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子星 第3章 老师，我真的做不到啊

今天是莱茵哈特面圣的日子，他已经在门厅里等待了近两个星时。

帝国贵族与高级官员进宫谒见有一套复杂又耗费时间的流程，有时候他们会在等候室停留二十分钟，有时候会是三四个小时。谒见室也是宫廷流言的最大起源地，在这里，特德.威廉姆斯六世的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或是话语都会被侍从充分解读，而后再以几乎可以与信鸽相媲美的速度传到各自的山头那里。可以说，谒见室对于宫廷里的传闻、流言来说，是最理想的繁殖地。

今天谒见室外不大的门厅里充斥着往来的侍从与等待面圣的各级贵族。莱茵哈特左手坐着赫士列特.冯.伦纳德伯爵阁下，此人刚满80，正值壮年，现任帝国财政大臣；右手边是斯普林霍尔.克里斯蒂安上校，身兼宫内省高级主管与军务省情报局奥丁处副处长两职。

门厅处的侍从不时打开充满葡萄酒气的大门，高声报出即将觐见者的名字与身份。等到轮到莱茵哈特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只有他一位等候者。

来到灯光昏暗的谒见室，莱茵哈特向着帝国皇帝恭敬行礼，不管心中怎样不屑，皇帝总是皇帝。

特德.威廉姆斯六世坐在圈椅里低着头，似乎已经睡着。莱茵哈特等待了一会儿，才听到皇帝允许他坐下。

侍从端上葡萄酒与水烟，莱茵哈特略显生疏的闻了一下，远征军一向管理严苛，这种容易成瘾的事物不是将领们熟悉的。见没人勉强自己享用，上将也就放下手臂，专心等待皇帝说话。

特德.威廉姆斯六世拖拉着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终于他开口说到：“你回到奥丁有几日了？”

“回陛下，微臣返回奥丁已有两月零三天。”

“已经有两个月了啊。”

又是一阵沉默。

“军务大臣和我提到，你虽然出身贵族，但是并没有继承爵位，可有此事？”

“回陛下，臣父为第七代罗莱斯子爵的次子，早年荣获帝国骑士身份后独立门户，按照帝国法律，骑士身份不可世袭，是故臣没有可继承的贵族身份。”

皇帝抬眼看着面前温顺低眉的年轻将领，漫不经心又吐出一个烟圈。

“身为上将，你倒是的确有资格获得一个爵位。你想要什么级别？男爵？或是子爵？

男爵的话，有些低了，前几天我似乎给了一个中尉男爵，谁来着…”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子爵怎么样，按你说的，你的祖父便是子爵，你没能继承到家族的爵位，但是已经凭借军功可以和他们平级平坐。

不…子爵不合适。”

皇帝低声细语着，莱茵哈特不禁感到心惊肉跳。虽然自己的确才华横溢，但是如今尚未而立，加之还有数位将军对蔷薇要塞虎视眈眈，此时被授予爵位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莱茵哈特想出什么婉拒的话语，皇帝便吐出了金口玉言。

“朕想起来了，穆斯贝尔海姆公爵一位尚未有人继承，那就由你来吧。”

莱茵哈特难以置信，这简直是把自己立成靶子给帝国贵族们打，穆斯贝尔海姆公爵之位一向只授予帝国皇子或者实权外戚，历任公爵和其他九大公爵一样几乎全死于阴谋或暗杀。

知道为啥没有人继承么？谁上谁死全家啊！

“陛下，陛下，微臣才疏学浅，四体不勤，实在是难以当次大任啊！”

还没等莱茵哈特细说自己怎样难以承爵，皇帝便示意身边的侍从记下此事，估计等到下午内阁便会收到宫苑内递出的召书。

陛下并未承诺授予领地或者提升莱茵哈特的军衔，只是一个公爵的空名，向来内阁也不会表现出明显的反对，毕竟：

“从身份上讲，你或许过去是骑士的儿子，子爵的孙子，但是当你被引荐到我面前时，你就已经是阿尔菲娅的养子，我的养孙，一个公爵的位置，算不上僭越。”

莱茵哈特一时失语，望着皇帝不满褶皱的面容，他忽然发现老人眼中似乎闪过锐利的锋芒。

能在奥丁这片土地上活到天命之年的，又有几个是傻子。百年时光匆然而逝，是有人忘记了，特德.威廉姆斯六世当年也是踩着众多兄弟姐妹的尸骨才登上尤克特拉希尔的至高帝位。

“臣，谢陛下。”

莱茵哈特俯首，吞下口中的腥甜，还不到时候。

跟着侍从穿过迷宫般蜿蜒曲折的宫苑，莱茵哈特取回自己的佩剑，与等候在外的副官与亲卫汇合。

“回军部。”

