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校生 第12章 难哄

江汜不说话，像是残酷的生存法则，出生在阳光下的人又怎么可能懂呢？

南榆一直在偷偷观察他，江汜的脸上的神情瞒不过他。

江汜知道吗？此时的他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脸上写着不相信人类，却又希望有人来带他走。

咳咳，好像脑补过度了。

清空心思后，南榆轻声细语道：“你是觉得我不会懂吗？”

“难道不是吗？”

江汜声音低哑，脸上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南榆拉他坐下，随后勾住他的脸，逼他看着自己：“不想说就别说，装可怜干嘛？”

南榆身处高位，捧着江汜的脸。

一张极致漂亮柔软的脸，微微低头望着他，带着几分圣洁的怜悯，像遥不可及的神明给信徒的施舍。

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心软的神？

那……南榆知道后还会陪着他吗？

没有把握的事江汜不会做。

下一秒，他就撕破了伪装，站起身，把南榆抵在墙上。

一个标准的壁咚姿势。

南榆没有回避他的眼神，静静等待着江汜的回答。

房间里没开灯，但时间还早，两个人在寂静中对峙。

南榆能感受到江汜的目光一寸寸扫过自己的脸，让人几乎要起鸡皮疙瘩，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感觉不好受。

“你呢？你的事我可以知道吗？”

江汜也伸手勾住南榆的下巴。

神明现在在他的怀里，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升腾起隐秘的快意。

过近的距离几乎让人产生错觉，南榆的脸冷下来，丝毫不肯示弱：“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他不惯着江汜，江汜或许是忘了，自己并没有义务了解他。

他爱说不说。

南榆转身想离开，被江汜拉住手腕：“你看，我们都没有准备好。”

江汜的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昨天的承诺，要收回吗？”

他着了江汜的套。

南榆终于明白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生闷气。

冷脸的南榆有一种别样的漂亮。

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真的很难哄，江汜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

他的哄人经验又为零，简直是天崩开局。

江汜怕自己一走，南榆就要跑。

“不要生气。”江汜把话说得生硬又别扭。

南榆把头扭到另一边，他说不要生气就不生气？南榆偏要！

“只许你了解我，不许我了解你吗？”

江汜故意说得委屈。

又想装可怜，这招不管用，南榆还是不看他。

江汜想到昨天晚上，或许这样做会有用？

他把背对着自己的南榆抱在怀里：“那要怎么做你才会消气？”

意识到江汜在做什么，南榆有点脸红。

他立刻想把江汜推开，江汜当然不可能松手。

与之前一触即分的拥抱不同，江汜这次抱得很紧，简直像块赖皮糖。

但江汜的拥抱暖暖的，让南榆想起了小时候，他鼻子一酸。

可恶的江汜……

气倒真的消了不少，南榆放纵着他抱住了自己。

只过了一小会儿，南榆拽了拽江汜的衣服。

“好啦，快松开我吧，我不生气了。”

江汜有些狐疑地松了松抱着他的手臂，南榆趁机逃脱。

“明天晚上见。”

说完南榆拔腿就跑。

江汜怀里空落落，看向南榆离开的方向。

不能跟得太紧，不然又要跑掉，江汜无奈地叹了口气。

南榆一路跑到公交车站，公交车刚好到站，坐上车，他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夜风微凉，吹在人身上很舒服，今晚的月亮不丰满，只是一个小小的月牙。

他的头抵在车窗上，忍不住回想刚刚的拥抱。

怎么办，他有点想爸爸了。

还好跑得快，否则南榆怕他会当场哭出来。

不要，这也太丢脸了。

爷爷奶奶告诉他不要想爸爸，他没有错，要开心爸爸才会放心。

但世上真的有不想念的办法吗？

南榆想不出来，没有爸爸他不开心。

他知道，爷爷奶奶对爸爸的的想念不比他少，只是在他面前从不表露出来。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他总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但，悲伤不会消失，它只是在蛰伏，等待一个触发点，然后决堤。

南榆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积蓄在眼眶里，他微仰着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不可以哭，会被爷爷奶奶发现，南榆有些倔强地想。

