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31章 捷径

生活毕竟不是回合制。

前一计和后一招之间更为层层递进，双方你来我往无声之中刀光剑影暗藏奇招。

姜尧被他们班主任叫走询问情况之后，无奈地找到了季月。

他说：“她才没这么简单。”

季月扯起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如果你早点和我说……”姜尧欲言又止。

季月没有回应，她没办法相信他。

这次见面过后的第二天，他们两个又一起被叫去面谈了。

现在的状况，简单来说就是——她设了圈套等人来跳，对方明知道是圈套还是跳了进来，并且反设圈套，她也跳了进来。

情势焦灼。

姜尧在门前追问才了解到更新的情况。

季月设计将李帆帆弄出兰中，给周沫留下“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的机会，引诱周沫对她的手段进行模仿，从而给她机会在学校老师领导这里真正确立好学生的形象，为下一步的行动打基础做铺垫。

而周沫确实入彀，但并非简单复制季月的行为，她先引爆了埋藏在刘家的炸药桶，以此动摇季月的心志，又算准了时间让校方对她施压。

季月在姜尧的刻意透露之下，对刘家的事情早有预料，又揣摩过校方的心思，轻松应对这套组合拳。

但周沫还有后招。

第二天刘爸公司那边的责任书就发了下来，认定刘爸要为公司损失负重要责任，工作眨眼就没了，原本该拿到手的补偿金也被公司刻意拖着发不下来，家里原本只是损失了全部流动资金，这下子更是没了收入来源，只能朝着亲友先借钱撑过这段时间。

刘爸刘妈再不情愿，也还是打电话和季月沟通了一番，季月这才知道家里的窘境。

这个周沫，谁知道她下一步是不是还要翻出什么旧账，好让刘家背上巨额债务，连家里住的房子都保不住。

这倒罢了，当爸妈的再是捉襟见肘也不会朝当孩子的伸手要钱，季月又是住校的，风浪再大一时也吹不到她这边。

眼前最要紧的是学校这边的事。

那个刘毅守在这个节骨眼跳出来指认她早恋！

季月差点两眼一黑撅过去——她真把这位给忘到脑后了。

要不是李栀澜好心提醒她刘毅守最近翘班去找了好几趟老师，季月恐怕还和姜尧一样蒙在鼓里。季月在心里给刘毅守画了个大骷髅，又给李栀澜添朵小花花。

她当初为了增长名气，携着姜尧去人家脸前面放嘲讽，折腾了一圈，两边都是丁点好都没捞着。没想到这位倒是记仇得很，真是给她来了个大惊喜。

季月人缘再烂也不至于有同学在她被学校调查的时候跳出来说坏话，主动跳出来搞举报这套是学生中间最招人恨的行为，不管是什么事，你跳出来举报，就是站在广大学生的对立面。毕竟，大家天天住校，谁没点犯错越矩的时候，午休晚休时间吃零食上厕所聊天什么的，那可太正常了，要真闹得检举乘风，局面就是狗咬狗，大家谁都讨不到好。

季月原本的自信，就是来源于她在学生群体中间摸索出的规律。

只是她忘了两边结下的梁子，忽略了刘毅守的小心眼程度。

一颗棋子被她遗忘在棋局以外，转眼就变成了周沫手里捅过来的刀。

周沫显然知道季月这是故意引她出手，也不会白白送助攻过来，既然学校没有证据，那她就送了一份证据来。

更要命的是，掐准了季月给老师辩白之后的时间点。这份证据送过来，季月在老师那边的可信度可就要大受打击。

到了这个紧迫的时候，季月如果找不到能定乾坤的证据，她之前所付出的努力就算是全白费了。更进一步说，如果对方能拿出更有力的说法，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在老师面前得到哪怕一丁点信任，就算看在她成绩的份上不开除她，但她以后的任务历程，必然会难上数十倍上百倍。

季月和姜尧在办公室门前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的情况真的太艰难了。

老师肯定要来确认季月和姜尧是否早恋。

季月必然是否认。

姜尧也不会承认。

可刘毅守跳出来言之凿凿地指认。

这就变成了捉早恋但是两方焦灼不下的经典处境。季月和姜尧再怎么辩解，可他们归根结底都是当事人，说出来的话可信度远不如外人高。可另一方面，尽管刘毅守信誓旦旦，但目前也只有他一个人作证，他甚至还是个外班学生，人家一个班的还没人吭声呢。

