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真的和闻照结婚了?”
系统严谨纠正:“准确来说,你们两只是在国外领了证,但由于在国内还没有提交相应的证明材料,所以就国内法律而言,你目前还不是已婚身份。”
“这是重点吗,”柏雪意崩溃,“重点是一个人居然能和自己才认识不到半个月的人领证!”
疯了,真是疯了。
这是正常的、成熟的成年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简直就是在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系统弱弱道:“结婚就是需要冲动啊...真想明白了谁还结婚。”
柏雪意:...
他竟无言以对。
柏雪意对系统小发脾气:“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
他此刻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晚吃饭时的场景,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闻照问完姜律师那个问题后,很快起身走了,留下柏雪意如坠深渊,如遭雷击,如临大敌。
谁知道岑真突然凑近,小声道:“根据《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有配偶而重婚的,或者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结婚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柏雪意更傻了。
“哈哈,没想到吧,我的主攻方向就是婚姻法,”岑真晃了晃吸管,可惜道,“刚走掉的那个帅哥应该来向我咨询的。”说完,岑真又补了一句:“看他长得帅的份上,我可以不收费。”
“你...”柏雪意才知道,岑真居然是律师。
见柏雪意疑惑的表情,岑真解释道:“我和那个混血帅哥是同一时间进餐厅的。他长得太帅,很难不注意到,而且居然这么巧,就坐在我们隔壁。我没想故意听他们说话,只是他们恰好聊到了我的专业领域,条件反射,捕捉到了关键词。你别见怪,我就是职业病犯了。”
柏雪意条件反射地摇头,还沉浸在他自己很可能是已婚人士的震惊中。
小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喊他求证也不理。
“柏先生。”岑真突然喊他。
“叫我名字就好。”
岑真看着他,眨了眨眼:“这顿饭结束以后,我们继续保持联系好吗?”
岑真已经好久没这么主动了。她自己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姣好的容貌,体面的工作,不错的家庭条件,迟迟没结婚只是因为没遇见心动的人。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止有好看的皮囊,真诚,温和,有修养,眼神干净,是品质很好的人。她不会看错。
喜欢就要争取,这是岑真信奉的人生法则。
柏雪意没想到岑真会对他有好感。他无意伤害这样一个善良、明媚、自信又大方的女生,今晚来赴约也只是想当面坦白。
沉默片刻,柏雪意直言:“对不起,岑小姐,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你是觉得我哪里不好吗?还是你有别的什么顾虑?或者——”
“不是的,”柏雪意打断她,“岑小姐,你很好,非常好,是我的问题。”
柏雪意看向她的眼神那么专注,闪着某种不知名的火焰,岑真突然有种预感——
“我是Gay。”
“我喜欢男的。这辈子如果要谈恋爱、结婚,对方也只会是男人。”
“所以对不起,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
“主人,你就这么直接坦白性向,不怕那个妈知道吗?”
系统担忧道:“按照原剧本,柏母最终还是发现了原身的性取向。她完全无法接受,歇斯底里地在家又哭又闹,把原身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她甚至觉得原身脑子有病,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电击治疗...”
“我就是想让她知道。”
在柏雪意原来的设想里,他会在吃饱喝足之后,和相亲对象直接坦白性取向。他预想对方或许会大发雷霆,质问他“既然是gay为什么要来相亲”,甚至对方如果气极,可能会当场把水泼他脸上。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怎样难堪,场面如何混乱,他都接受。
因为他不想再像原身一样,遮遮掩掩、胆战心惊地活着了。明明不想去相亲,却因为不敢向父母坦白,只能被迫接受。同性恋怎么了?喜欢男的犯法吗?他有权利、有自由、也有能力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不是活在别人期待的目光里。
“主人,我发现你越来越松弛了。”系统道。
新世界的柏雪意,比起以前,好像摆脱了很多枷锁,更加敞亮而畅快了。系统正欣慰于宿主的成长,就听柏雪意突然冒出一句:
“所以我明天能不去上班吗?”
“啊?”
柏雪意睁着眼看向天花板:“不想上班。能不去吗?”
