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燕丁把叶湘带回小屋后,叶湘就再也没醒过,他和燕丙的悉心照料,她的伤口倒是逐渐好转,呼吸也趋于平稳,但一连几天,人却迟迟未醒。
燕丙耐不住气,焦急地问:“不会是你下药太猛,把她给毒晕了吧!”
燕丁矢口否认:“不可能,带她回来那天,我们还清醒地对话呢,和药没关系。”
“那她怎么还不醒?”
燕丁也无法解答燕丙的疑问,要是他能回答的话,曲兰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而一直把人藏在竹屋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陆信突发奇想,派人监视这里的话,到时候三人都得死。
而还没等燕丁把叶湘给转移出去,两位故人就已经风尘仆仆赶来了。
燕丙早知道他们这两天就会到,见到人只有欣喜,燕丁看着眼前的燕戊和燕己,却意外地动容,说不出话来。
两人和以前没什么变化,还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一股侠气,相比之下,燕丁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生机,宛若行将就木。
燕己是个直白的人,见到他便讶然地围拢过来,抱着他感叹:“我的娘嘞,你咋瘦成这样子,这几年没少辛苦吧?”
燕丁只好摇头苦笑:“还好,没你们潇洒。”
燕戊拍拍他的肩,已经好奇地迈进他的小屋:“哦哟哦哟,这屋子看着着实舒坦嘞,怎么躺着个人……这不叶湘嘛!”
燕己看到叶湘时,忙指着她回头问:“她怎么了?”
燕丁捡着简要的事说了两句,随即直言道:“我这里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想办法救她。”
一向沉默的燕戊走到叶湘床边,轻轻探了探她的脉象,简明扼要:“不容乐观。”
燕丙的急性子又冒了出来:“那把她带到哪儿去?”
燕己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回头看燕己,斟酌着说:“我们这些年住的那一片,有一个灵草谷,听说住着一位神医,多少人慕名而去,也许我们可以带她去试试。”
“好,好!只要能救她就好,我这就去准备。”燕丙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出发了。
燕己连忙阻止了她:“哎,路途遥远,这一去就很难回来了,你们真的要去?我和燕戊走一趟就好。”
本就寡言的燕戊站在一旁轻轻点头赞同。
燕丙微微皱起眉,略作思考后还是苦恼地抚掌:“我去,他不去。”
燕己还没见过这两人分开行动的时候,这让他惊了一下,立即转头问燕丁:“你怎么不去?”
燕丁还没来得及回答,燕丙就往地下一指:“他地下还藏着个女人呢,他去不了。”
一连串的冲击让燕己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忽视燕戊的眼神示意,问题已经脱口而出:“女人,谁啊?”
燕丁的面色不算平静,说出的话倒是陈述句:“我的妻子。”
“我的娘嘞,这这这……”燕己的惊讶还没表达完呢,燕丙却先一步夺门而出,燕戊也走过来抓住燕己的后领,把他不经思考的惊讶扼杀在脖子里。
这怎么回事嘛,明明是燕丙提了一嘴把事情给捅了出来,等燕丁回了一句后,燕丙又被气跑了。
而燕己也被燕戊给制裁,他委屈地转头看她,用表情示意着问她到底懂不懂这事情有多轰动?
燕戊轻哼一声,说出一贯的话语:“高手,是不形于色的。”
燕己这个低手可做不到她那样的淡定,可惜现在又无人可问,他只好凑到叶湘身边碎碎念:“你还在睡,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我的娘嘞,你醒了你可得讲给我听!”
这话全被燕丁听在耳朵里,他额头的青筋直跳,最后还是一言不发,放了他一马。
而此时燕戊和他对视了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她显然是用眼神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只是燕丁一时没领会。
看着她悠悠走出门去,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她是要去找燕丙。
这时候的燕戊依旧保持着宠辱不惊的姿态,在她的世界里,依旧是那句话:高手,是闲庭信步的。
同理,高手也是理解不了男女之情的,她看到燕丙蹲在不远处,又是扔石头又是自言自语,燕戊只觉得心下茫然一片,不知道该和燕丙说点什么。
直到燕丙自己平复了心情,转过身来叫她回家:“走了!”
燕戊跟在她身边思考半晌,语重心长地憋出一句:“为别人这样,不值得。”
燕丙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但当局者迷,她境界太低,再怎么尝试,依旧无法勘破。至于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成燕丁的旁观者,她也没有定论。
敲定行程后,几人立刻踏上了归途。
燕丙把叶湘绑在身后,骑着马先走了两步,而燕己还和燕丁啰嗦着,直到燕戊提醒了他一遍又一遍,他才抬头看看远去的燕丙,又叹着气看向燕丁:“你们这……”
燕丁微微扬起唇角,轻声道:“路途遥远,兀自珍重。”
自觉作为和事佬的燕己重重点头,保证道:“会的,我们到了就给你写信,你可得自己保重!”
