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脑大概和我有仇 第26章 元旦

季月最终还是被姜尧被说服了。

哪怕季月是个感情稀薄到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看作工具的无情过客，心里丁点都不愿接受破镜重圆的戏码，但既然对方明确表示愿意白给，毫无良心的季月最终还是向利益低头，选择照单全收。

其实季月也不是百分百相信姜尧传达出的信息，奈何她没有绝对可靠的信息源，到现在一直都是依靠主观判断，多少带着点试试看的心思。

她想破头也想不出，自己这样冷漠虚伪的性情，过去是如何与人恋爱的。

季月更愿意相信自己，所以这个从天而降的前男友人设只好存疑。姜尧演技高超，季月远不及也，自称不说谎，但偏偏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开口，或许另有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连他自己都说，不要相信任何人，季月自然不会轻易放下对他的戒心。随着线索的增加，缠绕在她身上的谜团越发令人迷惑，季月却仍然没有头绪，只能耐心等待。

季月打了个激灵，从舞台上走下来，姜尧冲过来帮她披上外套，又给她塞了个保温桶，林升傻笑着给她递了杯热水。林升亦步亦趋地跟在姜尧身后，如今更像是姜尧的小弟，八成是给忽悠瘸了，季月懒得管他。付梓菡跟在旁边好一顿夸，把季月那点半吊子主持水平吹得全校罕有，也就邢一程能和她相提并论。

说到付梓菡，就不得不提季月独来独往了一段时间后，付梓菡挺身而出重新连接起她女□□际圈的壮举。之前也不是没有李栀澜和季月保持来往，但李栀澜能维持住庞大的交际圈，自然有一套处事方法，不在意季月逐渐滑落深渊的名声。至于付梓菡，她能跑回来和季月做朋友，实在出乎意料。

像秋田筱那样迟钝又缺心眼的女生毕竟不多，没想到继白蕊意识到普通朋友交往的真正界限之后，付梓菡也觉醒了这方面的天赋。

能保持表面关系当然不会撕破脸；并不是所有朋友都能交心；三观并不是最重要的交友条件……这是成年人常有的观念。仍然没有褪尽天真的高中生，更多地还是用着“我不喜欢他就要和他断绝关系”的幼儿园心态。

季月现在觉得，也许是还没遇见事吧。

反正就在学校元旦联欢晚会的最后一次彩排时，付梓菡成为了季月亲友团中唯一的女生。身为火箭班的一员，在第二天要重看一遍的前提下，翘了晚自习来看彩排，这是多深厚的情谊啊。哪像另外两位。姜尧是体育生，学习成绩本来就不太重要，又是个满肚子秘密的冒牌货，根本不虚什么考试，他来凑热闹纯粹是闲的。林升则是来提前看晚会，等明天正式晚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家里美滋滋地泡上热水澡了。

“呜呜呜，你穿小礼裙也太好看了。”付梓菡还没摘下滤镜。

“你倒不如直接夸裙子漂亮，”季月毫不留情地揭穿真相，“我属于配件。”

这就要说到晚会选拔主持人的事了。

元旦晚会的节目基本都是由高一高二年级的班级准备的，会在元旦前两周左右送选，节目排练通常开始地更早一些，哪怕火箭班的老师一律表示不支持不阻止的冷淡态度，但学生中间还是非常热情的，但季月却一直淡定，她的依仗是广播社。季月很早就问过邢一程，确认了主持人选拔时广播社成员优先，并且表示愿意推荐她，所以全心全意地等待机会。

季月要抓住这个机会在全校学生面前刷脸。哪怕不以绿茶而出名，单独出名已经很不错了。

本以为主持人选拔要好好考较一番主持水平，结果选拔场面异常残酷，男生女生各一列排开，宛如流水线上待宰的猪。

负责晚会的罗老师如是说：“把外套都脱了，身高太高的不要，矮的也不行，胖的不要，太瘦的不行，戴眼镜的……得仔细考虑，反正是按衣服选人，穿不下的都没戏，穿不好看的也不成。”

