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愈 第43章 第 43 章

“我给你买了早饭，”王叔叔拎着大包小包的衣服，看着刚起床的夏闻乐，“放厨房了。”

昨天晚上他们十一点才回家。

“你快先去吃，我和你王叔叔先收拾一下。”刘慧说。

从今天开始，王叔叔就算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了。

“哦，好。”夏闻乐转身朝厨房走去。

橱柜上放着一杯豆浆和一袋包子，他洗完手随手拿了一个，还是热乎的，估计刚买没多久。

夏闻乐咬了一口，是他最爱的酱肉包。

刘慧说是家里多了一个人，鞋也没地方放，就干脆买了个鞋柜，王叔叔负责组装，他负责扶着和递工具，刘慧则负责收拾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

不过大部分她都给王叔叔扔了，因为他带来的衣服要么就是太旧，要么就是这儿破一个洞，那儿破一个洞。

屋里收拾好以后已经是下午快一点，王叔叔去上班，刘慧则回房间去休息。她在年前就已经辞去了店里的工作，准备把全部的身心投入到新的家庭里。

这也就意味着，夏闻乐以后不能再肆无忌惮地偷跑出去玩了。

正好。

他也有正当的理由，说服夏荣清以后别找他出去玩了，反正两个圈子不同的人强行相融，也没什么好结果。

想靠一滴水就把泥沼变清澈，那是不可能的。

咚咚咚……

一阵微弱的敲门声响起。

夏闻乐以为是王叔叔忘记带东西了，赶紧起身去开门。

结果打开一看。

是夏荣清。

“你跑哪儿去了这段时间？”夏荣清鬼鬼祟祟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小声的说，“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嘘—”夏闻乐推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把门轻轻掩上，“我妈在睡觉。”

“楚寒最近都要烦死我了！”夏荣清一脸不耐烦，“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你干嘛突然跟他说分手？”

“哎呀……”夏闻乐满脸无奈，“就是不想玩了，没意思。”

“反正我刚已经跟他说了你在家，他马上就过来。”夏荣清说。

“我妈还在家呢！”夏闻乐说，“你们要干嘛？”

“你听我说，”夏荣清勾过他的脖子，“我看得出来楚寒真的很喜欢你……”

“可我又不喜欢他，”夏闻乐立马反驳，“不是说好你成了我就分手的嘛？”

“啧！你先听我说完，”夏荣清皱着眉头，“你就先答应跟他在一起，平时想回消息就回，不想回你就过段时间再回，反正他马上也要毕业了。”

“没必要吧。”夏闻乐说。

“有，怎么没必要，”夏荣清接着说，“他们都是在镇上混的，你要是就这么跟他分手了，他不得找你麻烦？要是闹到你妈这里，你怎么办？”

“……”夏闻乐看了他一眼。

早知道就不听他的馊主意答应楚寒了。

现在不上不下的，烦死了。

“哎呀，”夏荣清看着他，“就楚寒这样的，你就随便敷衍着跟他谈一段时间，他就腻了。”

“那好吧。”夏闻乐说。

“你记得回他的消息，”夏荣清说，“我先回去了。”

“嗯。”夏闻乐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房间，拿起床头的手机，他倒要看看他们两个究竟给他发了多少消息。

刚打开流量的瞬间，手机就一直震个不停，屏幕上的消息也一直不间断地弹出。

……

疯了吧。

楚寒给他打了九十九加的电话，就连消息也因为太多，变成了省略号……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看来夏荣清说得没错，这种人他惹不起。

他了一眼楚寒发过来的最新消息。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你要是不喜欢聊天，我就少发点。

—只要你别不理我就行。

夏闻乐直接把聊天记录全删了，然后给楚寒发了条消息。

—好。

后面一连好几天，楚寒都很安静，除了每天的早安、午安、晚安，再也没见他多发些什么。

唯一让他感到心烦的事是，楚寒非要每天早上跑到他家巷子口来接他……

放学也是，非要等着他一起回家。尽管他们并不顺路，楚寒还是会把他送到巷子口才离开。

今天已经是开学的第二个月了，楚寒依旧风雨无阻的在巷子口打着伞等夏闻乐。

老妈我走了。”夏闻乐背好书包。

放学早点回来，”刘慧坐在餐桌前嗦着面条，“别到处乱跑。”

