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深,热气从闻宵的舌尖扩散到眼角耳根,随即弥漫全身。
本就燥热难耐,何况腰间还有一只作乱的大掌。
那只大掌手指的薄茧上还有细腻的纹路,摩挲过他的腰窝,脊背,又贴上平坦的小腹。
闻宵猛然间想起什么,手臂一用力,推开了眼前的alpha。
面前的alpha显然震惊,闻宵有些心虚,但他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喘息着道:“抱歉。”
楼朝还没反应过来,omega从不会拒绝自己。这种事情,他们的第一次是意外,那以后就结了婚。结婚前几年正是公司的关键时期,两人都忙于事业,过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顿热乎饭,更别提下半身的事,除了两人的易感期和发//情期外都没有过。后来公司情况稳定了,业余时间多起来,两人才对这种事情热衷起来。
他们是百分百契合的伴侣,这种事做起来似乎永远不会疲倦,两人的智商也延续到了这个领域,玩起来花样百出,不挑时间地点。
例如看起来严肃正经的楼总最喜欢的是在这辆库里南的后排座椅上,他喜欢看到omega坐在他腿上要下不敢下的样子,好似洁白的玉兰花被风雨打得战栗。
这时候omega因迷离而微眯的眼睛里带着泪痕,划过粉白的面颊,然后哼哼唧唧地索要亲吻,他便可以低下头,用双唇将omega全身的风味尽情品尝。
明明这样淡然坚韧的人,却总是在自己面前展露出顺从和奉献的姿态,予取予求。
但今天不一样了。
其实两个人都患得患失的,但主要是楼子哥不张嘴,不会表达感情,加上他一直以为都老夫老妻了,没什么好说的,以为就是夫妻之间的小别扭,不知道媳妇儿心里的不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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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隐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