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玉心田上 第24章 第 24 章

待平儿来了，穆菲便将她引荐给了屋里客人。

墨染自是听过，这刘府的管事姑娘只平儿一个，是秦大奶奶的陪嫁，且是大奶奶和太太们极看中之人，又见秦穆菲如此郑重其事地引荐，想这管事姑娘可不是个寻常妾室，却只见她平常打扮，同希文一般的穿戴，刚要跟她再说几句客气话，便听外头小丫头报道:“姨娘来了。”

秦穆菲忙起身去迎:“哎哟，今儿真是热闹，姨娘竟也来了，外头冷不冷，快进来暖和暖和。”

郑姨娘带着她的丫头走了进来。

郑姨娘是刘钰弟弟刘钦的生母，因有儿子，康氏和王氏都待她极好，日常除了同刘斌的几个小妾闹些不痛不痒的事以外，倒也老实本分。

郑氏一进门就笑语盈盈地走到墨染面前，拉过她道:“快叫我瞧瞧，是怎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迷的我们钏二爷茶饭不思的。”

墨染见所来之人嘴巧，又是长辈，忙恭敬道:“姨娘安好。”

她自也听家里人说起过这郑姨娘，知她是刘斌的妾室，刘钦的生母，府里最有脸面的姨娘。

可待她仔细打量了这第三个姨娘之后，更纳罕了，她只见郑姨娘虽是绫罗绸缎玉钗珠环的往身上招呼，却俗气得很。

那衣裳看着簇新，料子却极粗，但凡是个有眼力的，哪个看不出，她只是个寻常姨娘，并没有多大体面。

郑氏:“姑娘真好看，看的我都挪不开眼了。”

墨染面儿上又一红。

“老太太早该叫姑娘们来家里玩了。”

秦穆菲道:“谁说不是呢，也省得咱们钏二爷日日找他妹妹们打听，是不是。”

眉可见墨染羞的只往她身后躲，道:“穆姐姐，姨娘，可少说两句吧，瞧墨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郑氏笑得愈发爽朗，又玩笑了几句后，才道:“姑娘们好坐，我去瞧瞧老太太。”

几人恭敬起身，冲郑氏福了福身。

郑氏点了点头，转去了内室。

内室里，穗禾正在给王氏捶腿，见郑姨娘来了，忙起身行礼出去了。

王氏对郑姨娘道:“你来了。”

郑氏:“老太太惦记，那些水果，钰儿早打发人给我送过了，希文说你老人家惦记我，我赶着来瞧瞧老太太。”

郑氏伺候王氏多年，王氏无缘无故给她送水果，她自然得好好揣摩王氏心思。

便打扮一番，赶着过来了。

她喜好打扮不假，可这些年上了岁数，哪里还爱打扮得如此招摇，不过是康氏赏下来的，不得不穿戴罢了。

王氏笑了笑:“嗯，辛苦你跑一趟，外头的那个要给钏儿娶的媳妇，你可瞧了，觉得如何？”

郑氏笑道:“模样没得说，老太太娘家的姑娘从小金贵养起来的自是不错。”

王氏道:“将来钦儿娶亲，有他父亲和二哥在，自然也是照这样的找，不过你也得多替他费心，不能总指望你太太。”

郑氏道:“是，敏容记着了，钦儿的事太太很是用心，何况还得二爷帮衬着。”

王氏道:“钦儿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虽不是大官，可也是要职，你怎么还过得这般小心翼翼，你如今可是咱们府里最体面的姨娘了。”

王氏顿了顿，又说:“想当年，虽说你怀了钦儿，没叫明蓁知道，她恼了你，可你到底做小伏低，伺候了她这些年，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寻个机会同你太太解了心结，明蓁虽说对你不算十分的好，可你看钰儿，钰儿对他弟弟多好，日常也把你当长辈敬着，可见你太太还是待见你的。”

郑氏闻言，眼眶不由泛红，她抬手抹了抹眼睛，道:“谢老太太疼我，太太待我不错的。”

“你这样子，倒叫我想着若芯，也不知那丫头将来碰上个什么主母，我这心里打鼓，只怕没有哪个官家小姐能容下钰儿这般抬举她。”

郑氏道:“府里头谁不知道二爷最不喜欢吃苹果了，可这苹果日日从外头送进来，二爷这样疼若芯，也不知是福是祸。”

王氏道:“你倒通透，你老爷前儿还偷偷跟我说，叫我多宽慰你。”

郑氏愈发红了眼:“老太太，我…”

王氏:“我知道，你觉得你老爷指望不上，便一心讨好你太太，可你到底给他生了儿子，你老爷心里是有你的。”