季月身高略有点不足，而且近视，她在老师流露出迟疑的目光时，当机立断地给自己争取机会：“我可以摘眼镜戴隐形的。虽然有点矮，但是还可以穿高跟鞋拯救一下，我穿十厘米也很稳。”

老师瞅了瞅她的卷毛，思考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把她放过去了。

过关的最后只剩下十指之数，季月为了竞选主持做的功课还算没有付诸东流，成功拿下主持名额。

季月见到主持服装的时候，才总算明白罗老师那番挑剔，这样的礼服为了学生修改尺码实在暴殄天物。今年的衣服不是租来的，而是一位在国内小有名气的独立设计师的作品，也算是兰中校友对母校的回馈，晚会用完就要送进校友馆陈列。

季月身上这条包肩灰蓝色丝绒礼服裙端庄不失柔和，飞袖合适地修饰肩线，裁剪设计恰到好处，不会显得肩宽，胸前的刺绣缀花图案与轻盈宛如烟云的裙摆交相呼应，点明流雾的主题，背后的设计非常简练，交叉绑带没入腰线，假腰带束成结，散落下几片薄纱。

不过裙长的确不短，季月穿上高跟鞋才能免除踩到裙摆跌倒的风险。

“穿到你身上，它就变成配件了。”姜尧说。

季月伸手捂脸：“花言巧语，不听不听。”

几个人又简短聊了几句，季月摆摆手：“我先去把衣服换了，等下还要开个短会讨论问题，你们先走吧。”

季月脸上还上着妆，舞台妆的确有够浓墨重彩，假睫毛厚重到让季月浑身不自在。把几个人都送走了，她提着裙摆去了化妆间。

另一个女主持林音已经卸妆卸得差不多了，见她进屋，就和她搭话。

林音是高二二十三班的，艺术特长生，虽然走的的表演方向，主持水平比较一般，但还是凭借着出色的外表过关斩将拿下了女主持资格。

季月和她才认识两周，关系已经挺不错了。特长生尤其是艺术特长生，八卦多到数不胜数，心理承受能力领跑整个兰中，林音全然不在意季月身上那点小舆论。

季月套了不少八卦出来，好好充实了一番自己的素材库，只觉神清气爽。

这也是她一定要参与元旦晚会的原因之一。

她要拓展自己的交际圈。

季月想要扩建鱼塘就必须扩大交际圈。毕竟目标是成为绿茶，绿茶在人际交往中适当主动几次是可以的，但冲上去要联系方式这种行为就有点崩人设了。社团的招早就结束了，季月必须要抓住元旦晚会的机会多认识些新的人。

认识新的人，筛选出合适的划进鱼塘，然后就可以捕鱼捞鱼吃烤鱼……

为了彩排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季月想着想着就要联想到食物上去。

季月一直忍着没打开姜尧送过来的保温桶，生怕一开盖就忍不住一口气吃完——她还是先卸妆换衣服然后开完会再吃饭比较好。

在工作上，季月实在是有够认真负责谨慎小心了。

林音比她收拾得更快些，换好衣服还耐心等了一会儿，两人聊着天沿着后台通道回到舞台上。

季月在舞台中心见到了苏子骆。

他换下了那身黑色底香槟色纹饰的燕尾礼服，现在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咖色的毛衣露出衬衣棱角分明的领口。

季月未尝没有通过这场晚会接触他的意思。

苏子骆是文艺部部长，虽然学生会全员都来帮忙，但他还是为了元旦晚会忙了很久。当初挑主持时罗老师对此遗憾不已，恨不得这位外表完美符合需求的男生能立刻卸任学生会工作，专心过来做主持。不过阴差阳错的是，原定的男主持之一，林音的同班同学，拿到了一个出演电视剧的机会，虽然是个小配角，但机会难得，权衡一番还是进组去了。这时距离晚会仅剩一周，时间紧迫，最后苏子骆成了林音的搭档。

于是季月同苏子骆聊天的机会越发多了起来。

苏子骆倒是一派潇洒自如，仿佛季月那次的邀请并不存在。季月也不急在一时，反正白赚一个绅士风度不会翻脸的表演对象，正好给大家巩固下基础知识——让她出名的那个八卦，苏子骆虽然全程没现身，但也是个沾边的角色。