“知道了，”夏闻乐说，“你看我最近有乱跑吗？”

他最近每天一放学就往家跑，回家吃完饭就开始做作业，然后帮忙做家务，晚自习放学回来更是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乱跑。

一方面是他不想再跟楚寒有过多的接触，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再这么跟他们混下去了，挺没意思的。

刘慧一脸欣慰：“中午想吃什么？”

“芋儿烧鸡，”夏闻乐笑容灿烂，“多放点芋头。”

“好，赶紧去吧，别迟到了。”刘慧说。

“好～”夏闻乐转身关上门，打开了手里的雨伞。

房檐上的雨水倾泻而下，全部都掉落在了他的伞上。地上全是流动的雨水，以及被雨滴降落时“拍打”形成的无数小水花。

从天空上坠落而下的雨滴不断“摔落”在他的雨伞上，然后又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夏闻乐撑着伞，在这一片淅淅沥沥的美妙“协奏”里向前走去，消失在拐角处的巷子口。

“你来啦！”楚寒站在出口处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把藏蓝色的雨伞。

他看见夏闻乐来了，立马从旁边的台阶上跳了下来，钻进夏闻乐的伞下，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里的伞。

两个人紧紧挨在一起。

“你不是带伞了吗？”夏闻乐指着他手里的伞，“雨这么大，一把伞不够两个人撑。”

他说着就伸手去拿楚寒手里的伞。

“我、我刚发现我的伞破了一个洞，”楚寒赶紧把伞躲到身后，“你总不能让我打着一把漏雨的伞吧……”

神情闪躲。

一看就是在说谎。

“你拿来我看看有多大的洞。”夏闻乐伸出手看着他。

前几次下雨的时候，楚寒就总是以各种理由说自己忘记带伞了，非要跟他一起挤一把伞，单纯的一起撑伞就算了，关键是楚寒老是有意无意地想跟他肢体接触。

一会儿不是搂肩膀就是把他的头凑过来，引得路上好多路人的关注。

“快点。”夏闻乐继续语气坚定地催促说。

“嘿嘿……”楚寒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想跟你撑一把伞嘛……”

“懒得跟你说。”夏闻乐直接上前拿过楚寒手里的伞，撑开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哎！夏闻乐你等等我！”楚寒见情况不妙赶紧追了上去。

夏闻乐没搭理他，继续往前走去。

楚寒跟个蜜蜂一样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吵死了。

“你还在生气吗？”楚寒拿着伞站在初中部的教学楼下。

“不生气了，你赶紧走。”夏闻乐把伞递给楚寒，又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伞。

“那放学见！”楚寒立马笑了起来。

“嗯。”夏闻乐面无表情地朝楼上走去。

真不知道他图什么。

班级门口的走廊吵吵闹闹，到处都是追逐打闹的人。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直站在外面盯着他们班的穆婷不见了。

她不是转学，也不是放弃杨裴松，他们在一起了，从开学的第一天就在一起了。

起初夏闻乐也挺震惊的，杨裴松这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小子，居然破天荒地答应跟穆婷在一起了。

用他们杨大学霸的话来说就是，看她挺有毅力的，成绩也不错，给她个机会。

“你又在想什么呢？”杨裴松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发呆的夏闻乐，“最近怎么老这样？你还学不学了。”

“学！”夏闻乐回过神，“肯定学！必须学！”

自从上学期老是半夜三更偷偷和夏荣清他们跑出去玩开始，他的成绩可谓是一落千丈，比那急速下降的电梯都还要快。

好多科的科任老师平时上课时都有意无意地“点”他，就连班主任也把他叫到办公室谈话，说是他再这样下去，估计镇上的高中都快要考不上了……

所以一开学他就又缠着杨裴松，让他“救救”他这些快没有了“呼吸”的学科成绩……

“我刚刚说了什么？”杨裴松看着他。

“嗯……”夏闻乐看着草稿本上的数学公式，“我没太听懂，你在讲一遍吧，嘿嘿……”

