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的不堪与阴暗隐藏,把所有的赤诚与真心奉上。
从与南榆第一次接触开始,江汜就是这么做的。
那天南榆在公交车上提出要保持距离,他难得有些失控。
如果他同意了,他们是否会渐渐疏远,然后就此错过?
江汜几乎想都不敢想,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但现在,南榆说不笑也可以。
他几乎感到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站在灯光下的南榆,皮肤白得惹眼,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很乖。
“我知道了,吃饭吧。”
南榆偷偷抬眼瞄了江汜一眼,没想到江汜也在恰巧看他。
一双满是纠结与迟疑的眼睛。
南榆腹诽,在江汜对面坐下,尝了一口蒜香黄油虾。
“这也太好吃了吧!”
虾肉q弹,蒜香黄油味恰到好处,简直堪比酒店大厨。
“你喜欢就好。”
江汜没有笑,但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简约吊灯静静地散发光芒,一旦没有人说话,就显得偌大的房子空落落。
看来房子太大也不怎么好啊……
“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觉得孤单吗?”南榆开口。
他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在吃饭时说说话才显得温馨而不至于冷清。
“我不习惯别人来我家。”
可是现在我在这里……
南榆早该意识到的,江汜很重视他这个朋友。
他突然有些后悔,今天早上在公交车上,他不该这么做的。
思绪持续不了多久,南榆的魂就被桌上的菜勾走了。
江汜不动声色,默默记下南榆喜欢吃的菜。
饭后,又到了江老师登场的时间了。
江老师不苟言笑,南同学莫名有些紧张,心思总是飘到别的地方。
第n次,江汜敲了敲南榆的额头。
南榆捂着自己的额角,眼睛里满是控诉,盯着他不说话。
又在撒娇,江汜有些犯难。
“怎么?自己走神还要怪我?”
对啊,都是因为你!南榆没敢真的说出口,只能愤愤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江汜没放过他的小动作,尽管目光刻意回避着。
但越是刻意忽略,越是忘不掉。
被牙齿轻轻咬住的下唇,看起来很嫩。
南榆心里还在纠结,他不是弯弯绕绕的性格,有时候更是直率得可怕,虽然很容易害羞,但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
好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南榆可以走了。
江汜把他送到门口,南榆拦着他,不让他送。
“不用送我,太麻烦啦,反正很近。”
不待江汜回答,南榆提前开溜。
门被合上,发出一声极轻的声音,然后又被开启,再次合上。
南榆起初走得很快,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又把脚步放缓。
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放缓,像是在默默护送。
黏人精……
南榆都懒得吐槽了,行吧,他想跟就跟着吧。
这条街上灯火通明,烟火气很浓,除了江汜的家,显得格格不入。
完蛋了,自己又在同情心泛滥了。
南榆抹了一把脸,开始自己批评自己。
突然,一双手垫在了他额头上。
奇怪,南榆抬头,原来是自己没看路差点撞上电线杆。
“谢谢……”
南榆有些别扭地道谢,让他别送的是自己,结果被帮的也是自己。
“不是说不用送吗?”南榆试图恶人先告状。
“对于这件事,我什么时候听过话?”
说得也是……是个鬼!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南榆准备偷袭,伸出手把江汜的头发揉乱。
江汜却早有预谋,抬手把南榆搂住。
像是被顺毛的小猫,南榆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算他大人有大量,不和江汜一般见识。
只是几秒钟,南榆从他怀里退出来,公交站台到了,他们该说再见了。
“那个……我会陪着你的。”
所以没关系,不用担心,南榆并没有把话说完。
这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南榆也根本没对江汜抱有希望,指望着他能听懂。
江汜眼神幽深,直直地望着他,盯得南榆头皮发麻。
“你发现了?”
夜深了,轻飘飘的话语落下,带着些恐怖的味道。
南榆不自觉地后退。
江汜却笑了,像个男鬼,反正看起来不太正常。
“你想知道吗?”他几乎步步紧逼。
我该知道吗?