好像陷入了果酱沼泽一样烦人。

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解决这个问题，真的贻害无穷。

季月可没忘了周沫的原话——“连她的书本费都交不起”。刘家的境况明显还没差到这个程度，周沫必然还有后手等着她。如果季月手里捏着的那点小钱也攥不住了，她还想靠学校帮她搞募捐呢。要是在学校老师领导面前信誉崩塌，募捐这件事绝对做不成，她怕不是真的要滚蛋。

季月甚至想，干脆坐实了早恋拉倒。

听说学校有过查早恋结果双方家长一来就看对眼，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婚都定下的例子。虽说真假不明，但从可行性的角度是说得通的。而且从目的上来说，的确能快速从这个泥潭里脱身，好应对接下来的风波。更妙的是，订婚也不碍着她搞事啊，绿茶和绿茶的恋爱状态没有半毛钱关系，她照样可以婊遍校园。

唯一的缺点是崩人设。

她之前信誓旦旦的那番“姜尧只是我好朋友张承的哥哥而已”的说法会被她亲自推翻。老张头和年级主任以后提起她的时候难免要说：“哦，那个刘玥啊，成绩不错，但是人品……”

而且学校也是处在风口浪尖上。风暴核心的女生和男生订婚了，仗着学校管不到，拍拍屁股走人。可学校还面临着一群家长的压力，还要想办法给出说法，稳定学校的声誉，重新构筑家校间的信任关系。

她要真这样做，相当于给学校难堪，让学校难办。校领导或许大人大量不会像刘毅守那样小心眼，但这不代表人家会把这事完全忘掉。一想到以后在学校搞事，背后随时会被高处的目光锁定，季月就一个哆嗦。

这事绝对不能这么办。

另一个思路倒是好一点。

直接承认与刘毅守存在矛盾，让刘毅守的证词失去立足点。

至于具体的说辞，可以从和张承一起在路上遇到刘毅守为入手点，向老师挑明自己曾经与刘毅守有过节。然后引用自己调查刘毅守时听到的风声，揭开他小气的一面，直指他对本部火箭班学生嫉妒又痛恨。在此背景下，自己故意与姜尧合作去给对方添不痛快，故意去他面前炫耀成绩。至于谈恋爱的误会，那就是刘毅守抓错重点了。

这条思路好就好在可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季月仔细审视过自己的处境，她在校内面临的危机仅仅来源于刘毅守此人，直接坦白二人之间的矛盾，就能轻松将刘毅守的证词推翻。学校里不会再有其他人跳出来搞事，哪怕最看她不顺眼的周舟也不会强出头。毕竟姜尧也处在危险地带，一旦季月挨处分，姜尧也跑不了，这个笨蛋女生才舍不得姜尧出事。

不过终究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策略。

季月午休时间不好好在宿舍呆着，偷偷在学校里闲逛，这就不是什么老师会喜欢的好事。而且为了遮掩她完成任务的真正目的，只能把诓骗刘毅守的动机解释成自己小肚鸡肠，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毁形象。

想在这群成年人面前装白莲花未免太难。

真的选用这个策略的话，也算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吧。

姜尧低声说：“如果你需要……”

季月摇了摇头。

姜尧或许真的有更妙的办法，但季月坚持自己把握主动权，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姜尧最好只是配合的那一个。

叹了口气，季月推开了大门。

两个班的班主任都在，年级主任也是双份的。

真是感谢教育集团的强大，如果周沫能直接操控整所学校，那季月面临的可能就不只是这种程度的挑战了。

果不其然，刘毅守也在屋子里。

老张头还是那副极为淡定不为所动的样子，姜尧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极为年轻的女老师，看上去不太能沉得住气，担忧都写在脸上。