“你要是再这样，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杨裴松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难道真的想跟那群小混混，混一辈子吗？我刚见你的时候你也没这样啊。”

“我当然不想！”夏闻乐说，“就是上学期玩太疯了，这学期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杨裴松，“你知道的，我一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就头疼……”

本来就是靠杨裴松才能勉强及格的数学。

这下好了。

期末直接考了个三十四分！

英语也没好到哪儿去。

八十五。

他都没敢告诉刘慧。

所以必须趁现在还没被发现之前，赶紧补回来。

可是成绩哪有这么容易想补就补上来了，特别对方还是数学，光是看着他都要头痛欲裂了……突然就能理解唐僧念紧箍咒时孙悟空的感受了。

他现在就像那只猴子……

头疼。

“再难受你还不是得学，”杨裴松说，“你只是没找对方法。”

“好！”夏闻乐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来！继续！”

之后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几乎和杨裴松一块儿学习。夏闻乐感动之余，用自己攒的零钱给他买零食、买水，偶尔攒的多了，他还会约杨裴松和穆婷星期六一起出去吃烧烤。

虽然杨裴松每次都没有什么钱。

但这不重要！

如果不是杨裴松每次跟个唐僧一样在他耳边念“紧箍咒”，他估计早就和夏荣清他们一样，脑子里整天想些情情爱爱，打打杀杀的事了。

以前跟夏荣清在一起玩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担心这担心那，但是现在和杨裴松还有穆婷在一起，他唯一的烦恼就是，这道题怎么解。

天气渐暖，厚重的校服逐渐被轻薄的短袖所替代，在经历长达三个多月的“加班式”学习后，夏闻乐的成绩终于有了一些起色。

“你俩放假别急着回老家啊，”夏闻乐一脸开心地趴在桌子上，“等期末考试结束我们去吃顿烧烤再走。”

“算了吧……”杨裴松有些不好意思，“不能老是让你请客……”

“怕什么！”夏闻乐说，“要不是你和穆婷帮我，半期考试的时候我也不能考进年级前三十，你俩简直就是我的恩师！”

虽然数学只考了七十五，但好在他没日没夜地背书，把其他科给“补救”了上来。

真是万幸。

王叔叔因此还给了他两百块钱，正好拿来请他们吃烧烤。

“那是你底子本来就不差，”杨裴松说，“而且你也肯学，要是把数学成绩再往上提一提，考进前二十也不是问题。”

“真的！？”夏闻乐眼睛放光，“那我再努努力岂不是比你还厉害？”

他想着自己考第一的样子。

肯定爽死了。

“那你得把物理也提一提了，”杨裴松说，“化学也得再提一点，还有地理，其他科也得总体往上提一提……”

“……呃……”夏闻乐嘴角抽搐，“好像也不是非要比你厉害……”

这几个月他已经感觉度日如年了，要是赶上杨裴松那个成绩，那他估计得度秒如年了……

想想就可怕。

这个学霸不当也罢。

“反正你等下放学的时候记得跟穆婷说啊！”夏闻乐继续强调。

“知道了，”杨裴松回答，“对了，你跟那个楚寒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夏闻乐坐回自己的座位，“就那样呗，每天接送我上下学，雷打不动……”

他也真是佩服楚寒的毅力。

真不知道这样的恋爱谈着有什么意思。

搞不懂。

“幸好他已经高考结束了，不然确实挺麻烦的……”杨裴松说，“最重要的是你不喜欢他。“

前几天刚结束高考，他们是农村学校，不设置考点，所以照常上课。

说实话，夏闻乐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挺“失望”的。

白白错过了几天的假期！

恨！呐！！！

“哦～”夏闻乐意味深长地靠近杨裴松，“这么说……你其实一开始就对穆婷有好感的是吧～”

