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6章 日常

季月和周沫两人到了队伍里，各自翻开小本子开始背诵，前后也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一个班的学生就都到了。

体委开始整队，季月的位置在最外圈，她心里有点塞。本来五班和六班就是组一个方阵，五班在内圈，六班外圈，这下子她要比大多数人都要多跑不少路。

季月往前探头，然后往左侧看过去，一排十个人，她排第十个。方阵过弯的时候肯定超累，季月不太愉快，翻页的速度慢了不少。

纪律员在队伍外侧点人，经过季月的时候数到了“四”。

季月一个激灵，出口问了一句：“同学，你几班的啊？”

“高三，二十一班。” 纪律员伸手捏住黄色的帽檐往下按了按。

“哦哦”季月点头，纪律员也没多说，继续往后排走去。

兰阳高中一个年级有二十四个班。这一周是高三的二十一班值周当纪律员，那意味着，再过九周，就轮到他们高二六班了。

可惜苏子骆是学生会成员，不参与值周，不然或许有机会和苏子骆分到相近的班级。大好的机会，实在是可惜。不过值周也是难得的放松机会，上午和下午的眼操、课间操都能偷懒，还能借着检查卫生之类的机会挟私报复敌对班级，甚至爱拖堂的老师也会稍微收敛一点。季月想，也许能找到机会做点什么。

呲呲的电流声通过操场上高悬的扩音器冲刷过来，季月往主席台那边看过去，体育老师端着话筒站在了正中。

季月乖乖把单词本合上，饭卡和钥匙都从衣袋里掏出来，紧紧攥在手里。在这个时候，操场里的几千学生动作出奇一致。当然，这种一致程度比起几分钟后来说，还是逊色了不少。

在方阵里绕着操场连遛了两圈还多，重新列队准备开始下一个升旗环节的时候，季月脑子里还是晕晕乎乎的，呼吸起伏不定，胸腔里的某个器官也有点超频。

也不知道是刘玥的小身板太弱了，还是季月本身不太行。

反正直到解散，季月都觉得自己的大脑被人施了凝固术。季月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和周沫一起结着伴去教室的。

班里同学叽里呱啦开始背英语的声音响起，季月才回过神来。

她摊开手一看，钥匙都在手心里硌出了印子。

季月按了按太阳穴，掏出英语书开始复习。没读多久，困意就卷上来了。

大概是真的不习惯。

季月喝了几口水，把哈欠压了回去。开学首日游荡在走廊里的级部主任使得火箭班每个人头上都笼罩了一朵随时可能劈落惊雷的乌云，季月不得不勉力撑着，不让自己表露出哪怕一丝睡意。

坐在左边的付梓菡给季月递了张条。

把便利贴撕开，展平，里面写了句话——刘玥，今天你值日，别忘了。季月如遭当头棒喝，缓缓将目光移向了左前方李栀澜的位置，与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

在前置信息足够多的情况下，眼神交流是可以代替语言和文字的。

比如室友李栀澜的意思就是，建议你早饭时回去整理内务。

而季月的目光则表达着，我早饭的时候会回去值日的，向组织保证，还有，我今天早上真的忘了，不好意思。

李栀澜收回目光的那一瞬，就是在说，哦，下个周一可别忘了。

季月顾不上怨念自己为什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皱着眉开始发愁自己的早饭。兰阳高中早饭时间真的不长，大家基本都是早上起床到跑操的这段时间收拾卫生，她要是回去搞卫生，就真的来不及吃饭了。

“同桌啊，”季月笑着往付梓菡那边看过去，“你早上有空吗？”

付梓菡苦着脸转过头来：“我，要扫卫生区。”

“好惨哦。”季月说，也不知道是心疼付梓菡还是心疼自己。

“我本来还想指望你帮我带早饭的，”付梓菡对着课本念叨，“结果我们俩都这么惨。”

“哎呀，没关系，我来想想该找谁帮忙。”季月应付了一声。

季月往周沫那边瞟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她终于意识到这种问题没必要问的，翻翻刘玥同学的记忆不就知道了。

然后季月就自闭了。

卫生区扫除和教室扫除都是六个组每组负责一天，周一的时候付梓菡要去扫卫生区，周沫要打扫教室，刘玥则是负责宿舍卫生。所以一般都是刘玥在周一帮这两位带早饭。然而今天好像出了意外……

季月歪过头往侧后方瞟了一眼。

她还有个刚认的弟弟呢！张承周一有空！张承这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肯定乐意帮助她的。

不对，还有更好的选择。

找到了解决方案，季月原本的倦意也都消散殆尽，目光回笼到英语课本上，翻了页书继续背单词。

下课铃一响，季月就笑眯眯的转向了身后的苏子骆：“超级有礼貌的苏同学。”

