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的魔术师 第51章 章51

说到最后他也没怼出个什么来，抬头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便伸腰站起身说：“我不跟您唠了，半个多月一半活儿都是我去跑，您老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走咯走咯。”

“哎等等我，我也走。”老王后面喊。

“那我给宋家打个电话来接人。”褚本兴坐回去拨着码闲话，“老王你有时间去近点儿茶叶吧，人来了连个茶都没得泡。”

老王嘴一歪：“行行行。”

半会儿过后，两人一前一后从楼道上下来，转眼往大厅里一看，昏睡的宋湖阳已经醒了，正靠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愣。

茶几上放着一杯满水的瓷杯，旁边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褚本兴上前拍拍小伙：“醒醒，叫你家里人来接了，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宋湖阳还是迷迷瞪瞪，半晌才蹦出来个“好”字。

他便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捞过角落里乱七八糟窝着的毯子撑开又给人盖上。

“我说你这要解释也别拖太久，”王国权在门口送他，“人家看起来挺在意和你好不好的，对你这个朋友挺认真。”

褚本兴：“我知道，我明天就去了。”

“搞好关系准没错儿。”老王唠唠叨叨，“哎、天冷了你回去记着把你那棉被拿出来换了啊，别躺床上倒头就睡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走了。”他紧紧衣服，背着身挥挥手，闷头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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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温得厉害，褚本兴从床上坐起来时天已经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楼下房东的狗却还在兴奋如白日不知道干什么嗷叫个不停。

睡前忘了锁窗，风轻易便吹开了窗棱，空气里冷空气带着浮尘乱飞，他感到嗓子发干，翻身下床去倒水喝。

冷水下肚后多少是清醒了些，他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凉意顺着薄衫往皮肉上沁，转而又变得贴合温热，他抬头看看挂钟，时针平指向北。

今晚大概是个难眠之夜，褚本兴心想。

他把空杯搁在桌上，从凳子上搭着的外套里翻出自己的记事本，这次跨省查案其实收获不小，但能让他方知道的还是不够。

褚本兴翻了一会儿笔记，觉着自己这七零八落记的也看出什么东西，干脆还是放弃了继续寻查。

这会儿风又刮了进来，他起身过去关上窗户，站在窗前看窗外乌漆嘛黑时，他忽然想起白天约好的谈话，似乎并没有约定好在什么地方。

褚本兴站那儿思索了一阵儿，想到个地方，转身回到桌前，拿起记事本走到电话机边翻到最后一页对着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架在耳边等了半天没接通，他心想难不成自己拨错了号码，于是低头又对了一遍，纳闷儿地抬起头正觉奇怪，一瞥眼却看见墙上的挂钟，人一下就顿住了。

他浑身一凉，内心天崩地裂放下听筒正要挂断，一声“您好”又给他伸出去的手炸了回来。

他吸了口气，举着听筒干笑：“特里啊，我褚、”

“我知道，褚先生。”特里·艾森打断他。

“对的对的，是我是我。”听着对方貌似刚睡醒的干涩声音，褚本兴只感觉更加心虚，“我那什么、想到个事儿，光想着问你了，忘了这会儿时间不对。你那啥你继续睡，我明早再、”

“褚先生，”男人突然道，“就现在说吧。”

间隙中隐隐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像是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

他想着还是不墨迹，便讲：“明儿中午咱俩去平延街那家咖啡店咋样儿，之前听湖阳说它家咖啡不错，咱俩尝尝去？”

对面静了一阵儿，说“好”。

“那先这样儿，”他道，“突然大半夜给你打电话怪愧疚的，你快回去睡吧。”

特里·艾森：“下午去帕利诺试酒喝的多了些，已经睡够了，没什么好愧疚的。”

褚本兴：“这样儿啊，我还想你声儿怎么听着这么虚，还以为你冻病了。”

合着是友人又整了幺蛾子，他咂舌，怪可怜的。

“这样吗，”男人笑，“放心吧，我很看重自己的身体。很晚了，再休息休息吧。”

褚本兴也没再多说，道了几句晚安的话便挂了电话。

休息大抵是不能的，他睡死过去差不多一天，这会儿正赶上半夜饥饿，他又灌了两杯水，思来想去还是转到了厨房。

半个月前临走时他把厨房的东西全都拾整了一遍，能吃的吃干净能留的全都送人，这会儿台上理应是空的。

但苏茗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台上放着她平日出门买菜挎的布包，瓷盘里整整齐齐码着堆洗好的菜，菜叶子上还反着水光。

这是料到了他会半夜起来当饿死鬼。

褚本兴抖了一下，想幸好自己回来就换了厚被子，不然被看见了指不定又是夫妻两人的一阵儿唠叨。

不敢想象那是副什么样的场景，他弯腰从橱柜里翻箱倒柜找出了调料，在厨房里捣鼓了一阵儿给自己整出了两菜一汤。

断断续续歇着吃了有半个小时，还剩些他实在吃不下去了，于是又端着菜碟子出门下楼喂给还在咬着自己尾巴转圈的房东的狗。

狗也没想到半夜居然还能加餐，围着褚本兴开心地转了两圈，扒拉着自己的饭盆就开始狂吃。

吃完饭仍是没有睡意，闲来无事他又瞎溜达到了六清江，当他面见那荡着波纹的江面时，一瞬间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

