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牙猫 第22章 第22章

“知道啦，奶奶。我们很快就回去看您了，对了，爷爷呢？”

“好，那您记得跟他说一声哦。”

“好，奶奶拜拜！”

林影玥愿意赌上从小到大拼的所有乐高，爷爷明明就在奶奶身边，又故意装不在！

不过他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林影玥看到结果后笑容就没下来过，虽然她下意识地想在父母面前克制一下喜悦，但发自内心如决堤般袭来的开心，终究是无法阻挡的。

此时可以想象到爷爷在电话那头会有多开心，她情不自禁朝后一跃倒在床上，翻滚一圈，听着爸妈在客厅不停回应关心结果的电话，她脸都快笑僵了。

“阿毓啊，你听到没——诶诶，干嘛呢？一把老骨头了还在那儿敲什么敲！”

文奶奶挂断电话一扭头，就看到老头子宛若“垂死病中惊坐起”，噌地一下站起来在地上徘徊，一手平整张开五指，另一只捏作拳状不停地往上面敲击。

这是他年轻时最爱做的庆祝动作。

“你就笑出声来表达一下你很开心是会掉你块肉吗？”

“哈哈哈哈哈，”林爷爷很给面子一样嗡嗡地从喉咙里滚出来几句沙哑的笑声，连脸上的沟壑纵横看上去都像堆积出个“囍”字，“我笑了啊。”

“……是让你对孙女笑笑！自己偷偷笑难看死了！”

“……”

“玥玥？”林影玥觉得彭莉女士这声呼唤温柔得能掐出水儿来，“还能打电话呢？爸妈先出去了啊，饭给你做好放桌子上了，等下记得吃。”

“知道了，拜拜。”

她躺在床上正在进行一场“史诗级”的严肃会议。

吴若然和蔡诗伶都发挥稳定考得不错，结果如她们所料，都高出重本线不少；谢繁含分数比她这个悲观主义者估出来的分数高很多，整个人激动得不行；周思雨呢，分数也有点出乎所料，堪堪擦过二本线，她之前一直在做去读专科的打算；尤衍雯发挥失常，差几分超重本线，本人倒是很乐观轻易地就接受事实，但她们几个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尤衍雯前两次模拟考都在重本线以上，三模突然掉了下来，当时她说没事，听说三模掉一下是好事，就这样打哈哈糊弄过去了。

那高考呢？

林影玥头上的太阳被一朵乌云替代挤了下去。

开心又一瞬间消散。

可是没有人会现在就去问尤衍雯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怎么可能不在意这个结果？明明最在意的只能是她，这是她的结果，不是她们的。

“到时候为我们没有人复读干一杯吧！”尤衍雯说。

“……”

六个人匆匆分享完自己的高考结果就都散开。高三时全年级都“被迫”购买一本巨厚的《志愿填报指南》，是时候正式翻开它了。

那时班里每日的小乐趣就是在晚自习之前翻出来，在上面勾勾画画，相互问“这个怎么样”、“那个怎么样”，甚至还有无聊到随手翻开一页，闭眼指一个，指到哪个对方就必须去读哪个，结果有人好巧不巧指到了北大清华，惹来同学们一阵哄笑。

看似这本书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当作娱乐工具而去开启，实则每位同学，或者说是全体高三学子，这本书又实实在在是被他们“翻烂”了的。

在每一天的课间和午休，放眼全班，不出意外都能看见有同学弯下腰埋首，把这本书放在腿上，专心致志独自翻阅着自己的兴趣所在，也有的同学是正大光明摆在课桌上，一边翻阅，一边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勾勒出自己的未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期待、紧张，还有勇敢。

也许有人会插科打诨随口说出Ta自己要去读哪个哪个大学，一副浑不在意考不上就换一个的乐观模样，但其实这个大学往往都是Ta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是Ta敢说出口的目标，是Ta会一直为之拼命奋斗的一颗糖。

林影玥是在高一下，就坚定了要去北京外国语大学，她想去学习各种迷人有趣的语言，去了解各个神秘未知的国度。

她是一个没有方向就没有动力的人。假如把她丢进一片广袤无垠的大沙漠，没有明确的方向指引她，没有明确的事物或人在等待她，她大概会选择直接原地坐下等死，早死晚死都是死。

她不会选择在无际的风沙中迷失，在绝望的挣扎中放弃。

与此同时，她也是一个极为擅长为自己去找到方向的人，因为她只追求热爱。

填报志愿是在两天后，那现在干什么呢？

林影玥一边刷高中班群里的“99 ”消息，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

1743:【在干嘛？】

对了！还有陈清溯！

FFDD：【玩手机。】

1743:【噢。那你没事干，我也没事干，为什么不继续训练？】

也是。

FFDD：【那……等我制定完一个新计划来找你？】

1743:【好，等你。】

1743:【你怎么不问我结果如何？】

FFDD：【你怎么不问我结果如何？】

1743:【我想当面问。】

FFDD：【我想当面问。】

1743:【那快来吧，等你。】

FFDD：【噢。】

手机黑屏下来，林影玥瞧见屏幕里的那个人，嘴角牵着一个尤为清晰晃眼的笑容。

那个人慌张瘪下嘴至平直的一条线，若无其事地起床、吃饭、做计划。

然后，去陈清溯家。

两个人杵在玄关处，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硬是没等到对方开口说话。

“你不说话我走了。”

林影玥不想败下阵来，但又有点憋不住，才无奈出此下策。

“好好好，我先问。”此下策百试百灵。

“林影玥，你成功了吗？”

“你觉得呢？”

