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其华 第5章 合作启幕

上午九点五十分，林灼工作室。

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紧绷感。林灼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长发挽起，妆容精致却难掩眼底一丝疲惫。她面前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咖啡，指尖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摩挲。

如姐在她对面来回踱步，不时看向门口，语气带着难以抑制的焦虑：“阿灼，你确定吗？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沈聿那个人，心思深不可测！跟他合作，我们很可能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林灼抬起眼，目光平静，却带着一夜未眠留下的淡淡痕迹。“如姐，与虎谋皮，至少我们知道对手是虎，清楚他的危险。而李永晟之流，是藏在阴沟里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窜出来咬你一口，更恶心。”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沈聿是商人，商人重利，只要我们的筹码足够，就能谈。而且，是我主动提出的。”

她不能告诉如姐，当她面对沈聿那审视的目光时，内心深处除了权衡利弊，还涌起一丝不甘人后的倔强。她不想永远是被选择、被觊觎的那一个，她也要主动去选择，去利用。

如姐看着她，深知她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叹了口气，坐到旁边：“好吧，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好好会会这位沈大佬的特助。记住，底线不能丢，至少……要争取到基本的尊重和平等。”

话音刚落，前台的内线电话响起。如姐接起，听了片刻，说了声“请他们到一号会议室”，便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林灼，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套裙，瞬间恢复了那个精明干练的精英经纪人模样。“走吧，去会会他们。”

一号会议室里，周铭和他的助理已经端坐在会议桌的一侧。周铭依旧是那副金丝边眼镜，西装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既不热络也不失礼。他身旁坐着一位同样表情严肃的女助理，面前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文件夹。

“周助理，久等了。”如姐率先开口，笑容得体地引着林灼入座。

“如女士，林小姐，很准时。”周铭站起身，微微欠身，目光在林灼脸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礼仪无可挑剔。

双方落座，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进入正题。

“这是我们沈总方面拟定的《公众形象共建合作协议》草案，”周铭将两份装订精美的文件推向林灼和如姐，“请过目。基于昨晚林小姐与沈总达成的初步意向，草案明确了合作期限、双方权利义务、行为规范、信息保密、违约责任等核心条款。”

林灼拿起文件，指尖触及光洁的纸面，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分量。这不仅仅是一份合同，这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生活的剧本。

她翻开，逐条浏览。条款确实如她所料，极为苛刻，完全体现了沈聿式的强势与控制欲。

合作期限：暂定六个月，自协议生效日起计算。沈氏有权根据实际情况单方面决定是否续期或提前终止。

——完全的单方面主动权。

双方义务：

·林灼方：需在一切公开及可能被公开的场合，配合塑造与沈聿先生的稳定、积极、正面的恋爱关系形象。具体行程需提前至少48小时报沈聿先生本人或其指定代理人（周铭）审核批准。

·林灼方：在此期间，不得与任何其他异性传出可能引发公众误解的绯闻或亲密举动，需维持良好公众形象。

·沈聿方：在必要场合提供一定程度的行为配合（定义权归沈聿方），并默认林灼方可使用“沈聿女友”身份规避如李永晟先生等所代表的特定困扰。（义务模糊，权利明确）

行为规范：

·公共场合的互动，需严格遵循沈聿方确认的“脚本”或指导意见。

·未经沈聿先生书面同意，不得有任何肢体接触（握手、礼节性拥抱除外）。

·私底下，双方无需也不应有工作以外的任何交流。

违约责任：若林灼方违反任何条款，需支付天价违约金，并承担由此给沈氏造成的一切名誉及经济损失。

林灼一条条看下去，心越来越沉。这完全是一份“卖身契”，她几乎没有任何自主权，所有的风险和约束都在她这一边。

如姐的眉头早已紧紧锁起，她用手指敲了敲“单方面决定续期或终止”那条，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周助理，这条款是否太不公平了？合作是双向的，期限的决定权理应双方协商。”

周铭推了推眼镜，笑容不变：“如女士，请理解。沈总的身份和时间都具有极高的价值，合作的灵活性是必要的。我们可以承诺，若非因林小姐方违约，沈总决定提前终止合作，会给予林小姐方一定的经济补偿。”