什么“跟她试试”……

怕是早有“预谋”吧～

死闷骚男。

还挺会装。

“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觉得她长得好看悄悄关注过她，”杨裴松一本正经地说，“后来发现她成绩也挺不错，虽然霸道了一点，但人还是没有恶意的，还有点可爱，声音也挺好听……”

杨裴松不知不觉开启了“夸夸”模式，越到后面越是对穆婷的各种夸赞，连他本人都没有察觉出来。

“停！打住！”夏闻乐夏闻乐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不是来听你夸穆婷的优点的，你快帮我出出主意……”

“什么？”杨裴松问。

“夏荣清非让我今天晚上陪他出去玩，说是参加楚寒那个什么同学聚会，”夏闻乐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想今天跟他提分手，但又怕不太好……你说怎么办？”

高考前吧甩不掉。

考完后呢，楚寒又正兴奋，什么聚会啊，道别会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他也不想扫了楚寒的兴，毕竟这几个月他跟“保镖”似的接送他上下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卖他个面子。

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再拖下去，真没什么意思了。但奇怪的是，楚寒最近总躲着夏闻乐，就连消息也不怎么发，连夏荣清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什么。

奇奇怪怪的……

“说呗，”杨裴松不带一点犹豫，“都拖了这么久，早该说了，而且我觉得他心里应该也有数，不然最近怎么老躲着你。”

“那我当面跟他说？”夏闻乐面露难色，“我感觉当面有点说不太出来……”

感觉这样挺伤人的。

换个角度，要是他喜欢的人当面说出这种话，他估计得难受死……

以前跟楚寒还没这么熟之前，他总能轻易地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夏闻乐发现，楚寒确实是这波小混混里比较正常的人了，不抽烟，不说脏话，夏闻乐不喜欢喝酒的人他就尽量不喝，不喜欢发消息他就克制自己少给他发几条消息。

总之夏闻乐讨厌什么，他就尽量避免去做，最重要的是，他无条件喜欢他。不管夏闻乐怎么发脾气，说了多少次分手，楚寒依旧喜欢他。

他逐渐觉得楚寒有点“可怜”，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他？可答案就摆在那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纵使对方千分讨好，万分迁就，在他心底也掀不起一丝波浪。

肯定当面啊，他都这么明显地躲着你了，”杨裴松说，“最好语气决绝一点，别让他抱有幻想。”

“嗯……行吧……”夏闻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桌上。

别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分手这两个字亲口说出来会“伤”到别人，就像是他在身后藏了一把“剑”，随时准备“刺伤”对方一样，让他感觉自己是个“坏人”。

上课铃声响起。

“大家把课本翻到………今天我们开始上……”桂芬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地讲着课文，具体讲了些什么，夏闻乐实在是听不进去，脑子里全是今天晚上该怎么面对的楚寒的各种假设……

思绪“乱飞”了整整一节课后，终于放学了。

今天是周五，没有晚自习，大家放学后就各自回家了。

不少住宿的学生早在中午的时候，就把行李拿到教室后面靠墙的位置放着，下课铃声一响就拖着行李飞奔出了教室。

“我先走了，”杨裴松起身，“等你消息。”

“好，拜拜。”夏闻乐不慌不忙地收拾自己的书包，片刻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怎么跟楚寒开口说分手。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家门口，他刚摸出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就直窜他的鼻腔，紧接着肚子就被“勾”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乐乐来啦！”姑姑碰巧正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姑姑，”夏闻乐关上门，走到旁边的沙发把书包放下，“今天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

桌上又是鱼，又是炖排骨，听厨房里的动静，估计还有很多菜正在炒。

“你王叔叔今天过生日！”姑姑笑着转身朝厨房走去。

夏闻乐紧跟着走了进去，空气里全是刺鼻的气味

“啊嚏！啊嚏！啊嚏！”夏闻乐连打了三个喷嚏，“我妈这辣椒也太呛人了。”