悬浮车穿过宽广的奥丁大道，正好被洛兰.克里斯蒂安上校看在眼里。

开学后阿尔菲娅在奥丁第一军校的日子可谓是水深火热，每日的体能训练与每周五的战舰指挥实操都让已经老大不小的伪?少女痛苦万分。

和艾莎尔等几个熟人坐在食堂里，阿尔菲娅忍不住抱头抓狂，丝毫不顾自己过去接受的礼仪教育。

“我都要疯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们居然让我和那群哨兵打对抗。我已经被班上所有哨兵打趴下一轮了，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和林肯.克拉克（就是每天和我一起摸鱼的那个，我们都是普通人）他们一起训练了，结果他们又开始了第二轮，第二轮！

我今天会死在训练场的，绝对会的！谁来救救我，啊啊啊啊！”

同桌的几位少女看着阿尔菲娅抓狂的样子，努力忍住不笑。

“但是阿尔你中学时候的实战成绩不低啊，”柏莎.安德森回忆，这位就读于农业系的太空育种专业，擅长背书。“你的空手实战是B，机甲实战是A，比我们都强多啦。”

“是啊是啊，我机甲实战就没及格过，后来直接通过退课在成绩单上把它取消了。”

有人趁机诉起苦来，“空手实战动不动就让人多几处伤，我们没有精神力，机甲实战只能手操，每次从驾驶室爬出来都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

“但我那是在巴内星系的成绩啊，巴内校际联盟规定，如果不便参加线下课程，申请线上教育与联考后，只要在机甲联盟大赛中获得G10级别排名就可以获得D级成绩，G9是C，G8是B，G7及以上就是A。”阿尔菲娅心中追悔莫及。

“我记得机甲联盟大赛G赛里用的都是统一的机甲吧，似乎是远星系列的K16？”艾莎尔有些迷糊，“虽然这款机甲以安全性著称，但是早已因为武器系统设计缺陷淘汰了，之所以依然留在机甲联盟大赛里是为了给买不起机甲的普通人学习机甲的机会，因为它的专利保护期早就过了。”

“你觉得巴内星系有几个学生买得起机甲啊！”阿尔菲娅苦涩，“况且就算不打机甲联盟大赛，学校里训练和考试用的也是K16啊…”

“等等，”同桌的另一位同学维娜.彼得斯发现了盲点：“你刚才说线上教育，拿到你不是在学校接受的义务教育吗，阿尔。”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盯住了阿尔菲娅。

“啊，这，这在巴内其实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阿尔菲娅眼神飘忽起来，“你们知道巴内在远星回廊吧？”

三人点点头。

“废话啊。”柏莎.安德森嘟囔。

“巴内星系在几乎远星回廊的正中间，左边是与异族交战的碎石星带，对面是属于联邦的薛白要塞与第一七九六跃迁点。整个巴内星系共有七所提供义务教育的中等学校，加上分校共在三十五个星级行政单位设有教学点。

但是星系内每年大概有二十余万适龄儿童分布在七万余个星级行政区。这些儿童中有超过60%都来自贫困线以下的家庭，平均寿命不到20岁，约30%是边境游民的后代，几乎活不到获得帝国合法身份的时候，全星系内哨向觉醒率不足0.1%，而巴内教育局每年能给七所学校的经费加起来也就一亿星币。”

看着小伙伴们迷茫的眼神，阿尔菲娅摊手：“总而言之，要是实行传统的学校教育，巴内养不起，太贵啦。”

“我记得今年奥丁第一军校获得的教学拨款是五百多万星币吧？”维娜.彼得斯询问。

“但咱学校是军部直属学校，教育拨款只涵盖了学生奖学金，我们应该看奥丁普通中等学校的经费。”柏莎指出。

“我中学就读的奥丁第一中等学校拉船沃星分校每年拿到的拨款大概有三亿六千万星币上下，另外拉船沃星上的各大协会与个人大概还有每年五百万星币的捐款。”艾莎尔一时间恨自己怎么对钱记得这么清楚。“分校每年的新生数量大概是七千到一万人，当然，我毕业的时候大概就剩下五千人了，中途很多转学到主校的…”

“等等，我有个好主意。”艾莎尔激动道，“如果我当年转学到巴内，申请远程教学，那是不是我的机甲实操就可以得A了，毕竟那只是K16啊！到时候再考回奥丁，那岂不是所有专业任我挑啊！”

“你以为教育局没想到这一点么？”阿尔菲娅忍不住呲她：“整个奥丁校际联盟只给了巴内生源20个名额，你得和我一样四十余门必修课，一百七十余门选修课里只有一门是B才行！”

“哈？”

“等等，阿尔。”维娜又发现了盲点：“那岂不是你作为战舰驾驶系考生，成绩单上最低分是空手实战？”

阿尔菲娅点点头。

“想报一线战斗相关专业，正常人都会在毕业前把空手实战刷到成绩单最高分吧？”柏莎吐槽。

“你们够了啊喂！”阿尔菲娅再次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