“经济补偿？”如姐挑眉，“我们要的不是补偿，是稳定的合作预期和基本的尊重！”

“尊重建立在履约能力之上。”周铭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总同意合作，本身就是对林小姐价值和能力的认可。但商业合作，风险控制是第一位的。”

林灼放下合同，抬起头，目光直视周铭：“周助理，合同我看了。我想知道，在这份‘合作’中，我的‘女友’身份，具体能享受到哪些‘特权’，来应对可能遇到的麻烦？条款里写得太模糊了。”

她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接指向了这份合作对她而言最核心的价值。

周铭似乎早有准备，从容应答：“林小姐，沈总的名字，就是最大的特权。在您遇到如李永晟先生这类困扰时，您可以明确告知对方您与沈总的关系。正常情况下，足够让他们知难而退。如果遇到更复杂的情况，您可以联系我，我们会评估后采取相应措施。”

“评估后？”林灼捕捉到这个词，“也就是说，帮不帮，怎么帮，还是你们说了算？如果我认为需要帮助，你们评估后认为不值得，那我是不是就只能自己解决？”

周铭微微颔首：“理论上，是的。合作的核心是互利，沈总不会无故让合作伙伴陷入困境，但所有决策需以沈氏利益为先。”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灼靠在椅背上，忽然轻轻笑了一声。这笑声打破了凝重，让周铭和如姐都看向她。

“我明白了。”林灼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力量，“这份合同，本质上是一份沈氏集团雇用我林灼，为期六个月，扮演‘沈聿女友’这一角色的劳务合同。甲方是沈氏，乙方是我。甲方享有全部指挥权和解释权，乙方负责执行，并承担绝大部分风险。”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周铭：“周助理，你觉得这公平吗？或者说，沈总觉得，我林灼的价值，仅仅是一个可以随意指挥、无需尊重其自主权的……演员？”

周铭被她问得一怔，他没想到林灼会如此直接地撕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将合作本质**裸地摊开。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林小姐言重了……”

“我没有言重。”林灼打断他，她拿起合同，翻到行为规范那一条，“你看，连是否有肢体接触都需要沈先生书面同意。周助理，我们是合作，不是主仆。如果连最基本的平等尊重都没有，我很难想象这场‘表演’如何能逼真，如何能取信于公众。一个唯唯诺诺、连手都不敢碰的‘女友’，符合沈总希望塑造的‘稳定、积极、正面’的形象吗？”

她的话逻辑清晰，直指核心矛盾——沈聿既要绝对的掌控，又要逼真的效果，这本身就是矛盾的。

周铭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林灼的话有道理。

如姐见状，立刻跟上：“是啊，周助理。阿灼是影后，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塑造一个可信的角色。但再好的演员，也需要一定的创作空间。如果把条条框框定得太死，出来的效果生硬刻板，反而会引人怀疑，那岂不是违背了合作的初衷？”

林灼趁热打铁，提出了她的核心修改意见，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周铭快速记录着，脸色比刚才凝重了许多。他知道，林灼提出的这几点，触及了沈总最在意的控制权和风险边界。

“林小姐的要求，我会如实向沈总汇报。”周铭没有立刻答复，这在他的权限之外。

“可以。”林灼点头，“我们也需要时间研究这份草案的细节。希望沈总能认真考虑我的意见。合作的基础是互惠互利，而不是单方面的奉献。”

谈判暂时告一段落，气氛比刚开始时更加微妙。周铭带着助理起身告辞，如姐送他们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林灼一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对等的算计。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一看，是那个只存了名字的号码。

沈聿：「你的条件，周铭转达了。」

林灼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亲自过问了？她犹豫了一下，回复：「沈先生意下如何？」

那边停顿了大约一分钟。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言简意赅的回复。

沈聿：「可以谈。」

沈聿：「今晚八点，云顶餐厅。面谈。」

不是通过助理，而是直接面谈。林灼握着手机，指尖微微收紧。

她知道，真正的交锋，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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