郑氏:“谢老太太，我许久未见老爷了，也不知老爷近日里身子可好。”

王氏道:“准备些点心，多去瞧瞧他，人心换人心，你老爷房里那些爱闹事的，仗着多伺候了两回就给你脸色瞧的，你不必同她们置气，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郑氏点头道是，见王氏不再说别的了，便起身告辞出去了。

她从客室经过，转头瞥见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女孩儿们，正笑语盈盈地玩笑着，心里不禁感慨，她也曾经这样渲染多彩地年轻过，可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罢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人生再多起伏都会归于平淡。

隔着屏风，她见若芯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同那个叫芙蓉的女孩说话，方才老太太说，自己是府里头最体面的姨娘，可这当口，谁也体面不过这个姑娘去。

又想起方才王氏说的，也不知她将来会碰上个什么主母，更不知刘钰将来会如何待她。

郑氏整了整衣裳，不再去想这些同她不相干的事，披上披风，带着丫头回去了。

这边希文见郑姨娘走了，进内室对王氏道:“老太太这午觉也没睡好，竟操心小辈的事了。”

王氏:“他们若能都好，我少睡几回觉怕什么，折几年寿也认了。”

王氏夸赞希文道:“得亏你是个有心的孩子，听了墨染同若芯说的话，来告诉我，墨染那丫头同眉儿一般任性，若真叫她只见了若芯，指定以为咱们府上时兴宠妾灭妻，回去跟她祖父闹，寻个理由不嫁了来。”

希文想起平儿，拿帕子捂着嘴笑了笑，道:“老太太不知道，方才我同铎大奶奶一提，铎大奶奶立时就喊了平儿来，那平儿还特特做了丫头打扮，要我说，像咱们秦大奶奶这样万里挑一的聪明人，真是少有，铎大爷造化，娶了这样的奶奶。”

王氏笑道:“穆菲那丫头是个人精，可这气度上照着松玲差了些，松玲是个仗义爽快的性子，她俩调和调和该好了。”

希文道:“我瞧着任谁都比不上老太太年轻的时候。”

王氏道:“别恭维我了，你快去外头吧，让眉儿送墨染和芙蓉她们出去，叫她寻个机会点一点墨染那丫头，那丫头样样都好，可就是爱使小性，也不知她爹娘怎么教的，欠点。”

希文应着去了，才进了客室，就听见若芯要走，说怕阿元睡醒了找她。

希文殷勤送了她出去，又过了一会，谭松玲也走了。

天刚暗下来，王家的马车就来了七弯巷接人。

眉可送墨染几人出门。

墨染:“怎么，叫你一个千金小姐来送我，你不乐意了。”

眉可同墨染画染几个女孩子一起，被长辈安排的，从小一起进学，一起胡闹着长大，相熟得很。

她斜着眼睛瞪了瞪王墨染:“哼，你才是千金小姐，我们整个府里的人都围着你转，巴结你奉承你，你还不足，一上来就给我芯姐姐脸色看，还惹得我大嫂子不高兴，以前咱们一块儿进学的时候，没瞧见你这般厉害呢，等明儿你嫁进来了，叫我二婶婶给你立规矩，看你还张狂不张狂了。”

墨染讪讪，虽有悔意，却只道:“我也是奇了，你三哥的姨娘都没那么体面，你芯姐姐不过是你二哥的房里人，竟做主母打扮，这…没人管吗？”

眉可又斜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我二哥什么人你又不是没听过，他想抬举谁，谁还不得受着，芯姐姐那样体面，还不是我二哥倒腾的，她一个医官家小门户的，懂什么主母打扮。”

墨染自是听说过，这刘钰是东京城里有名的霸道公子，从不吃亏的主儿，否则，她这会子要嫁的人没准就是刘钰，是她祖父和父亲知她任性，也知刘钰霸道，不愿将她嫁给他，否则日后同刘家结仇也未可知。

墨染想了想，又道:“你二哥那样的性子，又有这样的房里人在，将来如何娶妻。”

眉可一脸无语:“小姑奶奶，你管的也太宽了，我二哥一身的本事，想嫁他的人从我们府门口排到了十里街呢，要你操心。”

又说:“我也是奇了，就你这样的，也不知我钏二哥哥怎么瞧上你的。”

墨染红着脸捶她:“你这小蹄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二人打闹着走了。

若芯回了钟毓馆，抱着阿元发呆，想起今日之事，心里又涌出几分烦扰。

想那王墨染必是风闻她同刘钰之前的事，才对她如此鄙夷不屑，她们大家小姐看重名声，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只怕听一听都嫌脏。

若芯看着怀里的小人，头一回没来由地想，是她这个娘连累了阿元，这孩子将来会不会被人瞧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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