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你还在沉睡。
你睡了很久,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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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你灵魂的呼吸,感受到你生命的起伏,知晓你只是沉浸在梦乡当中,在无穷无尽的生命中总会有醒来的一天,我一定会追随你而去。
你正在做一场美梦吗,你露出了笑容。
梦里有我的存在吗,我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你的丈夫,还是你的友人,又或者是你亲密无间的战友。
或者悬挂在屋檐下的风铃,一串珠链,一副手钏,一朵云,一片草,一块石砖,你踩着我的身体走到道路尽头,那时你会低头看一眼我吗。
梦的世界能否传达我的思念,求你快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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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时间是一场酷刑,将我折磨得痛苦不堪,我几乎失去了自我,我不再记得那些让我们感到美好的往事,我的怒火在地下翻腾,我无时无刻不想要将那些清醒着在大地上奔跑的生物全都烧成灰烬。那些歹毒,阴险,不足以被你爱着的两条腿的物种,他们挥霍你的好意,背叛你的灵魂,他们夺走了你的生机,让你不得不合上双眼,哪怕走向真正的死亡也无法赎罪。
我要杀了他们。
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怀抱,只有亡者临死之前的忏悔哀嚎才能让我感到畅意,我将天火,雷暴,地裂,洪水,瘟疫,任何我能诅咒的全部施加给这些贪得无厌的罪人,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得不频繁搬离故乡,永无安宁之日。
这是他们应得的教训,这是我给这片土地最深的诅咒,他们必须承受和我相同的悲痛。
第一个一百年,我曾发誓,如果你能醒来,我将收回我对这块土地的惩罚,原谅所有还在为你祈福的信徒,让他们死后能够进入永生的领域。
第二个一百年,我开始怨恨还能奔跑生活的所有活人,我想让他们随你一起沉睡,而我已经这样做了,只要你还没醒来,我便感觉不到任何喜悦的情绪,我已经随你死去了。
第三个一百年,我为你打造出一套棺椁,我们一起躺在这里,我会和你一起沉睡。如果你不再醒来,那我们就一起和世界毁灭,让你我的灵魂碎裂成无数粉末,像燃烧过的灰烬一样纠缠在一起,永生永世,永远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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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我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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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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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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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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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向我的目光陌生又残忍。
没关系,这不会比你沉睡着无法醒来更加痛苦,哪怕你将最锋利的刀捅进我的心脏,只要看到你灵动的眼睛,听到你跳跃的心跳,我就会感到幸福。
幸福
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我的妻子,我亲爱的妻子,我清醒着的亲爱的妻子,就躺在我的怀里,柔软的,缩成一团。
我一遍又一遍舔舐你身上的皮肤,在上面留下令人满意的我的气息,你会在寝宫中想起我们的过往,我会等到你再一次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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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哪怕你永远都想不起来,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我会在你空白的记忆里填涂上新的东西,美好的,甜蜜的,把我塞在你身上所有的缝隙当中,让你的世界重新充满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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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活蹦乱跳,精力充沛,从白天奔驰到黑夜,聪明灵活躲避追捕的亲爱的。
你的脸上沾满尘土,你四处张望的眼睛熠熠闪光,你一定玩得很开心,你以前最喜欢这样,你喜欢倾听冒险者的故事,你总能找到和不同人的相处方式。
你找回丢失的记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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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该打扰你的,你好像想要再多玩一会儿。
但是我真的好思念你,我想要和你诉说这些年的孤独和对你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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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你,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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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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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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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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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你睡不着。
虽然梵罗根本没有吵闹打搅你。
他不太喜欢说话,仅仅只是将你圈进他的怀抱中,时不时动手动脚一下,比如把手伸进让你感到害羞的地方而已。
你纯粹是自己由内而外地燥热不安。
你无端联想,难道他就喜欢这样睁着眼硬躺着,什么都不干吗?
