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 第19章 隔阂

这件事之后，韩冬表面上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他跟关睿之间总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隔阂。关睿宁可自己去买早点，也不会再大大咧咧、不客气地让韩冬给带饭；宿舍几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一走路就挂在韩冬身上的动作了，甚至走路时还特意跟韩冬中间隔着谁；韩冬在屋里写歌时，关睿宁可在楼道里跟齐心视频；有时候宿舍里只剩他俩，关睿还会表现得有些笨拙地客气，然后找借口出去。

有次宿舍大扫除，韩冬踩着凳子擦窗户，脚下一滑，身子晃了晃，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关睿脚边。韩冬下意识喊了声“关睿”，声音里带着点慌乱的气音。关睿浑身一僵，像没听见似的转身就往外走，直到门口撞见拿拖把回来的王淳章，才梗着脖子说：“我……我去找齐心拿点东西。”

王淳章看着他几乎是逃出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凳子上扶着窗框、指节攥得泛白的韩冬，轻轻叹了口气。

乐队有次演出缺个搬设备的人，岳凌喊关睿帮忙，他刚想找借口推辞，就瞥见韩冬背着吉他从排练室出来，眼神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像带着钩子。关睿心脏猛地一缩，拽过旁边的齐心，转身就往人群里钻：“我跟齐心约好去看电影。”

他走得太急，没看见韩冬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也没听见岳凌在身后嘟囔：“搬个设备十分钟都没空？”

演出结束后，韩冬抱着吉他在后台整理线谱，关睿却鬼使神差地出现在门口。他大概是等了很久，指尖把手机壳捏出了痕迹，见韩冬抬头，慌忙把手机屏幕亮出来——是和齐心的合照，配文是“看完电影啦，开心”。

“我来……来看看用不用帮忙搬东西。”关睿的声音有点发虚，眼睛瞟着墙角的音箱，就是不敢看韩冬。

韩冬把琴谱合上，声音平得像结了冰似的：“不用，岳凌他们在搬。”他顿了顿，补了句，“你不是跟齐心在一起吗？”

关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突然提高了音量：“啊，是啊，我俩刚看完电影，不需要我我就送她回去了。”

“嗯好。”韩冬弯腰拿起地上的琴箱，转身时擦过关睿的肩膀，没停顿，也没回头，“慢走。”

关睿僵在原地，看着韩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照片里齐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可他眼里却像进了沙子，涩得厉害。

关睿笨拙的躲藏，以为自己做得不明显，但是所有人都看出了端倪。岳凌还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跟韩冬吵架了，关睿笑得有些不自然地回答：“怎么会！我们哪有矛盾？我们是好兄弟啊！”只是他的语气里，再也没有之前那份硬气的骄傲。原来跟齐心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并没有特别的亲昵，现在他却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故意跟齐心有很多肢体接触。

齐心的生日，关睿故意在宿舍跟大家宣布，他要去给齐心庆生，并且要在外面过夜。

“哟，祝她生日快乐，也祝你俩今晚快乐！”岳凌坏笑着说。

“嗯……注意安全。”周烨说。

“对，注意安全，各方面的安全！”夏小川也笑着说。

“滚滚！”关睿一边骂着打趣他的几个人，一边对着镜子往头上抹发胶。

“行啦，够帅啦！”王淳章无奈地说。

关睿笑着跟大家打完招呼出去了。

王淳章瞥见看着电脑屏幕的韩冬，幽暗的灯光投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出去练琴。”他说着穿好衣服，背着琴出去了。

夜色下空无一人的操场看台上，韩冬一个人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着琴弦，听不出是什么曲调。早秋的夜晚风里已经渐渐有了凉意，可心里的凉意更深，让他竟有种已是深秋的冷意。他拉上外套的拉链，冷得打了个颤。

“一个人装什么文艺小青年呢？”突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韩冬看着看台下，王淳章提着几瓶啤酒冲他笑。他回了个无力的笑。

王淳章踩着台阶上来，把其中一瓶啤酒抛给韩冬。拉环“啵”地弹开，白色的泡沫漫出来，溅在韩冬手背上，凉丝丝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韩冬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下半瓶。

