馔玉盟 第8章 买买买

林窈抬头一看，是上次买饼的高大壮书生。

那书生跟在店家后讲价，亦步亦趋，甚是滑稽，最后店家烦不胜烦，便宜了十文钱，他才心满意足，掏钱走人。

从面馆出来，林窈三人进了铁匠铺子。

铁匠铺子里头弥漫着一股炭火与金属混杂的味道，炉火呼呼作响，映得满屋子暖烘烘的。

林窈的目光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一堆铁板上，她想定做一个铁板烧的板子，但是现在还没有这种样式的锅，林窈只能把现代铁板的构造描述给铁匠听：“师傅，我要一个这么大、这么浅的铁板。” 说着，还用手比划起来，“四周的边得稍微高一点就行，铁板要打得均匀些，面上还得光滑平整。”

铁匠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眼打量着林窈，眼里满是疑惑：“小娘子，你打这么个浅的锅做什么？寻常人家做饭，可没使这种家伙什儿的。”

林窈含糊地说：“师傅，我家人口多，摊饼用普通锅太费事儿，这个方便。”

铁匠虽不解，哪有人为了摊饼快就专门打一个锅的，不过这只是钱货两讫的交易，有钱赚就行，铁匠爽快应了下来：“成，两天后来取，一共二百八十文，先交八十文定金。”

林窈看着大哥掏钱袋的时候，手指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的心也在滴血，一阵肉疼，古代的铁真是贵。

可转念一想，这铁板可不单单能用来摊饼，还能铁板豆腐、铁板炒面、铁板炒饭……到时生意肯定更红火，又觉得这钱花得值当了。

林诚把定金给了站在一旁的学徒，虽然他也不明白妹妹要这种怪模怪样的铁板有何用，但自从妹妹得仙人指点后，行事风格大变，新奇想法一个接着一个，这么做总有她的道理。

从铁匠铺出来，三人又朝着陈屠户那儿走去，陈屠户摊前，林窈熟稔地在案板上翻找，挑了一大块色泽白润、脂膏丰厚的猪板油，接着，林窈看到在案上搁着的肥瘦得当的五花肉，想到一家子营养不良的样子，便对陈屠户说：“劳烦再割一斤这五花肉。”

林窈把肉拎起，暗暗庆幸这时代有了谯猪法，猪肉没了膻味，做起红烧肉来，必定软糯香甜，勾人馋虫。

刚要抬脚离开，角落里一根孤零零的大骨入了林窈的眼，这可是炖汤熬粥的好料！吸饱了汤汁的骨髓，别提多鲜美！

“陈叔，这棒骨多少钱？”林窈问道。

“两文一根。”陈屠户回道。

“劳烦陈叔给我拿上。”林窈。

“好嘞！”陈屠户。

准备付钱时，林窈看到陈屠户放在一边的一大桶猪下水。

她顿时眼睛放光说道：“老板，这些猪下水我全要了。”

林诚一听，立马伸手拽住她，苦着脸劝：“阿窈，要吃肉大哥给你买，这猪下水又脏又臭，收拾起来还很是麻烦。”

猪下水虽然臭，但在资源匮乏的古代，也还是会有人买来补充油水，所以价格并不是特别便宜，稍微有点余钱的家庭都不会选择猪下水。

但这时，林窈脑子里只剩下卤肥肠、卤猪肺……

虽然只来到这个世界几天，但是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离开这些美食很久了，只是想想，她就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她今天是一定要把这些猪下水买回去的：“阿兄，我肯定能把它们拾掇干净，做出来的菜可好吃了。”

林诚拗不过她，只好叹着气掏钱。

卤汁离不开各种的大料，林窈带着大哥和弟弟走进了香料店和药材铺。

八角、桂皮、香叶、丁香…… 林窈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把东西买齐，等把账结清，林窈清点钱袋子，今天卖桂枝挣的六百八十文，此刻就只剩一百十二文了。

林窈在心里默念：“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三人带着大包小包，往家走去。林崧走在前头，手里还举着没吃完的糖人，时不时舔上一口。

路过村口的老槐树时，几个婶子正唠着家常，瞧见他们大包小包的，眼神立马就黏了过来，热络地招呼：“诚哥儿、窈丫头，买这么多东西呀？”

林诚刚要开口，林窈抢先一步笑着应道：“婶子，家里米缸快见底了，就去添补些，不然都揭不开锅了。”

婶子们一听，也就没再多问，随意唠了几句，又转头聊起自家事儿。林窈暗自松了口气，人心隔肚皮，财不外露才是稳妥之道。

进了家门，林窈把东西一股脑儿往地上一放，就忙活起来了。

她先把猪下水搬到院子角落，打来满满一盆井水，将猪下水一股脑儿浸进去，准备先给它们来个初步清洗，随后加入面粉进一步清洁猪下水。

林诚把其他东西安置好，看着这白面被用来洗这猪下水，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凑过来说：“阿窈，这玩意儿真能弄出好吃的？”

林窈一边揉搓着猪下水，一边自信说道：“阿兄，你就瞧好吧，等我拾掇干净，保准香得你流口水。”