苏子骆脸上表情一僵，不知道是被她意味不明的笑吓到还是被她的表述吓到。

“怎么了？”苏子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从容气度。

“能不能请你帮忙带早饭啊，我今天得回宿舍值日……”季月双手合十语气诚恳。

“好，”苏子骆没有拒绝，“想吃什么？”

“煎饼卷饼都行！”季月递上了自己的卡。

“付梓菡同学，你愣着干什么呢！”季月拍了拍同桌的肩。

付梓菡也恭敬地递上了自己的饭卡，苏子骆也收下了。

季月站起来鞠了一躬：“谢谢您了！”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周沫的饭卡，同样递给了苏子骆。这是她们两个一起从操场到教室的时候周沫给她的，季月当时脑袋空空，后来才想起来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苏子骆瞟了一眼饭卡上的照片，面不改色地接下。

岳阳被季月的操作惊呆了：“三张卡，还没人敢这么对待我同桌。”

季月心里应和，可不是么，就是看准了苏子骆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才要让他帮忙。再说了，得特殊点才能给男主角留下深刻印象啊。

“这是最后一张卡了，我走了。”季月没功夫多聊天，一溜烟地冲出了教室。

季月回宿舍的时候是直接从闸机上翻过去的，宿管阿姨的咆哮她权当没听到，直接就往二楼跑过去。

飞快地开锁进门，先扫视一圈，确认大家的床铺都平整，被子都八角尖尖棱线明显，然后把收纳箱都排好塞回床底，洗脸盆和拖鞋也都排列整齐，紧接着就冲进了阳台。窗帘拉开收拢到一边，开水龙头冲洗抹布，擦干净洗手池，再把抹布放回去。之后去便池涮洗拖把，直到水流干净才从厕所开始往外拖地，把掉落在地的头发都用纸收拢起来，这个过程十分消耗耐心，季月来回弯腰蹲起，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腰肌劳损。到门口的时候再检查一边柜子有没有锁好，最后把拖把放在屋内门边，锁门离开。

季月抬起手腕一看，只剩三分钟就要打上课铃了。

提了一口气，季月争分夺秒地拔腿往教室跑去，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被人记名，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途中跑得多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季月总归是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进了教室。

季月扶着桌子顺了顺气，才对苏子骆道了谢：“非常感谢！”

紧接着也顾不得多看，拿起桌上的卷饼往嘴里送，空闲的右手则抽出书堆里的本子一目十行地翻阅。

晨间小自习原本就只有二十分钟，又因为七点半开考英语，剩下的也只有十五分钟了，季月只能狼吞虎咽争分夺秒地消灭早饭，再翻翻之前整理的考前笔记理一理思绪。

就因为宿舍值日的一次失误，整个早上都紧张兮兮的，季月直到听完英语听力才确信自己已经恢复了冷静，至于答题卡上填涂的选项，对错她都没多少把握。

听力，单选，完形填空，阅读，纠错，作文，还有附加的单词题。季月尽可能地掌控自己的做题节奏，中间一篇不太好懂的阅读最后凭借分析题干猜了两个答案，问题还挺多，不过好在她的的确确在铃响前完成了帮助李华同学完成的信件。

季月坐在原位活动着右手。负责监考的英语老师收走了她面前的答题卡，叠在一摞答题卡的最下面。然后走到她前面的那位同学那里，手腕一翻，又将新的一张塞在了最下面。季月在那一瞬间再次看到了她的答题卡。看着作文部分竭尽全力勾出的圆润字体，她重重地呼了口气。

这时候的季月还不知道，她当天晚上将要遭遇来自多位老师的质询，围绕着她的字——对其他人来说，刘玥同学的字在一个月前后实在变了不少。好在终归是应付过去了。

在所有答题卡都被回收之后，季月叠好试卷，快步走出考场，回到教室把卷子收了起来，又避开拥挤的人群去隔壁楼层上了趟厕所。

等她再次在考场里坐定，数学卷就发了下来。

这时校园里已经开始回响眼保健操的广播声，季月做完第六道选择题时，轰隆隆的闹声就从各处传进了耳朵。监考老师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到门口把教室门关严，靠窗的学生也终于忍不住把窗推上了。