季月一脸乖巧，听着刘毅守慷慨激昂地陈词，心里一边捉刘毅守话语里的漏洞，一面掂量接下来该如何巧妙应对。

等到刘毅守陈述完毕，女老师总结发言，终于把话语权交到季月手中的时候。

季月轻蔑地瞥了一眼刘毅守：“他撒谎，我和姜尧不是那种关系。”

就连姜尧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侧过头多看了她一眼。

季月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让几个老师吓了一跳，刘毅守更是气得开腔说她骗人，两边撕来扯去，最后果然没能定个结论。

刘毅守当初看到的听到的，他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学校监控又不收音，季月和姜尧的关键动作更是在视觉死角里拍不到。说实话，季月要真的留下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那她不如早点收拾收拾东西滚蛋来得好，毕竟她一直以来的路线都是假恋爱，假修罗，出名除了靠演戏就是靠营销。

现在季月否认，姜尧也跟着否认，这事就真的僵持下来无法进展了。

季月做出这个决定也算是花费不少勇气。

这次为了自己的形象在老师面前一口咬定刘毅守撒谎，在某种意义上也断绝了她再使出之前设想的那些招式的可能性。想要快刀斩乱麻，就要有所牺牲，如今舍不得付出，将来再想反悔，损坏的可就不是那一丁半点的好学生形象了。

三个学生一个挨一个出了办公室。

刘毅守顶傲地“哼”了一声，哒哒哒迈着步子离开了。

季月一脸无语，耸了耸肩，很随意地和姜尧并排往楼梯走去。

姜尧低声问她：“为什么直接否认了？”

季月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我乐意。”

“拖下去对你不利。”他的眉毛因为面部表情的变化换了形状。

“姜尧，”季月侧转身体去看他，“你和她对峙的时候不是对我挺有信心的吗？怎么还摆出这副表情。”

“只不过这次用个‘拖’字诀罢了，难道我还真要和刘毅守这种货色纠缠下去吗？”

“周沫顺着我的安排设计我入此困境，焉知我不知她的谋划？”

“我早就找到完成任务的捷径。”

“只是以往时机不到，胜负参半，需要耐心等待胜利天平倾向我这一侧罢了。”

姜尧沉默着听她说完，开口说：“好。”

他看上去有点失落，眼神像是没有被好好摸摸的大金毛。

“你怪我不告诉你吗？”季月径直问。

“不，你又没有这个义务。”他说。

季月看了他几眼，没再开口。

两人沉默着拐进楼梯间，姜尧把她让到里圈，自己绕外圈。

走到监控的死角里，季月左看看又看看，突然停下脚步。

姜尧也跟着她停步。

季月踩在比他高两级的台阶上，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姜尧一脸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连脸红都慢了半拍，差点忘记伸手扶住她。

季月眯着眼笑嘻嘻地说：“有便宜干什么不占。”

这可算得上原话奉还。

姜尧把她扶回原位稳住重心，竟然有点羞恼地垂下了头。

“哇，你还会害羞吗？”季月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姜尧无奈地笑出声来：“我只是很高兴。”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她。

季月心想。

她试出什么来了？

她什么都没试出来。

反而自己横膈之上，两肺间而偏左的那个外形像桃的器官，跳动的频率有点不像话。

季月脑袋空空，事后完全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离开了行政楼。

呸，男人真碍事。

季月气冲冲地重新誊写了一遍密码卡。

付梓菡反反复复修改了几个月的投稿最终还是泥牛入海，没能入选杂志，最后打印成十份小本本在全班传了个遍，顺便在整个高二火箭班掀起了一阵搞班刊的风潮。

只要看过付梓菡那篇科幻，看到这张密码卡的时候，就一定会知道对应的解读方式。这可是全文最核心的谜题，当然也是最烂的一部分——因为太简单了，连单表密码都不是，按照一二三四五的规律划掉一些干扰字符就够了。

这是写给苏子骆的。

虽然季月几乎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见面交流，但班里人来人往这么频繁，给他塞张小纸条还是不难的。

虽然季月上次给他递纸条之后，他整整一周都没在食堂吃口肉，实在是令人同情。

刘玥这笔龙飞凤舞的字，对苏子骆来说，大概也不难认。

如果他拿到这张密码卡，他一定能解读出里面的文字——

“你怕死吗？”

“你敢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