林崧蹲在一旁，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时不时伸手戳戳盆里滑溜溜的猪大肠：“二姐，它看起来好奇怪，臭臭。”

“那你一会吃吗？”林窈看着小家伙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

林崧想了想二姐最近做的饭菜，很是美味，大眼睛眨了眨，“吃！”

林窈见林崧答应得干脆，忍俊不禁，手上揉搓猪下水的动作也愈发利落。

她把面粉均匀裹在猪肠、猪肚等上面，反复揉搓，面粉遇水变得黏糊，裹挟着脏器上的黏液与杂质，不一会儿，盆里的水就变得浑浊不堪。①

林窈倒掉脏水，又打来几盆清水，仔仔细细冲洗，直到流出的水清澈见底，露出食材本身的色泽，猪下水也褪去了原本那股刺鼻的腥味。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环节——调卤汁。

林窈把洗好的猪下水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一一码放在大瓦盆里备用。转身进了屋，从刚买的香料包里挑出八角、桂皮、香叶、丁香、花椒，每样抓上一小把，又添了姜片、葱段，一股脑儿放进锅里。

灶膛里的火已经烧旺，林窈往锅里倒了足量的清水，看着水慢慢沸腾，香料的馥郁气息随着热气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小院。

水开之后，她加入适量的盐，用筷子搅拌均匀，让汤汁染上漂亮的酱色，再放入处理好的猪下水。

猪下水入锅，瞬间被翻滚的汤汁淹没。林窈盖上锅盖，只留一条小缝透气，任由火势稳定地舔舐着锅底。她守在灶边，时不时用筷子翻动一下，确保每块猪下水都能染上卤汁的香味。

林诚在一旁帮忙添柴，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卤汁，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香味，满心的怀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期待。

林崧更是坐不住了，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林窈身后，一会儿踮起脚尖瞅瞅锅里，一会儿吸吸鼻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林窈夹起一块猪肠，用筷子轻轻一戳，肠壁微微凹陷，又迅速回弹，火候差不多了。

她让林诚不用再添柴火，保持小火，让猪下水在卤汁里焖上一会儿，好让滋味渗得更透。

焖了半个时辰，林窈把卤猪下水捞进一个干净的陶盆，满满当当，再撒上些许切碎的香菜，热气裹挟着鲜香之气扑面而来。

“阿兄，崧儿，快来尝尝！”林窈笑意盈盈地招呼着，眼里满是期待。

肥肠被卤汁染得黑红发亮，盘绕在盘中，泛着诱人的油光，光是瞧着，就让人忍不住咽咽口水。

林诚把筷子伸向卤肥肠，轻轻夹住一小段，入手是软糯的弹性。缓缓送入口中，牙齿刚一咬合，先是肠衣那恰到好处的韧性传来，微微弹牙，紧接着，内里软糯香浓的油脂与肉香瞬间爆开，卤汁浓郁醇厚的味道汹涌而入——八角的浓郁、桂皮的甘甜、香叶的清新，交融汇聚，每一味都丝丝入扣，与肥肠本身的脏器香完美契合，毫无突兀之感。

林诚的眼睛瞬间瞪大，眼底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原本慢腾腾的咀嚼速度不自觉加快，越嚼越觉得这滋味回味无穷。

“阿窈，”林诚咽下口中美食，声音都染上了几分急切与兴奋，“这卤肥肠真是人间美味！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说着，他又赶紧夹了一大块，放入口中，满心都沉浸在这意想不到的美味里，这时林窈难得在林诚身上看到了一丝稚气。

一旁的林崧早就按捺不住，瞅着大哥吃得一脸陶醉，迫不及待地伸手就去夹。他瞄准了一块卤猪肺，也不顾烫，直接往嘴里塞。

结果刚咬下去，“嘶 ——” 的一声，烫得他立马张开嘴巴，可即便如此，还是舍不得吐出来，张大嘴呼呼吹了几下，囫囵吞下。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仿佛生怕别人抢了去，腮帮子鼓鼓的，边嚼还边含糊不清地嘟囔：“二姐，太好吃了！”

林窈看着两人吃得欢，也夹起一块卤肥肠。入口的瞬间，熟悉的滋味在舌尖绽开，肠衣带着恰到好处的韧性，轻轻一咬，软糯绵密的内里便渗出丰腴的汁水，卤香、脂香与香料的气息交织在一起，顺着喉咙暖融融地滑下去。她忍不住眯了眯眼，享受这阔别已久的美味。

“阿兄，崧儿，咱们先盛出来些，留着当晚饭。”林窈说着，拿过一个大海碗，把卤猪下水满满当当装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就着新出锅的卤味，平日里寡淡的粗粮饭也吃得有滋有味。

吃完晚饭，林窈把剩下的卤猪下水仔细收进干净的瓦罐里盖好。

她转身看了看一边往扁担上绑东西的林诚，说道：“阿兄，明天我打算把这些卤菜拿到摊子上卖。”

林诚把木桶固定在扁担的一头，“就照你说的办。”

月色如水，洒在小院和三间小茅草屋上，林窈突然觉得，这样平凡又忙碌的日子也不错。

①清洗方法引用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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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买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