可是，眼泪还是落下来了。

南榆丧气地盯着衣服上的两滴泪痕，不能再想了，否则眼睛就要肿了。

想点开心的事，明天就要去夜爬看日出了。

收拾好心情，南榆踏入家门，脸上洋溢着笑容，像个小太阳。

“爷爷奶奶，我回来啦。”

南奶奶刚好做好菜，问道：“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刚才去同学家里做干花了。”

南爷爷放下报纸，走向餐桌：“玩得开心吗？”

“嗯！开心。”

南榆笑着在餐桌旁落座：“今天的菜也好丰盛啊。”

平静的一晚，和往常一样。

直到南榆的手机响了又响，是江汜在给他发信息。

【明天我可以去找你吗？】

南榆刚刚洗完澡，怀里搂着一个玩偶，窝在床上给他回消息。

【不可以！】

后面跟了一个小猫发火的表情。

江汜回得很快。

【刚洗完澡？头发吹干了吗？】

其实没有，他只是草草擦了一下，但仗着江汜看不到，南榆又理直气壮起来。

【擦了！】

江汜对着手机笑了一下，随后回复道。

【不信，除非你拍个照片给我看。】

凭什么？南榆不准备理他了。

“叮”的一声，江汜又发来一条消息。

【或者，我可以现在就来找你。】

这可不行！南榆认命地开始吹头发，好在没一会儿就吹干了。

南榆随手拍了一张，看都没看就发给他。

后面还跟了一句：【烦人】

然后又是一个小猫发怒的表情。

江汜点开照片，照片上的南榆刚吹完头发，蓬松中带着乱，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很可爱，他默默点了个保存。

点开又关闭，江汜不知不觉盯着照片看了好久。

几乎要把南榆的每根头发丝的位置记住，他敏锐地察觉到南榆的眼睛有点肿。

非常细微的差别，但是江汜看得太仔细了。

他的心乱了，以为是因为自己，南榆才哭的。

换了一身衣服，江汜坐上末班车，准备去找南榆。

南榆都准备睡了，又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南榆迷迷糊糊地拉开窗帘。

哦，原来是江汜……

什么？！南榆的立刻清醒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江汜又敲了敲窗户。

南榆这才反应过来，打开窗户。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都发照片给你了吗？”

江汜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几次张开嘴，然后又闭上。

南榆看他一副纠结得要死的样子，无奈扶额。

“外面冷不冷？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见江汜点头，南榆赶紧出去给他开门。

幸好爷爷奶奶睡得早，要不然……

算了，后果不堪设想。

南榆带他到自己房间，江汜一脸沉重地开口：“对不起……”

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南榆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不是说了，我已经不生气了吗？”

江汜像块木头，垂下眼，盯着他不说话，简直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而且还是极度倔强版的小学生。

南榆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他：“你是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

这次倒是乖乖开口了，南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坐末班车来的。

也亏他想得出来，南榆想起上次他穿的睡衣好像还留在这里。

找出来递给他，江汜有些惊讶地抬眼，明白这是要留他住一晚的意思。

江汜去换衣服了，南榆打了个哈欠，重新躺到床上，特意给他留了一个位置，随后闭上眼睛试图再次入睡。

但……根本睡意全无。

江汜换过衣服，躺到他身边。

南榆感到身边的床微微下陷，他不自觉地抓紧了被子。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南榆差点忍不住要睁开眼。

在他睁开眼的前一秒，江汜的手轻轻抚上他的眼睛，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他：“我错了，不要哭。”

人总是会莫名感性，尤其是在有人安慰的时候，即使只是一点点的委屈，在这一刻都会被扩大化。

是他的锅吗？他就要背。

南榆在心里吐槽，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下撇。

江汜的心跟着一紧，小心翼翼地把南榆揽进怀里。

像是害怕被发现，只有极小的抽噎声泄露出来。

这样的小心翼翼，这样的惹人心疼。

他轻拍着南榆的后背，动作很不熟练，但怀抱很温暖，以至于让南榆产生了可以依靠的感觉。

要是在其他时候，他肯定会推开这个怀抱。

但偏偏是在今晚，他的脆弱有了着陆点，让他不想推开这个怀抱。

江汜为什么出现得这么及时？

没必要知道，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恼，南榆很会骗自己接受。

只要这个拥抱是真实的就好。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

不是所有想念都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