燕丁没再说话,眼神随意地落在燕丙身上,但又转瞬即逝,再也没了下文。
燕戊和燕己住在一个叫清泉湾的地方,距离这有近半个月的脚程。
燕丙一路上都心事重重,她总担心叶湘出事,几天下来,连个完整的觉都没睡过。
她熬得像猫头鹰,大晚上依旧能神采奕奕地熬到天亮。
燕己跟着劝了一路,燕丙每次都竖着耳朵说好,但睡觉对她来说却像是成了一个难以解答的迷题。
清泉湾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虽然位置偏僻,但物产丰富,能自给自足还有余粮。
燕戊和燕己就是在这里心无旁骛地避世了几年,他们拥有自己的园子,房子后面还有两块田地,燕己还提议要养一群牛羊,却被燕戊给狠狠拒绝了。
才到清泉湾,三人就急匆匆地带着叶湘去了灵草谷。
这也是燕戊和燕己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他们对这不熟,路上倒是遇到几个同样来求医的熟人。
见他们往里走,有位大哥立即叫住他们,热心肠地摆手:“不用去了,神医出门远游了,没有两三个月回不来,这不,我们都刚从那儿出来呢,进去一堆人都被小药童给轰出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燕己一听便叉着腰叹息出声:“我的娘嘞,咋这么不巧,你们真没见到神医?”
“可不是嘛,不信去问问,现在还有人在那等着呢。”
燕己听完懊恼地摸着脑袋:回头看着两人:“那这怎么办呢?”
燕丙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叶湘,紧紧地抿着唇:“总要想办法救她,我还是想进去看看。”
燕戊也深感赞同,点点头就跟着燕丙往里走。
他们一路上都逆着人群往前,确实碰到了一堆人,垂头丧气地从灵草谷里走出来。
三人没有理会,还是骑着快马来到谷中。此时的灵草谷雾气缭绕,湿气氤氲,绿意盎然,清溪潺潺,确实是修养的好去处。
而他们一行太过惹眼,还没近到跟前,就有小童远远朝他们挥手:“师傅不在,还请回!”
燕丙还是策马上前,执着地问:“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扎着两个发髻的小童伸着指头数了数,认真作答:“师父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只怕你们等不了那么久。”
他们可以等,叶湘却等不得,这几天她的状态还挺好,但人却还没醒,虽不知她这是为何,但长久下去,只怕更难醒来。
“小师傅,你帮我看看我的这位朋友,她性命垂危,不救不行。”燕丙恳切地出声请求。
小童看起来也有些纠结,她挠了挠脑袋,大声把另外一位稍大的小童叫了过来。
她们围着叶湘看了一会,望闻问切来了一套,终于得出结论:“她这病症可不一般,我们学业未成,自然是无法轻易治疗的,只怕帮不了你们。”
燕丙一脸沉重,仍是不死心地问:“那她这种情形,天底下还有哪位医者可医呢?”
她这么一问,稍大的药童便噗嗤一声笑出来:“能救她的我倒是想到一人,只是那人可称不上医者。”
燕丙不愿意放过这个希望,忙急迫地追问:“那我们该去哪里找他呢?”
“她啊?往西翻过这两座山,看见一座破庙,再往北走一段就能走到了。”药童倒也客气,还细致地个他们指了位置。
燕丙没敢耽搁,道谢后便顺着药童指的方向赶去。
燕己却心有戚戚,跟在身后连连摇头:“我怎么没听说那边也有神医?不就一座破庙,一个破屋,哪里有什么神医啦!”
燕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到底如何,我们也该去看看才是,不然叶湘怎么办?”
燕己自知失言,吸了吸鼻子也不说话了。
药童倒是没骗他们,走了一阵后当真有座破庙出现在眼前,三人再往北走了一截,正好看到了燕己口中的破屋。
这破屋就是名副其实的破屋,除了外观简陋不说,竟然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如果不是院子里面跑着一只鸡的话,他们还以为无人居住。
燕戊给燕己使了个眼色,让他上前喊门。
燕己无奈摊手,敲响房门高声问:“有人吗?”
他都做足了没人应门的准备,却没想到只是轻轻一叩后,木门就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余光里,几个白花花的人头赫然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