只是如今这世道连年不平，难以再在同一地方感受当时的或思虑或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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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城这两年怎么样？”

杯沿堪堪递到嘴边，褚本兴说：“没那么好了，这几年租界都不大管人死活，港口长时间封锁贸易也发展不起来。”

“你做投资的，应该能了解到一些吧。”

“确实知道了一些，”特里·艾森看着他，“但毕竟是要合作的人，美化一部分也不可避免。你的话更能让我信服些。”

他琢磨片刻，认可点头：“也是，也不能被骗了还替人数钱。”

男人笑笑，端详他的脸：“你看起来还是很累。”

“要是睡一觉就能补回精力，老王乐的能把人当骡子使。”褚本兴放下杯子，四下环顾，“店挺好的，闻着醒神儿。”

特里·艾森没接话，只抬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封极厚的信件，平放在桌面上然后推给了他。

“……你这钱是一定要还给我了是吧。”他笑。

男人：“本身就没有要给的必要。”

褚本兴：“哪儿有人吃饭不给钱的道理，那是老赖，我一执法的，不能知法犯法吧。”

“我想我是在请你吃饭而不是在给帕利诺揽客，况且那一顿你并没有吃多少。”

“这话说的，你能这么说我也能这么说啊。”这会儿侍者端着托盘来上小食，褚本兴点头示意过后接着道，“这样儿，咱俩干脆吵一架得了，谁赢听谁的。”

特里·艾森：“……”

“咋不说话？”半天没听见响儿，他奇。

“褚先生，”男人出声，“没向你明确表示是我的问题，我对此表示歉疚。”

“无意冒犯，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拒绝，是讨厌我，还是想不与我再有干系？”

褚本兴一愣，说不上来话。

“……我…我没这个意思，”他说得干巴，“再说要真你说的这样儿，我也不可能来找你了吧。”

“我很抱歉。”特里·艾森说，“无论是请客方面的误会还是不告而别，我都很抱歉。”

这么说褚本兴就受不了了，他挣扎了一会儿，叹气：“……道啥歉啊，你家里那些事儿我也都听得个七七八八，人之常情，别愧疚啊。”

说罢他又道：“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搞不明白，你看咱俩相处不到一年也算熟了，你这一声不吭就走，还是朋友吗？”

特里·艾森不语，盯着他。

“不是，干啥，”褚本兴疑惑，“你看我干啥，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男人点头，“是朋友，好朋友。”

“这就对了嘛，”他摊手，“说开了多好，这钱你、”

男人打断他：“钱我是不会收的，褚先生最好拿回去的好，不然我总会有办法去让你接受。”

褚本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皱眉想半晌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含糊说行。

“我以为你会再扯上半天才会答应。”特里挑眉。

“看看，这你就不了解我了吧。”他仰身，“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也别太了解我，我这人难说，怕你听多了觉着我不是好人。”

“那么那天去华尔园又是为什么，金夫人说你忽然到访，我也有些好奇。”

人差点儿没给自己仰过去。

“哈哈……”他干笑两声，好险扶住桌子，“你俩聊挺好啊……”

这么远的事儿都能说到。

“人的好坏没那么容易评判，我也不会只听取某些只言片语。”

男人望着他，突然道：“我挺喜欢你的，褚先生。”

褚本兴嚼着小食：“这么突然？”

“至少在我看来你是个不错的长辈和执法者，友人也是一样。”特里·艾森解释。

“这话听着人开心。”他喝了口咖啡转头看窗外。

“我建议你再送我一束花表达一下感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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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嘻，今天咋过来了？”父女俩坐门口择菜瞧着来人。

褚本兴：“我蹭饭。”

“自己闲着自己咋不做？”

“有白饭吃还动手干啥。”他顺手把手里东西递给女孩，“给你留的小食，尝尝好不好吃，好吃了以后带你和陆小满一块儿去。”

湘言扔了菜，喜笑颜开地接过：“嘻嘻、谢谢本子哥。”

他顺手拿过把菜也开始择，旁边老王肘他：“哎哎，你聊的咋样儿？”

褚本兴瞅他：“又不是去相亲来的，啥咋样儿。”

“那我不关心关心吗，多少也是个人脉，万一你俩关系好了，我也能沾沾光。”老王说。

他瘪瘪嘴，刚要说什么，做台阶上那女孩突然出声。

“咦，这还有支花啊。本子哥你穷的就只能买一支花了吗？”

褚本兴：“说得什么鬼话，那我路上捡的。”

“可我看这花挺好啊，上面还有水。”

“太丑了人家扔了呗。”

“这也不丑啊……”

“哎你哪那么多废话，吃你的去。”

“哦……这点心好好吃啊，本子哥今晚咱能就去吃吗？”

“我晚上睡觉。”

“你都睡一天了……”

“不成，我就喜欢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