上班像坐牢。要在一个格子间里,整整呆上至少七个小时,高强度对着电脑、对着客户输出,怎么不算坐牢呢。
柏雪意在现实世界里已经上够班了,好不容易穿到书里,居然还要上班。
“不可以呢。”系统毫不留情拒绝他。又突然道:“主人,晚上你吃饭那会儿,主脑把我喊过去,交代了新的任务要求,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怪不得当时怎么喊系统都没反应。柏雪意问:“什么要求?”
“除了和之前一样,需要收集满主角攻的原谅值,还多了一项限制条件。”
柏雪意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
系统答:“时间限制。你要在三个月内完成任务。”
“三个月?”柏雪意觉得这个时间太紧张了。上个世界他花了将近半年才完成任务,现在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柏雪意问:“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系统:“主脑定下的,我们只能乖乖听令。”
柏雪意无语:“你们主脑着急赶业绩啊。”
也没到年底啊,这么着急干吗。。
“还有别的要求吗?一次性都说了吧。”
“还真有。”系统突然变得小小声,很娇羞的模样,“这个世界也有指定的追夫工具哦。”
“说。”
“做恨。”某统给了答案。
“...你说什么?”柏雪意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让我去找那个被我狠狠渣了的前男友上床?他都要恨死我了。”
系统微笑:“不然怎么是做恨呢。”
柏雪意:...
“主人,我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挺合理,”系统认真分析,“你当时在国外就是见色起意,故意勾引人家上床的。现在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或者说是风水轮流转?”
“闭嘴。”
柏雪意把自己砸回床上。
被渣的前男友现在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抬头不见低头见,随时能给自己穿小鞋,本应躲都来不及,现在却要厚着脸皮找人家上床。
天塌了。
明天真不想去上班了。
*
柏雪意辗转反侧的同时,城市的另一边,酒店式公寓顶层漆黑一片,唯有昏黄的落地灯照亮沙发一角,影影绰绰间,有个人坐着。
后背陷在沙发里,微微挎着,一只腿屈起,赤脚踩在羊毛地毯上,另一只伸直,睡袍下摆往上缩了点,露出脚踝处淡青色的血管。手里握着只酒杯,琥珀色酒液里浮着方冰,杯壁上凝着的水珠顺着杯身往下滚,滴在他屈起的膝盖上。
闻照指尖蹭过杯壁的水珠,偶尔抬眼瞥向窗外的夜色,瞳仁里映着远处的霓虹,却没什么焦点,像在放空,又在想什么远事。
“Zane,已经决定好要回国了吗?”那双和闻照肖似的漂亮眼睛透着担忧。
“我要回去找他。”
“..找不到怎么办?你甚至不知道他在哪个城市。”
闻照收拾行李的手一顿,道:“我会找到他的。”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闻瑛咽下劝导的话,“别着急,相信你很快就能找到他。”
一言中的。
回国的第二天,他就找到了想找的人。
梦一样,那个消失得彻彻底底的人,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那一瞬间,大脑空白,呼吸困难,心跳快到冲破胸腔,墨镜掩盖住失态,他死死盯着那张描摹过千千万万遍的脸,对方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根本没认出他。
他梦游一样,眼神扫到对方胸前挂着的工牌,那三个字刺痛他的眼睛——
“柏雪意”。
原来他叫柏雪意。
原来他连告诉自己的名字都是假的。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自由摄影师。
名字,身份,工作,全部都是假的。
......
茶几上放着一份文件,页边翘起,不知被翻看过多少次。
上面一张四四方方的证件照,照片上的人微抿着嘴,像是不习惯镜头的注视。
再往下,是详细的履历介绍,年龄,籍贯,学历,家庭背景,社会关系...勾勒出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人——
顶尖学校毕业,家境优渥,社会精英。
却和闻照所认识的那个人大相径庭。
闻照仰头,灌下一整杯酒,浓烈的酒精灼烧着理智。
他太愚蠢了,这个世界没有比他更愚蠢的人。
他爱上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甚至今晚,他还在和别的女孩子约会。
倒水剥虾,体贴入微,相谈甚欢。
所以,自己也不过是他众多约会对象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谈过了就丢,用过了就扔。
没有任何留恋。
入口的酒变得苦涩,从舌尖漫到心头,再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里钻。
闻照靠向沙发,闭上眼静静呼吸,好像这样就能减轻痛苦。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
闻照没有力气地划开,落进眼睛的是一条好友申请:
“我是柏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