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其灼从刚刚寸头进门起就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听到寸头的话,手里更用力了些,指甲嵌进肉里,痛狠了他才清醒过来。
刚刚在这儿书没看进去,有的事儿琢磨出了眉目。寸头是6班的,他带过来的那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宋其灼想起来了,是叫杜小飞,初中他们去夏令营那会儿认识的,陈觉也在的那次,还是前几天陈觉跟他说的杜小飞也升本校高中了,好像就在6班,上次在厕所光线不好,宋其灼也没注意到他,这会儿人就站宿舍门口,越看越确定就是他。
宋其灼不想在这儿闹,特别不想让方衡不明不白地跟寸头在这儿起冲突,没必要牵连他,况且待会儿班长他们就要回来了,人多了得闹大了。
离睡觉时间还早,宋其灼下床往门口走,对寸头说:“有事儿我们出去说,别跟这儿闹。”
伸手把寸头往外轻推了一下,寸头坏笑着挺立在门口不动,方衡准备伸手过来推,被宋其灼拦了回去,正在门口僵持不下的时候,陈觉先回来了。
“宋其灼!方衡!你看我给你俩带什么好吃的了!”陈觉一手举一个冰淇凌走到门口,看见寸头带着俩兄弟堵在门口,“三位大哥,让让啊,别堵人宿舍门口啊。”
三个人回头,陈觉一眼就认出了杜小飞:“哎你不是那谁,夏令营的时候我们见过。”说出口陈觉就感觉不对了,杜小飞初中在夏令营闹的那事儿挺大,但他也都是听人说的,具体的不太清楚,不知道那事儿跟宋其灼有关系,这会儿人堵在门口,看着气势汹汹的样子,莫名地感觉就是跟夏令营那事儿有关系。
“这儿还有你事儿呢。”寸头轻蔑地瞄了一眼陈觉。
“我什么事儿,你谁啊,你大晚上带着人来,不怕我喊教练啊。”陈觉从他们仨中间往屋里挤,伸手把两个冰淇凌塞到宋其灼和方衡手里,“冰淇凌你们先吃,咱们三对三,不怕他们。”
“对个头,你一边儿去,跟你没关系。”宋其灼接过冰淇凌撕开包装纸,推开陈觉,继续对寸头说,“你跟我这儿耍威风也耍差不多了,杜小飞跟我的事儿我想起来了,您跟我有什么纠葛我真想不起来,如果这会儿你非要跟我闹明白,我们出去找个地方闹,宿舍里你闹大了也不讨好,要不然就军训完回学校再找时间掰扯。”
“出去?你不就想避开你的这些同学吗?旁边儿这个一直帮你出头的兄弟,不知道你的事儿吧。”寸头抄着手靠在门边,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我又不动手,我就跟你说几句话,你紧张什么,我偏要在这儿跟他们说呢,我还等你们宿舍人到齐了一起说呢。”
方衡全程没说话,就靠着上下铺床边的楼梯啃着冰淇凌,看着这个寸头半天话说不到正事儿上,像是来虚张声势的。陈觉悄悄凑到方衡跟前跟他说:“我听说,那个杜小飞,当时夏令营最后一天的晚上,好像是跟人打了一架,差点给闹得记了过,不会,是跟宋其灼打了一架吧……”
宿舍外面闹腾腾的,寸头没听见陈觉跟方衡说什么了,但是方衡从始至终表情都没变过,夏天冰淇凌化得有点快,乳白色的奶油顺着蛋卷筒流到手上了,黏糊糊的,方衡想赶紧吃完洗个手。
宋其灼还能跟人打架呢,方衡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余光感到方衡的视线,宋其灼疑惑地回看了他一眼,说:“陈觉跟你编排我什么呢?”
“说你跟人打架差点把人家打记过了。”陈觉悄没声说的话,方衡马上就大声转述了。
这会儿就连寸头都跟着笑了:“他宋其灼要真能跟杜小飞打一架,我还算他是条汉子!”
“那你继续说。”方衡说。
“他个狗东西找人暗算我,给我堵墙根打了一架,还把老师给叫来了,要不是看我被打太惨了,老子真就记过了!”杜小飞气得要冲进来打人,被寸头给拦了回去:“别激动,我们说好今天不动手的。”
“那他俩恩怨关你啥事儿。”方衡的冰淇凌吃完了,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还是很想去洗手。
“杜小飞我兄弟,这狗东西这么拽,我得给我兄弟讨个说法,你不服?”寸头还挺理直气壮的。
“小屁孩儿,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吧。”方衡好像根本没听见前面那句话似的,浪费了半天时间,吃完冰淇凌转身往厕所走去洗手。
陈觉也跟没听见似的,突然觉得没劲,撇了撇嘴蹲下,把自己的行李箱从床底下拖出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冲澡。
宋其灼看他两个朋友的反应,轻笑了一声,吃不完的冰淇凌丢进垃圾桶,也转身进去洗手,跟方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换寸头跟他两个跟班儿愣在门口了。陈觉看他们没啥动静,蹲着对他们仨挥挥手,说了一句:“没啥别的事儿先走了吧,咱们忙着读书呢,我今儿单词还没背呢。”
教官来挨个儿巡房了,班长带着俩兄弟踩着教官的影子往宿舍冲,教官看门口站着的三个人,赶紧往外撵:“别乱串门儿了,快回去休息了!待会儿熄灯了还在外面的全部拉去操场站军姿啊!”