南榆几乎要陷进江汜幽深的眼睛里,无法动弹。
“你没有听到吗?我说了,我会陪着你的。”
不是示弱,没有怜悯,只是接受。
公交车来了,江汜还想再说些什么,南榆伸出手堵住他的嘴。
江汜的嘴触碰到南榆的手心,只有一瞬,南榆便离开了,毫无留恋。
明天见,南榆在心里说,隔着车窗朝江汜挥挥手。
时间太紧了,他还没来得及好好和江汜告别。
车开走了。
留江汜呆在原地,他克制地抚过自己的嘴唇,刚刚南榆的手心曾接触过这里。
他看向自己的手心,嘴不受控制地覆上去。
明天见,还有……谢谢。
江汜在心里重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来,南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昨天晚上他睡得并不好,毕竟心里装着事情,总是很容易失眠。
吃过饭,南榆踏上公交车,果不其然,江汜在车上等他。
他戴着耳机,在闭目养神。
江汜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他不禁心生疑问。
到他身旁坐下,江汜给他分了一半耳机。
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让人听了想睡觉。
南榆一开始还在强打精神,只是越对抗越困,最后实在是撑不住了,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江汜眉头微皱,轻轻把南榆的头放到自己肩上。
怕南榆难受,还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方才满意。
南榆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江汜肩上,以为是车太颠簸了。
江汜还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南榆微微靠近他,发现江汜呼吸一滞。
什么嘛,原来是装的。
南榆嘴角上扬,把自己的那半耳机给江汜带上。
然后戳了戳江汜的脸。
江汜抓住他作乱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南榆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江汜几乎被晃得头晕。
因为今天下午有约,心里有了期待,时间便格外难熬。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南榆拉着江汜就想跑,江汜也愿意陪着他胡闹。
两人在夕阳下奔跑,引得周围人的注目。
南榆喘着粗气在一家杂货店停下。
这家杂货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很多古玩,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饰品。
南榆一进去就直奔目标,他需要两个有点厚度,比较大的相框。
老板与很自来熟,爽快地开始给他找。
“来我这儿,你可算来对地方了。”
他接过老板给他找的相框,相框边缘刻着繁杂的花纹,很有复古的味道。
“谢谢啦,老板。”
道过谢,南榆寻找起江汜的身影。
江汜还停在饰品架那里,南榆有些奇怪地凑上去。
刚凑上去就被江汜卡上了一个发夹,南榆额前的碎发被卡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南榆瞪大眼睛看他,配上发夹,有点可爱……
江汜当机立断决定买下来,南榆反抗:“我不要!”
反抗无效,江汜还准备多买几个。
南榆把发夹取下来,愤愤地也要给江汜卡上。
“噗哈哈哈,你别说,还挺好看的。”
他笑得喘不过气,江汜黑着脸,又给他换了一个发夹。
两个人打打闹闹,江汜拿着南榆的相框,南榆则冤种地提着两袋发夹。
走出店门,南榆不高兴:“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你戴着好看。”
要不要听听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南榆一拍脑袋,抓住江汜的袖子:“明天我们就要夜爬去看日出了!”
江汜点点头:“不过不着急,明天还有时间。”
“那我们今天先做干花?”
“嗯。”
南榆准备先回家一趟,把相框给江汜让他先带走。
他还想让江汜顺便也把这两袋发夹也带走呢,但江汜坚决不同意,口口声声地说是特意买给他的。
谁要他给买啊,南榆撇撇嘴,算了,发夹是无辜的。
等南榆抱着桔梗花和容器坐上公交车,江汜早已等候多时,他走过去替南榆拿着容器。
还好,花的状态很不错。
南榆忍不住碰了碰桔梗花的花瓣,在心里感叹:比起枯萎后被丢掉,做成干花被永久保存是不是更好?
暖光打在他身上,显得南榆异常温柔,与怀里的桔梗花很配,也很美。
江汜有些牙痒,不满桔梗花夺走了南榆的目光,但又无能为力。
再次来到江汜的家,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制作干花其实并不难,只要用干燥剂把花埋起来,等三到五天就可以了。
南榆想把桔梗花连带花梗一起干燥,然后札成一束,放进相框里保存。
他做得很认真,速度也很快,更别提还有江汜帮忙。
终于做完了,南榆松了一口气。
“没用的东西就要被丢掉,难道不对吗?”
江汜抚摸着相框,眼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
“是由谁来界定的有用与无用呢?”
南榆的声音干净纯粹,自带安抚心灵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