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牙猫 第13章 第13章

林影玥侧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把焦点放在书桌上的那束花，窗外的银辉铺洒几点落在了上面，她觉得刺眼极了，晃得她睡不着。

“叮铃铃——”

一串跳跃的乐符俏皮地响起，枕头边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照亮林影玥眸底的清醒。

她接通后开启免提，把手重新缩回被窝里。

“人呢人呢？都到齐没？”

“马上，还差俩。”

“大姐们为什么我们不能白天打，非得大晚上十二点过后才打啊？”

“白天打你们会接？现在你们包没有睡的，当然现在打啊。”

“……我真服了。”

“好了好了好了，人到齐了，周思雨你干嘛去了啊这么慢！”

“刚刚在跟我女朋友打电话不行吗？”

“额………”

“额………”

“额………”

“宝宝呢？宝宝？你快说句话，不要像死了一样。”

林影玥勉强发出声气音：“嗯。”

“你又是怎么了？你不会今天这么早睡了吧？”

“没有，快说吧，准备要干嘛？”

“当然是定明天要干嘛啊，一群p人我受不了了，说好的明天出去玩，现在都过十二点了你们居然还能睡觉？？？”

吴若然在那边抓狂崩溃，大家都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笑个屁啊一个二个，哎呀p人能不能都从地球上消失啊！！！”

“支持！今天必须定下来精准的行程安排哈，不然明天我不出来了。”

六个人中唯二的J人，蔡诗伶也忍不住出来主持一下场面。

“还要定什么嘛，不是说好了明天出来玩剧本杀吗，然后晚上搞个睡衣趴，还要定什么？”尤衍雯代表p人方出战。

“？还要定什么？请问定好什么了吗？玩本本子也没开始选，睡衣趴酒店也没定，几点起床几点出门几点开场，这些快点定啊！！！”

“我都行。”

“我也都行……”

“加一。”

“同上。”

“……你们四个马上起床去给我跳江，我去打捞收尸。”蔡诗伶讲出一种淡淡的“死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样，反正什么本我是都可以，酒店就定老地方呗，几点开场吴若然小公鸡点一个吧。”

“累了……那本我们就定那个微恐情感本咯，上次在学校想玩的那个，然后酒店还是那个双床房，下午两点半开始吧，所以我们内部时间就是两点到，怎么样？”

“可以，就这样定了吧。”

“微恐是有多恐啊？不许到时候又把我吓哭哦？”周思雨例行一问。

“放心，这个本没有单人任务，到时候你还是夹在我们中间呗。”

“那不废话？中间是我的专属位置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

她们又随便扯了几句，通话就结束。蔡诗伶最后还在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迟到，内部约定时间是两点。

林影玥倒不担心自己会迟到，顶多卡点。但还是得赶紧睡了，睡不饱会是她一天坏心情的起点，明天早上还得去陈清溯家盯着他呢。

她思来想去决定翻个身，不能再看向日葵了，越看越清醒。

要不要给陈清溯也回一束花？

她刚刚在数向日葵有多少株，提前和自己约定好偶数送奇数就不送，结果是九株，她想不行，陈清溯也参加高考的也算是毕业了，他都送自己了那自己也该送他吧……

接着开始点小公鸡，结果点到送，她想不行，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客气了？陈清溯肯定会生气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和陈清溯现在的关系实在是尴尬，如果还和以前一样是朋友，那她肯定毫无压力地收下，并且今天也不会说谢谢换来了陈清溯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但现在也不算是朋友啊，她就没办法做到不去计较付出。

林影玥是一个在心里对人际关系有绝对划分标准的人，如果在她心里被划分进朋友，那她会无所谓在钱或者礼物上的一些得失，也不喜欢彼此之间还要说“谢谢”之类的客气话；如果只能被划分为同学或者认识的人，那别人给予任何东西她也一定会偿还回去，而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无论以什么方式。

一想到刚才收下花束，她下意识脱口而出“谢谢”后，陈清溯就直接冷下脸掉头回房间了，口里的“再见”都像是从冰窖里钻出来的，林影玥不免有些郁闷，搞不清是在郁闷自己，还是陈清溯。

夏天的黑夜总是抓紧时间溜出来，又急迫地撤回去。

天空星星还没完全撤离，三三两两地挂在几处，而东边的云已经悄然被染上了浅淡的橘红。

月亮快坚持不住了。

林影玥浑然不知窗外的争夺，终于迷迷糊糊地成功入睡，她和月亮一样，有些坚持不住了。

“叮咚——叮咚——”

陈清溯刚洗漱完毕就听见外面的门铃声，拉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格子睡衣睡裤的人，径直绕过自己走了进去。

他弯腰摆好她乱蹬掉的鞋子，关好门，转身就看见她已经在沙发上躺着闭上了眼睛，陈清溯抬头看一眼时钟，现在才8:04。

“昨天抱花的时候手不是还好好的吗？什么时候残废的？”

“嗯？”林影玥不解地咕哝一声。

“不然怎么不会用指纹解锁了？”

