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一切按部就班,无事需忙。
白宁杭趁自己空闲巡视着幼稚园。
教学区,各个班级教学井然有序。
她路过松柏班,透过窗户,瞧着坐在窗边的阿巽正支起书挡在面前打瞌睡。
她无声凑近,一直看着他。
阿巽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下又一下,最后一下砸在桌子上,他嘟囔着嘴,揉着额头。
看到桌上的倒影,阿巽眯着眼看了过来,瞧见白宁杭的笑脸,他猛地清醒过来。
阿巽慌慌张张地摆好书本,直起背看着讲台上的教习。
再去活动室,园生们正欢快地聚在一块儿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有园生耍赖,鼓声一停,忙把花球扔进了白宁杭怀中,于是他们一块儿起哄,要白宁杭表演节目。
白宁杭夸张起势,下一刻,身体分裂出了五个她。
园生们非常捧场地鼓掌。
“乖乖,看这里!”
其中一位白宁杭接过教习的鼓,鼓声起,另外五个白宁杭快速传着花球。
鼓声愈加密集,忽而戛然而止,花球落在了耍赖的园生怀里,白宁杭消失不见。
白宁杭又往农舍那边去,路过静波潭,竹筏上新栽的蒿兰还未抽芽,湖面泛起浅浅的涟漪。
“那送菜的羊师傅越来越敷衍了。”墨耳气愤的声音从篱笆里传出来。
“我要去找他,这送的菜都错了。”墨耳气势汹汹,一打开门就撞上了白宁杭。
白宁杭见墨耳气得耳朵竖直,黝黑的小脸蛋上都泛起了红晕,手里紧攥着一株蔬菜。
“啊,是园长。”
白宁杭见他这副样子,便问他何事。
墨耳摊开手,指着蔬菜说:“园长,我们订的本来是芨芨草,可那个师傅拿绵绵草充数。”
“这两种草模样相近,像芨芨草是四瓣一簇,而绵绵草则是三四瓣皆有,叶片也相似,不过细看还是有不同。”
墨耳示意白宁杭蹲下身,他指着叶片的叶脉,“园长看见了吗?绵绵草的叶脉是白色的,这里会分泌出有毒的液体。”
“吃了倒也无碍,一般都能自我降解毒素,只是长期吃的话,遇到刺激容易陷入短暂的兽化状态。”
“我要去找那个羊师傅,真是太不负责了,给小孩儿吃的东西怎么可以马虎……”
素耳走出来:“园长你发现没,墨耳的胆子越来越大,以往这种事,他会害怕地往我背后钻。”
白宁杭笑:“这是好事。”
素耳却有些惆怅:“是好事,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里就是有点不习惯。”
白宁杭揉揉她的脑袋:“以后他需要你的地方还有很多。”
——
苍原扫去草坪上的落叶,秀城的叶子即使掉落也和在树枝一样翠绿,眼神却时时刻刻追随着白宁杭的身影。
昨晚的梦像是把他内心中最深处的猜测给点破。
白宁杭她会是她吗?
声音太像了,她也是火系修者,且举手投足间,每一次眼神的变化,都和她一模一样。
苍原握紧扫把,他和她在一起那么多个日子,他最喜欢看着她,她的每一处都记得很清晰。
可是她对他的试探表现得很稀松平常,她也对他很冷漠。
倒不如说,就是这样的稀松平常才是对的,他变了模样,她不一定能认出来,且不愿意认出。
毕竟他伤她很深。
苍原打扫完这片区域,将欲离开,可倏忽树枝哗哗作响,又落了一地翠绿。
他抬眼看去,苍翠间融着一片石青色,男妖握着一片树叶,黑爪瞩目。
“归山兄,原来你在这里。”
苍原扬起一个假笑,“你在此处休憩吗?”
归山繁丢下那片树叶,“不,我只是在监视一个偷窥者。”
“偷窥者?”
“对啊,就是你呀。”归山繁跳下来,“我发现这几天你总是偷偷打量白园长。”
“刚才也是。”
归山繁压低语调:“我说你,该不会是吃着碗里的还惦记锅里的吧?”
此话一出,苍原神情倒放松下来。
“归山兄误会了,我的确近日有在观察白园长,但只是因为良器的缘故。”
“她与我在一起时,常提及白园长,言辞也多有喜爱之意,连我都不免有些醋意,也好奇白园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她在我面前终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归山繁若有所思,什么样的人?
想到她的第一瞬间,却是第一次见面时她刺穿他的肩膀。
“是个很凶残的人。”归山繁如此说道。
苍原不解,归山繁也未解释,只是顺着凶残这一点往下说:“所以说,你收敛好自己的目光,她打起人来可是不留情面。”
墨耳气冲冲地路过,瞧见归山繁他们打了个招呼。
“归山大哥好,苍原大哥好。”
归山繁:“你去哪里?是有谁欺负你了?”