当事人似乎没有觉察到你的情绪,在结束那个炙热的亲吻后,他就一声不吭地继续搂抱着你,好像仅仅这样就心满意足了一样。
他的身体有了温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比你的体温烫多了。
你不恰当地联想,倘若之前是冷却的火山岩石,那现在就是重新沸腾的岩浆。
但你不觉得太热,甚至连汗都没有流出几滴,抛开最开始的恐惧和自我防备的心理,现在的你只觉得温暖,好像本该如此。
你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但你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他又在玩你的头发了。
你的黑发在他深色的手指间打圈,他不厌其烦地为你梳理开毛躁打结的部分,当然不可避免碰到你的头皮,你像一只猫似的被他按摩头皮,撸来撸去,有点痒,但更多的是舒适。
一股生物电流从你的头顶流经下去,窜到你的脚底板心,你的心头痒痒的,好像有羽毛在上面拨弄,不由得往他手掌的方向蹭了蹭,让他多挠一会儿。
他又笑了,和你一起哼哼唧唧,好像被顺毛的那只猫是他而不是你。
假如他像猫一样有一条尾巴,也许早就从他背后缠绕过来,圈住你的腰肢,在上面蹭来蹭去。
你怀疑,这是真的在怀疑,那些人口中的暴君和他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梵罗。”
你使用他教给你的,你还不太擅长的语言和他说话。
“嗯?”
梵罗的手指勾到你的发尾,他抬起胳膊,将发丝抵到唇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
你这才发现,他像是喝醉了酒,脸上浮起一团红晕。这在深色的皮肤上并不起眼,但你们靠的很近,你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就像他亲吻过你的唇上还抹着一层没有擦干净的亮晶晶的液体,那是你从嘴角流出来,被他张开衔住没吞吃干净的口水。
唉,怎么说呢。
你伸出去想要帮他擦拭的手被推在他的胸前,他自然地按着你往下摸索,手下的肌肉触感清晰,你从胸前摸到腰腹,再往下就是人鱼线。更深入的地方还没碰到,你的脑子就烧掉了。
你稍微抗拒地挣扎了一下,他没有勉强你。
他真的很听你的话,不论你要求做什么他都无条件同意。
捅他一刀呢,他也乐意吗。
你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问出了最想问的那句话。
“你是什么人啊?”
梵罗没有立马回答你的问题,他慢条斯理地把为你整理好的头发拨到脖颈后面,再将手放到你的腰上,以确保你能完全处于他创造出的囚牢里。
“亲爱的……”他张口,“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
你我亲密无间,数万万年不曾分离。
手掌的温度穿过你的皮肤,像冬天室内的小太阳,烘烤的一小块区域暖洋洋的,你冰冻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他暖化了,毕竟本地的服饰全都是这样简单暴露,腰上的布料永远少一块。
他说的话像什么碾来碾去的车轱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信息,这不是你想要的答案。你因此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娜迦?”
“嗯。”
他发出一声鼻音,你看向他的,白色的卷发顺着他撑起的胳膊散开在床毯上,他眼中碎星闪烁,映衬着下面一句话。
“我的娜迦。”
你意识到,他很高兴,从你睁开眼直到现在,他没有一刻是不高兴的。
你不再纠结他用非人类手段,远隔千里之外把你抓回宫殿里的事,即使他不是暴君,也许你真的是娜迦。
你是失去了什么记忆吗?
你穿越又是什么跟什么的原因?
高山的宫殿上没有白天与黑夜,只跟随主人的心意切换星象。
你说,你有点困了,你想要休息。
他抬一下手指,周围立马陷入黑暗。
这就要睡了吗,你不知道,因为你一点也不困,真的睡不着。
梵罗是没有发现你在撒谎,还是单纯不想拆穿你,你同样不知道。
你们又纠缠在一起,在他的带领下,你扯住他身上缠绕的金属饰品,他把这些东西戴得满身都是,长长的链条从脖颈下伸出,连接到腰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喘出粗气。
不知是痛还是其他什么感受,你每次牵动,他都会发出闷哼,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在你因心中担忧而想要停下来时,他又会急躁地抓住你的手,让你不要停止。
如果此刻有光芒点亮在你和他之间,也许你会看到他眼中流淌的甜蜜的河流,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化作蜜浆,在你们的灵魂之间牵线搭桥。
他另一只放在你腰间的手挪到了大腿的位置,你被他带动着抬起一条腿,正好蜷缩起来,用膝盖抵在你和他身前的缝隙,你的脚踩在他的身上,你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坚硬。
“可以吗?”他的声音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