那些没有摸底考的级部，还需要去做课间操，也不知道到时操场上会空出多少个班级的位置。

季月晃了晃头，把这些不该出现的想法都甩出脑海。

一套数学卷做得那叫一个殚精竭虑，季月在考后都无法回忆清楚自己是如何解题，如何填满了答题卡。

季月拎着笔袋和数学卷子，顺着拥挤的人流走出一班的教室，从后门回了自己班。

教室里人不多，大家草草打个招呼就结伴赶去吃饭了。考试收卷和回班收东西这点时间，让高二的火箭班的六个班级比其他班级都要慢了半拍。

“周沫！”季月把中午要复习的资料都塞进书包，伸手去拍了拍周沫的肩。

“等你好久了。”周沫放下手里的物理笔记本，抬起那双闪亮的眼睛看向季月。

“真羡慕你啊，”季月叹了口气，“我要是也在本班考就好了。”

“不在实验楼考就不错了，我听说那边桌子上厚厚一层灰，简直就是去擦桌子的。”周沫笑着宽慰道。

“去吃饭吗？”季月提了提背包的肩带。

“我们晚点再去吧，”周沫眨了眨眼，“反正已经晚了。”

季月有点犹豫：“嗯……”

“哎呀，有什么可纠结的，”周沫摆摆手，“我们二十再去吃饭，到时候食堂人也少了。”

“好。”季月答应下来，假装不知道周沫的打算是在饭后回寝时偶遇去水房打热水的苏子骆。

可惜最后周沫也没能偶遇苏子骆，季月吃饭匆忙，连带着周沫的速度都提了一截，两个人到寝室的时候，才刚十二点三十五。

之后就是一段小憩和复习，醒来又要清扫宿舍卫生，赶到教室就是理综考试。

考完之后，季月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了。

什么任务什么攻略，她简直有心无力。

她在脑中回想她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每一件事都时间紧迫，让她慌张失措。可这仅仅是她来到兰中的第一天。

跑操、值日、上课、吃饭、考试……这就是兰阳高中的日常。

这些固定剧目将要在未来的日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上演。

被各个科目分割完毕之后，能真正留给自己的时间实在所剩无几。

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季月还觉得自己努努力就能完成，但现在的她是真的感到疲倦和无力。

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季月抬头，发现英语课代表已经打开投影，在屏幕上投出了试卷的答案。

季月收拢自己涣散的意志，翻出英语试卷开始对答案。改完英语卷子之后，又翻出了其他科目的卷子，对照刘玥记忆里的内容给自己算分。

她之前还想着考试遇到难题就翻找刘玥回忆做个弊，但真的到了考场上，她却改了主意。哪怕监考老师只是偶尔示意性地进屋看看，但所有人都非常认真，没人交头接耳，没人翻看书本，周围都是沙沙的答题声。季月一瞬间就抛却了原本的计划，决定堂堂正正地进行一次考试。季月也说不清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是理智作用还是热血上头，但是她非常确定，自己的决定是发自真心，不会后悔的。

很快季月就估完了分，和刘玥相比的确略差了些，估计进不了年级前二十五，大概会在四十名左右。

不过这也已经不错了，毕竟她只苦学了半个月，就算有刘玥的记忆做参考，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超过对方。再拼一把，达到刘玥的水平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要是再往上冲名次，她可就没那个心思。

虽然季月认可知识和技能的重要性，但她认为刘玥同学的水平已经足够了，要知道，兰阳高中可是省内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刘玥本尊高考也考入了国内Top2的中业大学。如果季月想再有所提升，付出的精力和收获实在不成正比。

与其把精力放在提升学科水平上，还不如把功夫放在提升社交技巧上划得来。有那些时间，她恐怕能练得更厚脸皮一些。到时候和周沫抢苏子骆，被其他女生偷偷吐槽的时候，或许还可以淡定地表演一个“随你们说，老娘不care”。再者说，校园日常忙碌紧张，她可没有多少攻略男主的机会，必须想办法从学习上挤出点时间来策划攻略方案。

很快语文课代表也在黑板上抄上了答案，数学、理综答案也先后公布了。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所有人都在认真对答案，重新计算错题，偶尔有人小声讨论题目。

很快语文和英语成绩就出来了，和季月估计的差不多。紧接着就是数学，最后是理综。在晚饭前，那位公认的幼稚鬼学神刘子昂就在ftp上翻出了除理综外的成绩和排名。

下课铃响过好久，大多数人都离开教室去操场准备下午跑操的时候，还有好几个学生挤在讲台上的电脑前，来回刷新ftp，等着出最终成绩。

他们有没有如愿季月一无所知，她和周沫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像成百上千的学生一样，向着操场走去。

季月的视线掠过密集的人流，划过漆成统一灰色的教学楼，拨开看着蓝天上被风扯成丝状的云朵，注视着散发着橙红光芒的夕阳。

这是极为普通的一天，季月告诉自己，不管日常多么枯燥，你都不能忘了你最根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