彩排到了后来，周沫偶尔也会出现在后台，跟苏子骆嘘寒问暖，实在是体贴备至。

周沫是不放心苏子骆了？她是担心苏子骆产生摇摆吗？

季月猜测苏子骆成为主持人这件事也超出了周沫的预料，对方并没有眼线在这次晚会的工作人员里。周沫的主要力量并不在校园里，而兰中这样的重点高中，学生与校外的联系并没有那么紧密，总要有一点延迟，可能就是因为这点延迟，周沫选择亲自上阵。

季月实在是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冲过来跟苏子骆亲密互动，其他人也不会向季月投来打量的目光。开心，绿茶人设喜获加强！别人亏不亏她不管，自己赚就好了。

当然，如果周沫给苏子骆施加过多压力，说不准苏子骆会更偏向自己这边，季月也没忘了好好观察苏子骆的情况。

一个短会下来，季月在小本子上记了几条注意事项，终于收拾收拾东西回宿舍了。

这时候已经九点四十，她还没吃东西。

季月都顾不上什么味道好不好，匆匆忙忙地把姜尧给她准备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洗漱一番钻进被子里。

季月打开手机习惯性地照料一下自己的网上鱼塘，刷动态看到自己的照片时，惊了一惊。

是姜尧发的。

姜尧在传聊天记录图片那次就加上了季月的好友，季月矫揉造作故作姿态的动态下面总少不了他的一个赞。但姜尧从不发动态，在此之前从不。

照片上的季月侧对镜头，手持话筒，眸光明亮。

不得不称赞姜尧的拍照技术，能在动态之中抓下这样好的瞬间，季月来回点开几次，越看越觉得好看，偷偷选择保存到本地。

再点击屏幕退出大图模式，那行配字再次映入眼帘。

“我所追逐的皎皎明月。”

季月心尖微颤。她名字的意向恰是天边明月。

哪怕她再怎样自认冷漠，但也并非芳心似铁，偶有触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季月很快冷静下来，内心对亲密关系的莫名抵触和她对寻回记忆回归原本生活的迫切追求让她从姜尧带给她的悸动中醒悟过来。

他很危险，季月告诉自己。

无论他有多动人，都不能轻信。

季月放下手机，默默合上双眼。

再睁眼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了。

早上的早操大家跑得稀稀拉拉，班里差点被点名留下重新跑，可叫老张头也开了尊口教育了两句。

上午的自习课大家学得心不在焉，火箭班几个老师轮流坐镇，才勉强维持住了教室内的稳定，更遑论其他班级。

下午是游园活动，许多社团和班级在体育馆一层和二层布置了场地，有各式各样的的小游戏可以参加，还有的班级会在自己班里办一个小型的元旦联欢会，如果有没能通过选拔的节目，也有个展示出来的机会。

刘玥曾经就在班级里的击鼓传花活动被迫站起来表演才艺，幸而那时有苏子骆察觉到她的尴尬和无措，开口帮她解围。

一向躲在人群里平平无奇的女生，自认除了学习成绩没有任何值得称道之处，已经做好了硬着头皮唱歌然后被大家嘲笑的准备，却意外得到了那个闪闪发光的男生善意的帮助。

刘玥就是那时动了心。

季月不明白，就这么一个短暂的瞬间，为什么能让刘玥惦记苏子骆这个人整整一生。

下午的班级活动季月完全没有参加，也没答应跟林升去玩游戏，算是回报给欧拉图小姑娘一个机会，季月一个人草草逛了逛体育馆，然后就去后台做准备了。

晚上的晚会季月发挥正常，结束后还被罗老师点名夸了几句。

节目季月早就看过很多遍了，再看也没多少意思，但整个大礼堂气氛高涨，掌声不断，估计在自己教室里看直播的班级气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尤其是季月曾经给苏子骆提过的那个影子节目，学生会最后采纳了，并且巧妙利用影子，展示出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故事，博得最长时间的掌声。

最后晚会结束时，无数金色的彩条从空中飘落，季月抬头望着空中，眼睛微微弯起，终于感染上了点轻快的喜悦。

新的一年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