“……”

“这是你家，ok?我自己开锁进来算私闯民宅吧。”

“以后你自己开锁进来，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林影玥困得像是被抽走所有力气，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听到这句莫名饱含怨气的话，她竭力眯开一条眼缝，陈清溯扭着头没看她，只留下一张冷冰冰的侧脸。

她闭上眼，索性翻身过去背对他，礼尚往来，也留给他一个倔强冷酷的背影。

她强撑着清醒：“现在就开始力量训练，你把东西搬出来外面练，只能练两个小时，每半小时必须休息十分钟，到时候我会叫你的。等会儿下午我要出去玩，晚上也不回来，所以先提前把行走练完吧，今天你就可以休息了。”

“怎么样？

“……好。”

“那你可以翻回来了吗？”

“……是你先扭头过去的！”

“对不起，我已经扭回来了。”

林影玥又翻回去，跟陈清溯对视一眼后，他才慢悠悠掉头往房间移去。

陈清溯抱了一大盒器材出来，怀里还有条毯子，他靠过去把毯子轻轻搭在林影玥身上，还没搭完就被她一把薅掉。

“我热！”

“我把空调调低了的，等下就冷了，那放你边上，冷了记得盖，这是干净的。”

“嗯……嗯？”林影玥唰地一下睁开迷蒙的双眼，“你、你干嘛要说是干净的啊？我又不介意这个。”

“是吗？”陈清溯眼神里写了五个字——你、看、我、信、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么一丁点洁癖的啊？”

“很难看出来吗？”

“……”

林影玥着实想不出来这几天的行为到底是哪一点让陈清溯看出她有洁癖的，她自认为很正常啊。

“真的没事，我愿意穿睡衣躺在这张沙发上，就表示了我对你家清洁方面的极大的信任，懂吗？而且我洁癖真的没有这么严重……好了好了，你快开始吧！”

“……”

陈清溯听话地按照她的计划进行训练，每过半小时就自觉放下手中的器械，与此同时林影玥的闹铃也响起，她伸出手关闭，每半小时重复一次。

林影玥虽然闭着眼睛，但没有睡着，她自己也很惊讶居然睡不着，明明困得要死，她还会听声辨别动静，陈清溯每换一个东西她就会睁眼问这是什么，然后陈清溯就给她解答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听陈清溯呼吸稍微急促了些，她也会立刻睁眼看他在做什么。

陈清溯看她频频睁眼不像睡得着的样子，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要不……你去房间里睡一会儿？是不是我吵得你睡不着，进去睡吧，下午还要出去玩，得睡好了才行。”

“不是你的问题……你继续练吧，不用管我。”

陈清溯闻言没再坚持，进房间去搬了一块垫子出来铺上，这样放器材下去的声音就没有这么大了，他还竭力克制住自己尽量平稳地呼吸，不想再让林影玥睁眼看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做完两个小时的力量训练，林影玥起身准备陪他走路，没成想陈清溯忽而开口：“该做饭了。”

林影玥看一眼时间，现在才10:20，平时这个点她都没起床。

“你要现在吃吗？那行吧，你去做你的健康餐，你吃完我们再开始。”

“我是说，我们该吃饭了。”

“我不用吃这么早，我可以等下去外面吃。”

“哪个外面？”

“就我们下午玩剧本杀那里啊，那里有很多好吃的。”

“那又要几点去了？”

“也就两三点吧，反正我现在不饿。”

“你对你的胃认知还这么不清楚？”

“那是以前，现在我饿一天胃都不会痛的。”

“哦，好的。”

然后陈清溯二话不说往厨房去了。

林影玥看着他坚决的背影，脑海里不受控地又浮现出昨天那束花，那束让她翻来覆去、心烦意乱的向日葵。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个背影，平静地开口：“陈清溯，我只是你的监护人，仅此而已。”

我们不是朋友。

陈清溯逐渐慢下速度，林影玥以为他不会停，但最终他还是停下了，背对着她沉默好久。

就在林影玥考虑做下一个动作，或是上前找他，或是直接开门出去时，陈清溯掉过头，朝自己移过来。

林影玥以为会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些情绪，无语、生气、甚至是委屈，但他眼神无波无澜，没有任何东西，语气不咸不淡：“好，那我们开始吧。”

今天可以开始做两个三十分钟，中间林影玥以最大时间限度地让他休息了一个小时，再进行下一个三十分钟。

这间屋子突然寂静下去，只剩下手杖与地板的“笃笃”碰撞声，还有几道时不时提醒“身体不要前倾”、“昂首挺胸”的女声，仔细听，可能还有两道都很轻微的、慢慢的脚步声……

等走完第二个三十分钟，林影玥久违地体会到什么叫如释重负，她感觉这间屋子里的空气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这次她没带什么东西过来，拿上手机就往门口奔，扭动把手往外推开一点，她转头看向身后。

陈清溯仍是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

“陈清溯，要是敢背着我训练就死定了，听见没？”

“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