陈清溯见她无意识地翘起喜悦的嘴角，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得意，不禁暗暗发笑。

“应该……成功了吧？”

“你昨天还说我肯定成功呢！现在就不笃定我了，骗子！”

他忍不住溢出几声笑意：“逗你的，你肯定成功了。”

“那是必须的好吗？你呢？看你这样子，肯定也成功咯？”

“那也是必须的，好吗？”

林影玥哼笑一声，这才安下心来朝里走。

“什么？！我靠——你高考成绩被屏蔽了？！”

林影玥惊呼得差点破音，睁大眼睛看向坐在她旁边从容淡定的人。

“嗯，应该是吧。”

半天没有听到回话，陈清溯纳闷侧过头。

林影玥微抿着唇，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他，前一刻的夸张震惊消失殆尽，她神色正经地朝他温声说道：“陈清溯，你好棒啊。”

他忘记了反应，愣在原地，安静地溺在她的注视里，喉结不自觉地在轻轻上下滑动。

好半响，他才缓缓牵起嘴角，眼眸弯弯盛满了两谭笑意，跑出来打招呼的梨涡仿若载着两朵小红花。

“林影玥，你也好棒啊。”

陈清溯正欲再说点什么，谁料下一秒林影玥倏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在他眼前走来走去，嘴里还一直循环着：“我要跟奶奶说！”

“……”

“说吧，但你不能坐下说吗，走得我头晕。”

“我激动得坐不下不行啊？”

“行。”

林影玥激动地给电话那头叽里咕噜说去一通，语无伦次得连陈清溯都听不太懂，说完沉默几秒，她再一字一顿地重复一遍，果然奶奶也没听懂。

而后她就把手机扔给他，拼命点头示意他拿起来接听，奶奶也很激动，夸了他好久好久，说她到时候做一大桌子爱吃的等着他俩，给他俩庆祝，两个人在电话这头连声应下。

跟奶奶分享完，陈清溯以为就结束了。没想到林影玥又转过头对他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礼貌的微笑，弱弱地开口：“我能跟我那几个朋友说一声吗？就你见过的那几个。”

“……”陈清溯无奈地笑出一声，他愈发遗憾没有当场看到林影玥出分后的样子，会不会比现在还激动，像找到了一整箱小鱼干的猫猫，“说吧。”

他从沙发上下来，移去岛台给林影玥盛满一整杯水，耳际全是她跟朋友打电话的兴奋雀跃。

“我靠我靠我靠——你们猜陈清溯多少分？”

“快说出来吓死我们吧，求你了。”

“我靠我靠！其实我也不知道！”

“……”

“而且，他也不知道！”

“……啊？怎么会？难道他是……”

“没错！他就是！高考前50名！我靠我靠！”

果不其然电话那头的尖叫声快要把她耳朵震聋，她习以为常地将手机举远一点。

“我靠——他？高考前50名？？？”

“这样的大神居然在我们身边？”

“我去啊，没想到我身边也能有个高考屏蔽生，死而无憾了家人们。”

“高考屏蔽，好小众的词汇啊……居然离我这么近有一个？？？”

……

明明是贴在耳边打电话，听上去却像隔着几座遥远的山头对唱山歌似地，一群人情绪高昂地乱惊呼一通，林影玥挂完电话才感到嗓子有点黏糊，还有些轻微的刺痛。

举起陈清溯递到她手边的水杯就一饮而尽。

“好累啊——我要歇一会儿不行了。”

她瘫在沙发上，声音也提不起来了，方才还洋洋得意绽放的小花，霎时间被大雨浇灭蔫在泥土上。

“……”

但没想到小花还尚存些许生命力，不甘蔫下去。

“你什么感受啊？”

“那你们这些人的具体成绩真就永久不能知道啦？”

“清北是不是要抢你啊？”

“是不是要在电话里使劲争宠啊？”

“……”

陈清溯索性也懒洋洋瘫在沙发另一头，开始满足她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好奇心。

他发现就算这样，林影玥也始终给自己划分着明确界限，没有一股脑儿脱口问出一些更深入的问题，关于那段两个人都不敢去轻易揭露的过往。

等到正式开始训练，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她的计划是今天先在家里让他独立行走尝试一下。

林影玥没有和往常一样陪他并肩站在起点，她径直走向终点，转过身面对他。

“来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陈清溯和她所想的一样，平路走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走得很稳，除了偶尔会控制不住身体重心稍微晃动一下。

而她也和所想的一样，次次看到陈清溯重心有轻微晃动，她都本能地伸出手想要去搀扶，即便还隔着很远的距离。所以，她逼迫自己站在他的终点，离他最远的地方。

还有几步他就要走到终点了，离她越来越近。

林影玥的一颗心从他出发时就被高高悬起，伴着愈发缩短的距离，这颗心离平地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还有五步……

四步……

三步……

两步……

最后一步……

只差一步，陈清溯猝不及防重心晃动了一下，打了个趔趄，整个人朝她直面倒来，她大脑空白一瞬，根本来不及反应，本能地向前迈进一步，伸出双手，绷紧全身力气牢牢接住了他。

陈清溯跟片落叶似地落在了她身上，预想中的重量没有压下，只感受到了后背带有力度抚上的一双温热，贴上脸颊的一片细腻柔软，落在肩颈上的一颗毛茸茸。

还有久违的，将她全身包裹起来的暖意。

“陈清溯！你没事吧？你把重量放在我身上没关系的，我撑得住，你腿千万不要用力撑着，听到没？”

“林影玥。”

“嗯？”

“我们北京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