墨耳挥挥手中的植株,没有停下步伐:“放心吧,我能解决好的,谢谢你担心我。”
归山繁轻嗤:“谁关心你了。”
“所以说,”归山繁再次强调,“不管你心思如何,最好收敛,否则,园长不说什么,我也会收拾你,明白吗?”
他很不喜欢苍原的眼神,注视着白宁杭时像是要她剖开,**裸,不加掩饰,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他更不喜欢的是,这样的目光在白宁杭身上肆虐。
“呵。”苍原却一改平日的恭顺,语气多有讽刺,“你的心思又比我光明磊落到哪里去呢?”
归山繁周身气势一变,弥漫着低气压,他盯着苍原,瞳孔变成危险的竖瞳。
苍原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他。
气氛僵持间,女子的呼唤打破了僵局。
“归山繁,你过来。”白宁杭在远处招手。
归山繁眼神陡然一变,又恢复平日的散漫,“来了。”
离开前,他轻轻一瞥苍原,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
苍原瞧着男妖步步走向白宁杭,那抹石青色落在眼里,格外刺痛。
「我喜欢石青色,我喜欢你,喜欢的人要穿上我喜欢的颜色。」
「这样就能让你更喜欢我吗?」
那抹石青色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到她的身边,两道身影挨得那样近,近得容不下第三个人。
男妖不知听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不耐,但他仍留在她的身边,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思考着索取什么。
女子只是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的眉眼又活络起来,笑得没安好心。
他低下头,凑近了女子的脸。
似乎故意的,他往这边瞧了一眼。
下一刻,他轻轻捧起女子的脸颊。
苍原收回视线,沉默地扫去落叶。
——
“你怎么和苍原走到一处了?”
“那个苍原没安好心。”归山繁悄声道,“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
白宁杭刚要回头瞧,被归山繁扶住脑袋,“别回头。”
“他看着你的眼神不太让人喜欢。”归山繁嘱咐她,“你也小心施良器,别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让他知道了,话说你就不能辞去他吗?”
白宁杭听罢,不由得弯弯眼。
“你怎么连别人怎么看都要管?”
归山繁冷哼一声,“是别人的话我还不屑管。”
白宁杭不想探讨这个,回到最初叫归山繁过来的理由,“好了不说这些,你帮我跟着墨耳,我担心他年纪小,身边没人会受欺负。”
归山繁嘴皮一时又痒起来,“哦,别人你就担心会不会有人欺负,你自己却对你漠不关心。”
白宁杭心中一堵,刚要反驳,忽的想到什么,她勾勾手,示意归山繁俯身。
归山繁看似不情不愿,可身体很诚实地弯下身。
“其实,我也不喜欢那个苍原,我不喜欢看见你和他走到一块儿。”
归山繁略显惊讶地看她。
她的话语蛊惑人心般:“所以,我们是一伙的。”
归山繁笑了,“师妹,你知道这招对我不管用。”
白宁杭作势要转身:“那我去找苍原。”
不出所料,她的手臂被人拉住。
“师妹都开口让我帮忙了,何必找外人?”
得逞后的白宁杭步伐轻快,看向角落里的苍原也不免带上丝丝嘲弄。
——
“人界各宗门境内都未发现师家姐妹的踪迹。”
“其父也未有包庇之意,也因众门派施压,他也在寻找师家姐妹。”
山阴雪听着阴息密探的回禀,手上正忙着缠花,“那只有妖界了。”
“疑似在妖界。”
山阴雪手上动作顿住,“我不喜模棱两可,这你是知道的,在就在,不在就不在,什么叫疑似,情报能有疑似?”
密探垂下脑袋:“属下知错。”
山阴雪:“继续说。”
“据隐息在妖界的据点所报,昆仑山的两名弟子逗留在秀城,一是为捉拿叛徒沧黎,二则不知为何。”
“他们已经找到沧黎,却未将其带回,而沧黎则与一名女子联系紧密。”
山阴雪:“你是怀疑他们找到了祭品?”
“阁主明见,如今九重山魔族蠢蠢欲动,昆仑山全线防范,如何会命两名弟子在妖界逗留,属下认为其中必定有鬼。”
“无论是否与祭品有关,也是值得探查。”
山阴雪做好了缠花发簪,粉色的樱花看着憨态可掬,但愿能让她笑笑。
密探见山阴雪久久未言语,斗胆往上一瞥,目睹他手中的缠花立刻低下头。
山阴雪好半天才说:“既如此,你等继续密切关注妖界,一旦发现祭品的下落,就地绞杀。”
“是。”
密探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