感觉又香又辣。

肯定爆好吃。

刘慧正在炒菜，旁边全是各种切好的食材和佐料，还有两盘炒好的猪肝，上面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炒好的。

“乐乐来！帮你姑姑一起端菜。”刘慧被烟熏得往后退了退，手里的锅铲却还一直在锅里翻炒着。

“哎哟～我来就好了！”姑姑上前直接两只手端起盘子，“这厨房就这么大点，挤来挤去的多麻烦！乐乐快别听你妈的！出去看电视。”

“没事姑姑！我来吧。”夏闻乐上前伸手想拿走姑姑手里的猪肝，却被对方一个转身就巧妙躲开了。

“啧！小孩子就去外面玩就好了，”姑姑笑着说，“别什么都听你妈的。”

“也！姐你这样是要惯坏他的哈！”刘慧转头看着他们两个，“小孩子就是要帮忙做家务的呀！更何况他都已经这么大了，马上要上高中的人了，你不能这样惯着他啊！乐乐赶紧帮你姑姑拿！”

“姑姑你给我吧，”夏闻乐满脸尴尬，“不然我妈又要没完没了了……”

家务在刘慧看来，是每个人必须要会的必备技能，她决不允许他的孩子是一个家务“白痴”，必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因此家里除了做饭，剩下的洗碗、拖地、洗衣服、整理房间，全是夏闻乐的事。

她只负责做饭。

当然还有夏闻乐的成绩，也是她负责“验收”最终结果。

刘慧曾做过一个比喻，她就是“庄稼人”，而夏闻乐是她种的“麦子”，她十年如一日地辛苦“栽培”他，理应得到“丰硕的收获”。但在这个“栽培”的过程中，她只负责不多不少的金钱投入，而“结果”却必须完全符合（甚至超过）她的心理预期。

一旦“结果”出现任何问题，那一定是夏闻乐的问题。

所以每当刘慧心情不顺，或是因为一点家务引起的小事而暴走对他宣泄着，“我都这样掏心掏肺对你了！你还要我怎样！”，“你难道就不能听话点！非要跟那个老杂种一样惹我生气！？”，“当时我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就应该把你掐死！”，“要不是因为生下你！我能过成现在这样！？”，“我是你妈！说你几句怎么了！？”，“你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等等一系列让人窒息的话语时，都让夏闻乐无数次想要去寻死。

可万幸的是，夏闻乐从来都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生命的人，或者说是不甘放弃生命。夏俊财一次次的毒打他都挺过来了，这一点点的精神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精神上的“疼痛”远比□□上来的更为持久和深刻，但好在每次刘慧口出“恶言”时，夏闻乐都会一一反驳，虽然吵得不可开交，但他也发泄了情绪。

偶尔刘慧会因为理亏吵不过他而搬出经典语录，“我是你妈，还不能讲你两句”时，夏闻乐便知道她已经没话可说，这时只要回房间戴上耳机，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发泄，第二天照样像个没事人一样叫他吃饭。

渐渐地夏闻乐便尽量避免跟她发生冲突，因为有时候真的挺累人的。

后来王叔叔来了以后，他们几乎就没吵过架，刘慧的注意也被分散了一些在王叔叔身上。

夏闻乐也通过刘慧总结出了宝贵的人生经验，那就是千万不能内耗，就算是亲妈也不能让他内耗。

所以他干脆“佛系”面对，对那些他不想听的、毁心情的、尖酸的、刻薄的话语，他一直选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当刘慧把自身“悲哀”的一生归咎于他时，他清楚的知道，这些都是她曾经无数个选择造成的，他不能因为刘慧说的，“因为你”，“为了你”而被道德绑架。

这样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毕竟他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把她的过往强加在他的身上？

正如纪伯伦所说，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孩子，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个世界，却非因你而来，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夏闻乐不会干涉刘慧追逐幸福，因为他觉得她跟他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都有权利追逐自己认为的“幸福”。

所以他不会埋怨她，她也别想“摧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