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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天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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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天门(三)
        
    淮先升阶了。
数不清他是第几次,成了上君,但每一次都是以牺牲迟让的性命为前提。
无数的记忆粉碎在了他的脑海,包括迟让不曾拥有的。他想起了无数次的轮回,迟让为了救他曾去抵抗九天。他想起了他们无数次的泯灭,都是为了去争一争这天道的不公。他也想起了自己在凡间的身份,那位家破人亡的方小将军。想起了,迟让曾无数次被迫遗忘他是方时序。
他额头上的金纹熠熠生辉,不仅是传承,更是承载了他们的宿命。他缓缓抬头,望向了迟让消失的方向,以及天门消融外逐渐清晰的那张脸,操纵神君命运的主神。
这是成了,却终是败了。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须臾之间眨眼而过。曾经的每一次,他们或许在天门内待了数日,或许短如今日这般。
但最终都是,他活了下来,迟让却成为了灰烬。他进了天门,成功升阶,却最终失去了他想留住的人。
主神的声音响彻在了头顶:“双生花,开彼岸,见叶不见花,见花不见叶。强行归一,逆乱因果,终将一同湮灭于混沌。”
她似在提醒,却也显得冷漠。每次,他都拿不定她的善恶。
淮先嘴角牵起,带着几分讥诮,几分坦然:“湮灭,或许。但虚妄?未必。”他抬起手,指尖同样浮现出细微的金色纹路,“若归一即是湮灭,那这混沌,这浩瀚的九天,乃至您——尊贵的主神,又从何而来?九天最初的‘一’,不也是湮灭的结果?”
主神沉默了片刻,周身的灿灿星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淮先的话,触及了某种本源之秘,关于九天如何来,主神如何来,神君如何来。
淮先阖上了双眼,过往的片段一幕幕闪过,最终定格在迟让消散前那释然却又意味深长的笑容上。一股莫名的冲动,混合着长期压抑的悲愤、不屈,以及对自身命运的反抗,促使他质问道:“主神,这世间道理,难道便是逆来顺受,便是认命吗?若天道不公,若因果循环只是让善恶皆空,那这天道,争一争又何妨?”
他目光流转,眼神复杂无比:“混沌并非终局,而是所有存在的可能性。我与迟让,追寻的求生,触碰的正是其中的一线生机。若宿命注定我与迟让只能存一,那便打破这宿命。若因果报应注定我又会湮灭,那便重开这因果。”
主神清冷的眼神似乎收敛了些,她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的这道变数。迟让每次以自身消散为祭,强行将双生宿命的金色印记渡给淮先,这本是逆天之举。他们一次又一次,反复遵循的执念,似乎也成了九天之上意想不到的变数。
她需制止,也不认定这最后的结果,那便是迟让不断献祭了自己,只为去救永远也救不回来的淮先。
话音落下,淮先双手靠在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又复杂的神印。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道璀璨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九天深处。光柱仿佛在汲取混沌的力量,又像是在安抚淮先躁动的情绪。
崩塌的穹顶碎片在这光华中开始消融,又再次重组,它们并非恢复了原状,而是演化出了新的镜像。一片朦胧初开的世界雏形,有了清浊之气的分离,也有地水火风初步定格的迹象。
主神似乎察觉到了淮先的想法,他想借用混沌的力量重新扭转乾坤,让死去的迟让重新回来。她未曾阻止,她比谁都清楚,还不到她应该插手的那步。
在淮先所创就的雏形中,光柱渐渐收敛,他额间的金纹也稳定下来,不再如之前那般耀眼,却更深邃地烙印在了他的神魂深处。
主神叹息:“新因已种,果报自受。这方初开的混沌,是你们的庇护所,亦是试炼场。你们好自为之……”
随之,至高无上的威压散去,现场只剩下了目光坚定的淮先。
“……我该怎么做?”淮先的声音依旧沙哑,他在自问,或许说再等一个响起的声音,“迟让,我该如何做?”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的金光如晨露般轻盈地悬着,映得他眼底的血丝都染上了一层暖芒。他僵在原地许久,指尖的温度还残留着迟让消散前最后一次相触的微凉。
他看着重新造就的天门,之前陨落的宫殿再次添了墙瓦,神君的画像也重新上了墙,染了色。浩大的殿内,却只余了他孤寂的身影。
“成了,可你在哪儿?”淮先喉结滚动,声音碾碎在空荡荡的天门遗迹里。方才重组的穹顶雏形还在微微发光,清浊之气像被风吹动的轻纱,裹挟着细碎的金色光点在他周身打转。四处都是迟让的气息,却散落在外,无法汇聚,
他试着握紧掌心,想把那些光点拢住,可指尖刚碰到,光点就化作了细碎的星屑,钻进了他额间的金纹里。那金纹突然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冲撞,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涌了上来。这些都是迟让的,深埋在他心底里最初的期许和最后的希望。
原来,他还记得他们最开始的样子。他们曾是天门这座宫殿内的两个浮雕,一次神君的考验让他们脱离出了墙面,却也让彼此的魂魄缠在了一起。主神感知到了天门里的神迹,收留了迟让留在九天。但她却忽略了,他的双生魂魄淮先。
在迟让的无数次历练中,淮先的魂魄却渐渐开始苏醒。他的清醒却会让迟让的神力失了偏颇,不得不将多余的神力汲取给另一人。
在每次轮回里,迟让都比他先一步想起了过往,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只因为他想改变他们一生一灭的命运,也因为主神的一句提醒:“若双生皆忆前世,因果线便会提前崩断”。