“有些东西是你能控制的吗？你都快练成忍者了，可又有几个人面对自己的心意能完全不动声色呢？”

“我吓着他了是吧？”韩冬很快喝完一瓶，拿起另一瓶打开。“齐心齐心，天天把齐心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恩爱？”韩冬捏着啤酒瓶的骨节开始泛白。

“他现在这样做，反而有点欲盖弥彰了……”王淳章语重心长地说。

韩冬抬起头看着他，眼里都是氤氲的雾气，他的头开始晕了。“什么意思？”

“恐怕他自己也不明白吧！不然为什么躲你？他是怕伤你，还是怕自己心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韩冬听得似懂非懂，忽然笑了：“早知道这样，那天我就该把他办了！爱他妈咋地咋地！”

“了不起哦，你敢吗？”王淳章挑衅地看着他。

“卧槽？你看我敢不敢！”韩冬红着眼睛，一只手掐着王淳章的下颌。作势想要亲他，王淳章一脸淡定地看着他，最后他松开了手，垂下了头：“是，我是怂货，我不敢……”他好像失去了力气，躺在看台上，盯着微信朋友圈，果然刷到了关睿发的照片，是一张他和齐心手牵在一起的照片，配文“和你今朝明朝，暮暮朝朝。”

韩冬心里的什么东西，悄悄地碎了，他觉得眼眶热热的，冷风吹在脸上格外的凉，伸手发现自己的脸上湿湿的，他爆了句粗口，暗骂自己真他妈没出息。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回来又有什么用呢？继续跟你秀他俩的恩爱？”

俩人把啤酒喝完，“走吧，回去了。”王淳章拉了拉他的胳膊。

韩冬没动，声音哑的不像话：“再等等，你先回去吧。”

等什么呢？等那条朋友圈消失？等关睿突然回来？等他出现然后跟原来一样勾着他的脖子？等那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的心意？

风越来越冷，吹得他骨头缝都发疼。韩冬慢慢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吉他，往宿舍走。路过校门口的便利店时，他停了停，看着玻璃门里映出的自己——眼睛红得像兔子，嘴角却抿得死紧。

他进去买了包烟，手抖得差点没捏稳打火机。第一口呛得他直咳嗽，眼泪却好像被呛回去了。烟雾在风里散开，他看着宿舍楼上属于523的那扇窗，漆黑一片。

关睿不会回来了。

这个认知像块冰，从喉咙一直沉到胃里。韩冬掐灭烟头，把剩下的半盒烟扔进垃圾桶，背着吉他往楼里走。楼道里静悄悄的，他放轻脚步推开宿舍门，关睿的床铺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从未有人躺过。

他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摸出手机，点开和关睿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五天前，他问“吃什么给你带？”，关睿回了句“和齐心约了。”

韩冬手指悬在屏幕上，打了“晚安”，想了想，还是删掉了。

他知道，有些东西真的碎了。不是因为关睿今晚不回来，也不是因为那条朋友圈，而是因为他终于承认——有些喜欢，只能到此为止了。

窗外的风还在吹，带着远处隐约的笑声，大概是庆祝生日的人还没散。韩冬躺下，把脸埋进枕头里，枕头套上好像还沾着关睿常用的洗衣粉味，淡淡的，却像针一样扎着他。

他闭上眼睛，在心里对自己说：

就这样吧。

等你回来，我会像你期待的那样对你，你希望是好哥们，我就是你的好哥们，你希望是普通室友，我就是你的普通室友。

他再也不想看他闪躲的眼神里藏着的抗拒，是的，他认怂，自己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独角戏，浓烈得化不开的情绪从没被发现过就要被毁尸灭迹了。

关直男隐约感觉韩冬不对劲，也感觉自己对他的反应不太对劲，但是对于他的脑回路来说太难理解，所以就上演了一出蹩脚的戏，想去证明，一切还是正常的，只可惜，欲盖弥彰。这些动作也让韩冬悄悄的碎了，暗恋里的独角戏，无奈又心酸，兵荒马乱又波澜不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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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