寸头今天也确实是不想闹事,只想带人来给个下马威,没讨着点儿好处,放下狠话只让他们走着瞧,还没等陈觉一口唾沫啐他们脸上,就先溜了。
其他三个以为是他们以前认识的朋友,没问什么,都各自收拾收拾上床看书了。
第二天训练的休息间隙,陈觉大嘴巴拉着宋双双他们几个没在的说起这事儿,手舞足蹈添油加醋的,还给方衡吹了一波,夸他多么气势恢宏地给对方吓跑了,跟个说书似的,说得祝越一愣一愣的。
“宋其灼找人给他打了?他也真是会吹牛逼啊。宋其灼要是能找着人,我们都不用担心他没朋友了。”宋双双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儿,“那姓杜的狗不要脸,整个夏令营追着我死缠烂打,被沈思明给找人收拾了一顿,他找宋其灼的麻烦顶什么用,我看上次他就是没长教训,改明儿沈思明再找人给收拾一顿完事儿!”
方衡听了先笑了,昨天晚上听那寸头说完就觉得离谱,宋其灼还能跟打架斗殴扯上关系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晒得母猪都爬上树了。
“哎他怎么知道你们在哪个宿舍啊?”祝越问。
“上次学校男厕所碰到过一次,那几个偷偷在那儿抽烟,那会儿就说要收拾宋其灼,我呛了他们几句,还没动起手来呢,宋其灼他,喊了一声教导主任,拉着我就往外跑,差点没给我笑死。”方衡想着这事儿就笑得更欢了。
“你还说,你也躲那儿抽烟啊,就该让教导主任把你们都给抓走。”宋其灼说。
“宋其灼怂得要死,怕给家里惹麻烦,这种事儿你们碰到就该跟我说,我倒要看谁收拾谁。”沈思明倒是不怕,林漫舟是他亲妈,什么脾气他最知道,家里孩子要是被人欺负了林漫舟第一个饶不了。
但那天晚上闹过之后,倒是没有再来过宿舍,估计想闹也没什么时间,白天军训他们跟6班都不在一个场地,休息时间也碰不上,晚上就更抓瞎,只有第一个晚上确实是没有安排训练内容,后面几天,天天晚上突袭吹哨给人叫到宿舍楼下去集合。
大半夜的,人都是懵的,稀稀拉拉跑下去还被教练嫌动作慢,去得早的整整齐齐站半天军姿等去得晚的,完成集合最晚的一个班,还被拉着绕场地跑两圈步,搞半个小时又让人回去睡,一个晚上来来回回好几趟,铁了心不让人睡安稳。他们特优1班有宋其灼和陈觉两大起床困难户,差点拖累全班绕场地跑步,被方衡和班长一人拖着一个冲进班里的方阵,才刚刚超过最后一个班,整整齐齐站好队伍。
他们班和隔壁特优1班每天晚上看他们几个冲出来都憋着笑,后来回学校好久都还在说这个事儿,一提宋其灼就生气,生气也挡不住人提起,真是没见过赖床赖得这么搞笑的。
宋其灼也努力了啊,起床本来就很困难,在家早上能好几个闹钟轮流给闹醒,这突袭的哨声,一直在楼下响,可是吹哨就开始计时这谁顶得住啊,闹钟还给预留再睡会儿的时间呢。
方衡来扒拉他的时候,脑子是醒了,但是身体没醒啊,眼睛就是睁不开,方衡人高马大的,身上暖呼呼的,也不知道啥时候练的肌肉,靠着可舒服了。被拉起来的时候是很不情愿,给生拖硬拽的都快醒过来了,但是靠着他肩膀,就感觉又能睡会儿。刚开始方衡还把人手臂架肩膀上,想让他自己往前跑,真是软得一步都跑不动,干脆直接就是背着冲下楼了。
这怎么不好笑呢,跟猪八戒背媳妇儿似的。
陈觉自己也是个被人拖起来的,但好歹能跑两步,不要脸地起头开玩笑说宋其灼是方衡家小媳妇儿,被宋其灼打了几顿,班上的人越来越起哄,后来方衡自己都喊上媳妇儿了,休息时间坐地上跟宋双双他们讨论列队表演排名次的时候,还顺口地说:“媳妇儿,咱班列队表演肯定第一没得说,他们2班永远得排第二。”
这话,除了这个称呼,其他都不能反驳,单独说这个称呼又显得他太在意了,宋其灼听了一声没吭,倒是宋双双盯着这个称呼不放,笑得差点趴地上:“你叫他媳妇儿啊,宋其灼你居然没生气,上回陈觉来跟我说方衡抢了你的标兵你没发脾气我还有点不大信,你这是换脾气了啊。”
“他没理由发脾气呢,人方衡天天晚上给他背下楼你们不都看着呢嘛,这还多亏了我,现在全班都知道他是方衡小媳妇儿了。”陈觉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看宋其灼没发作在这儿邀功。
宋其灼本来就低着头在地上心不在焉地刨土玩儿,听他在这儿大放厥词,顺手就往陈觉脸上撒了一把,好巧不巧,尘土扬在风里,挨着陈觉左右,宋双双、祝越和沈思明,2班的三个人,全都遭了殃,宋其灼一步到位,全给警告上了,但他就没反驳方衡的那声媳妇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