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灼灼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了。
她定定地看着林景逸的脸,只觉得他那张从来淑静的脸庞竟然也添上了许多明艳灵动。
这是真实的景逸吗?
她脑子有些浑浑噩噩的转不过来弯儿,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林景逸垂下眼帘,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露出一个有些失落寂寞的表情。
陶灼灼的心猛然抽动了一下。
无论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她总是不愿意让景逸受委屈的。
林景逸闷闷的声音响起:“不可以吗?”
陶灼灼第一次见到他这样委屈的表情,也第一次听见他竟然会耍赖撒娇……不过此时已经来不及震惊了,景逸的肩膀似乎已经轻轻颤动了起来,似乎难过得要掉眼泪。
陶灼灼连忙点头答应:“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真的?不骗我?”
林景逸仰起脸来,有点懵懵懂懂,眼眸里又有着闪着光的期待。
“当然不骗你。”
陶灼灼话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感到有点儿心虚。
三清仙尊,文王先贤,弟子陶灼灼现在应……应该怎么做?
苍天为鉴呐!她陶灼灼枉活十岁有六,虽然不务正业,却也只不过是醉心玄学,偶尔看看话本还都是探案悬疑,除了草草看完的那一本儿《桃林记》之外没半点儿诗情画意。到了这个人生重要关头,脑子里居然连半点儿能借鉴的东西都搜刮不出来,这不就成了耍皮影的遇路动——丢人嘛!
唉,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不应该囫囵吞枣,捏着鼻子也应该把流年买的那些话本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读完,就不至于现在这样尴尬了。
林景逸似乎有些按捺不住,略带焦急地催促:“灼灼?”
“嗯呢嗯呢,就来就来……”
林景逸被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逗得直乐。陶灼灼看他笑得开心,挠了挠头也跟着傻笑起来。
车内原本旖旎的气氛瞬间就在笑声当中荡然无存。
林景逸笑得累了,又一歪头靠在陶灼灼肩膀上,两只胳膊柔柔地环住她:“灼灼,你感觉好点儿了吗?”
陶灼灼点头:“嗯。”
“那就好,总之只要你开心就行。”林景逸轻声笑道,“那……你刚才答应我的还作数吗?”
他莹润修长的手指在自己那张淡色的唇上轻轻点了点:“喏,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是刚答应了我,说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
陶灼灼小鸡啄米式点头:“当然当然!”
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管怎么样,既然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是绝对绝对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的。
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那个,景逸,我必须先得承认一个问题……我没有……没有经验……”
林景逸“噗嗤”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没有经验。你要是有经验了,我才会难过呢。”
陶灼灼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心下稍微有了点儿安慰。她舔了舔嘴唇,让原本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嘴唇稍微湿润一点儿。
接下来……接下来应当做什么?
嗯……先、先瞄准?然后闭上眼睛直接一鼓作气地上就可以了吧?
总之就这么办了!
陶灼灼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低下头去——
驾车人忽然高声喊:“吁——”
马车应声停下。陶灼灼条件反射似地在动作中途静止了两秒,然后一个没坐稳,头的角度偏了几分,实实在在砸在了马车壁上。
“啊痛痛痛痛痛——”
陶灼灼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才正正好好磕在了颧骨上,这酸爽滋味可是相当一言难尽。她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脸,一边又去揉眼角因为突如其来的疼痛而沁出的些许泪花。
嗨,这梅开二度,还是失败。
林景逸此时有点哭笑不得。车外的驾车人听到里面 “咚”的一声,心下也有些明白,惶恐道:“少爷、陶小姐,可是伤着哪儿了?方才前面忽然冲过去一个骑马的,我这才不得已临时停了车啊!”
陶灼灼疼得面容狰狞,但还是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没出什么大事。你继续驾车就是了,不必担心。”
驾车人听了这句话,心下才稍微安定了一点儿,更加谨小慎微地慢慢驾着车。
林景逸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碰碰,却又担心用重了力气反而惹得她更疼了,只好又犹犹豫豫地收回手来,心疼地问道:“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哎呀,我不都说了没事儿嘛!”陶灼灼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摆了摆手,“我这从小到大,这种磕磕碰碰还少了?都是习以为常的事儿了,景逸不用担心。”
林景逸轻轻挠了挠她捂着脸的那只手:“你稍微放下一会儿,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不重不重,一点不重。”陶灼灼说着,将手稍微让开一点儿,“都是皮外伤,还没流血呢。”
林景逸仔细瞧了瞧,陶灼灼脸上红了一片,隐隐有一点儿发青。
他忍不住心疼道:“都有点儿青了,这还叫没事儿?这可不行,我让她拐个弯儿就近找个医馆给你处理一下才行。”
“哪就这么麻烦了!”陶灼灼连忙推拒,“这种小伤就去医馆,我这面子还要不要了?好景逸,我真的没事儿。等下到了你家里,你让厨房送几个熟鸡蛋过来,在我脸上稍微滚一滚,明儿个肯定就消了!”
“你这都是哪来的土方子……”林景逸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但看陶灼灼坚持,便也不好多说,只好点了点头,“行,你既然不愿意去就不去吧。只是等会儿别耍赖,连鸡蛋都不滚了。”
“滚滚滚,我一定滚。”
陶灼灼满口答应。
她偷偷看了一眼靠在软垫上拄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景逸,仔仔细细观察他脸上的种种表情。
景逸他……还有没有梅开三度的打算呢?
其实这事儿吧她紧张归紧张,要说一丁点儿不期待倒也是骗人的。景逸给了她台阶下,她也就能顺势而为;但如果景逸半个字儿不提……那她也只能是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陶灼灼姑且“龟缩”了起来。
马车又慢悠悠地行驶了一阵,终于安安稳稳地停下。驾车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少爷,陶小姐,我们到了。”
林景逸闻言向陶灼灼微微一笑:“走吧。”
陶灼灼愣愣地点着头。
啊……好像没机会了?
虽然心里有一点点沮丧,但姑且也算是“逃过一劫”了。陶灼灼自我安慰着,刚要起身下车,又被林景逸一把拽了下来。
她还没反应过神,脸颊上疼痛的地方忽然袭来一片温热。
“下次吧,下次一定要换你主动了。”
林景逸眨了眨眼睛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