“所以,你早就知道……”淮先猛地闭眼,指节攥得发白。他想起在九天法力不济,躺在练就的废墟里骂自己无能、天道不公,迟让却坐在他身边,轻声说“无妨,我会一直在”。那时候他只当是迟让的安慰,如今才懂,那句话里藏着多少个轮回的无奈。
他用的一直都是迟让的神力,他们之间早就无法脱离。
额间的金纹渐渐平复,掌心的金光却忽然变亮,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落在了脚下的混沌石砖上。那石砖是方才光柱重组时凝结的,黑得像墨,却在触到金光的瞬间,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淮先愣住了,蹲下身想去碰,那嫩芽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转眼就抽出了藤蔓,藤蔓上缀着小小的花苞,花苞的颜色和他额间的金纹一模一样。
“这是……”他屏住呼吸,看着花苞缓缓绽开。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映着细碎的光,花心直指壁画处的一道看不清面孔的浮雕,那里悬着一缕极淡的魂息。
淮先的手悬在半空,不敢碰,怕这又是一场幻觉。过往的无数次轮回里,他也见过类似的景象,可每次伸手,眼前的一切都会碎掉,只剩下满手的灰烬。他记得有一次,他在迟让消散的地方守了三个月,把所有灰烬都拢在一起,想拼出一个轮廓,结果等来的只有各路神君冷漠的声音:“你一个借来神力的神君,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自他闯出天门后,所有等待的神君发现只有他出来了,迟让却没有了踪影。众说纷纭慢慢地便成了不好的声音,他们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淮先害死迟让的消息,满目的鄙夷都贴在了脸上。
可这次不一样。浮雕里的魂息越来越清晰,甚至缓缓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虚影。那虚影身形清瘦,却能看清眉眼间的温柔。淮先声音有些发颤:“迟让?”
虚影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想去碰他的脸。指尖快要碰到时,却突然淡了几分,像是被风吹得要散架。淮先急忙往前凑了凑,把掌心的金光递过去:“是不是缺神力?我给你,我现在有很多神力了。”
他刚要把金光渡过去,虚影却轻轻摇了摇头,指尖转而指向他身后的一道门。淮先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天门开了,可是在门的四周多了几缕黑色的雾气。那些雾气顺着混沌的缝隙往里钻,所到之处,刚长出的嫩芽就枯萎了。
“那是什么?”淮先皱眉,刚要起身去拦,虚影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口。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了指尖的温度——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他回头,看见虚影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别去”。
“为什么?”淮先追问,可虚影的身形越来越淡,只有指尖还紧紧攥着他的袖口。就在这时,额间的金纹突然又烫了起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是主神创造九天时的片段,混沌初开时,除了清浊之气,还诞生了“执念之雾”,这种雾气会吞噬生灵的魂息,越是强烈的执念,越容易被它盯上。而他对迟让的执念,恰好成了这雾气的养料。
“原来如此……”淮先恍然大悟,难怪主神说这里是试炼场。他看着眼前的虚影,又看了看那些不断蔓延的黑雾,突然明白了迟让的意思——如果他执意要立刻留住迟让的魂息,只会让黑雾更快地吞噬他,到时候别说复活,就连这缕魂息都会彻底消散。
虚影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缓缓松开了他的袖口,转而指向他掌心的金光。淮先低头,发现那金光里渐渐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神印,和他之前结出的古老神印很像,却多了几道缠绕的纹路,像双生藤缠在一起。
“你是想让我用这个神印……稳固你的魂息?”淮先试探着问,虚影轻轻点了点头,身形又淡了几分,只剩下胸口处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淮先不再犹豫,指尖凝聚神力,小心翼翼地将掌心的神印往那点光上送。
神印刚碰到虚影的胸口,就发出了耀眼的光芒,虚影的身形瞬间清晰了不少,连长袍上的纹路都能看清了。可就在这时,那些黑雾突然加快了速度,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直扑向虚影的魂息。淮先眼疾手快,立刻结出之前的神印,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虚影面前。黑雾撞在屏障上,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还不够……”淮先咬了咬牙,额间的金纹再次亮起,他把全身的神力都注入屏障。可黑雾越来越多,从混沌的各个缝隙里钻出来,屏障上渐渐出现了裂痕。
他猛地收回神力,屏障瞬间破碎,黑雾立刻扑了过来。虚影下意识地挡在他面前,可还没等黑雾碰到,淮先就伸手把他拉到了身后,同时将掌心的金光和额间的金纹连在了一起。刹那间,一道更璀璨的光柱冲天而起,这一次,光柱里不仅有他的神力,还有迟让那缕魂息的波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