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不稳”是他的戏言,当他们登顶时,白棘直接单膝跪倒在家门前。
与地面距离降低,廖染长腿点地,轻松站了起来。
一回头,白棘已经晕倒在他脚下。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手术室,金器碰撞,当冰冷的手术刀割开他的皮肉时,感受不到疼痛,那种任人鱼肉的无力感汹涌着夺去他的意识。
直到空虚的腹部重压一块石头,身体开始有了痛的知觉。
白棘缓缓睁开眼睛,早已疲惫却一直强撑着的廖染,头滑下枕在他肋骨之上。
呼吸平稳,精致得像那种专属定制的洋娃娃,没有一处瑕疵。
白棘忍不住揉捏着他的每一根发丝。
为什么执着于这个人?他问过自己。
样貌,能力,性格,你能想到的每一点都是顶级,世间最完美的人类模型大概如此,可能是他短暂生命中拥有过最好的东西。
脸颊发痒,廖染缓缓睁开眼睛,和男人缱绻的目光交汇。
本来是照顾病人,结果自己睡着了,他觉得失仪立刻起身,对于廖染来说握手都是一件很有负担的亲密行为。
这个男人和他做过的事像禁忌,不能回想也杜绝深挖。
在他起来的刹那,白棘拉着他的手臂,将人拽上来。
床板吱吱呀呀,余光里缠着纱布的手伤口裂开渗血,廖染不再乱动。
强势将人圈在下方,白棘骑坐在他的膝盖上。
“别走,我好疼。”
他慢慢前倾,头低垂碰到廖染的额头。
气息缠绕,鼻尖剐蹭,舌头酥麻的感觉像是在接吻,廖染羞涩的视线旁落。
“看着我,好吗,求你了。”
这个人总是如此,包裹着坚硬的外壳靠近,用最脆弱的一面提出各种要求,让人无法拒绝。
廖染可以用各种流派的心理学说解释他这些套路,但事情发生时管理思考的神经元像被冻住,不管用了。
“你睡了几个小时,适当休息有……”
“男人和男人怎么做,你有经验吗?”白棘的嗓音低沉暗哑,似被烈火焚烧。
“有助于伤口的恢复,深度睡眠生长……激素分泌……”
“用这里。”
陌生的手伸进廖染的裤子,大力揉捏着浑圆。
“刺激胶原蛋白合成,使……使软组织再生……呃……”怕溢出什么奇怪的声音,廖染紧张地捂上自己的嘴。
半圆指头推开紧皱的软肉,捣来捣去。
不适感袭来,白棘抓着被褥,像是有蚂蚁在爬,气血汇聚在一处。
他害怕地含着下唇:“我想去卫生间。”
白棘怕他咬伤自己,舔着廖染的唇瓣,帮他放松:“释放在我手里。”
红霞轰然爬上廖染的脸颊,耳廓也染成赤色,双眸水汽充盈荡开羞怯的涟漪。
“你欺负人。”
“我在疼你,不舒服吗?”
原以为他会抗拒,但廖染诚实地点了点头。
白棘绷紧的弦断了,差点忘记,在这件事上卸下防备的他一向敏感索求无度。换一个稍微带点贬义的词描述是:浪。
“我想要。”象征性地寻求意见,白棘忙于啃咬着他的锁骨,头也不抬。
“不。”
锁骨又疼又痒,廖染甚至无暇思考,出于本能回应。
“那你想什么时候?”白棘一丝理智尚存。
“一年。”
性同意需要感情基础,不然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如果脸上有长胡子,此刻一定被白棘吹得高高翘起。
“太长。”
提议不被接纳,这已经是廖染能接受最快的时间:“你根本就不是在问我的意见。”
廖染生气自带一种威严。
白棘妥协语气软下来:“好,不过你要是想提前,随时通知,我可准备好了。”
他倒在一边呼吸粗重,像是机动车轰鸣在宁静的深夜中显得尤为明显,翻来覆去地在热锅上煎熬。
“很吵。” 廖染踢了一下。
白棘心里也在郁闷:“我不呼吸了。”
话音刚落,躺在旁边的人像是开启静音键,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躯干笔直,甚至连体温都在瞬间降低,这可引来廖染的兴趣。
他坐起来先是伸手试探,白棘鼻息全无,用拇指按压他的手臂,皮肤回弹速度明显变慢,力量再大点还会有类似尸斑一样青紫淤痕出现。
“你这样状态能保持多久?”
清润的嗓音散入风吹竹林飒飒声响,没有回应。
普通人身边躺了一个尸体会忌讳害怕,但廖染坦然枕回去,很快安稳入眠。
第二天一早,廖染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旁边。
白棘仍维持着昨天的姿势,一动不动,也没有任何存活迹象。
廖染推了推他的手臂:“可以活了。”
男人纤长的睫毛像两扇厚重的闸门,紧紧关闭。
“这个玩笑不好笑。”廖染带着半睡半醒的鼻音,语气粘连更像是撒娇:“你很过分。”
白棘突然吐出一口气,缓缓转过头,抚上他的脸颊:“我又没死,干嘛哭丧着脸。”
趁他体温恢复,廖染掀开宽大的衣服复查他身上的鳞纹,已经慢慢消退。
治疗寒毒用一般的感冒药,疗效显著。
白棘能力失控,整个塔楼角落里随处可见的蛊虫上下翻飞,廖染第一次有这么充裕的样本资源,他还发现这里有一间简陋的实验室,居然闲置着几台不算先进但功能齐全的检验设备。
廖染当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研究机会。
他专注工作时,心无旁骛。
期间,白棘送来一次自己亲手做的清汤面,廖染机械式进食,全部吃完。
在门口驻足看了几次,不忍打扰,白棘独自修剪迷园内整片的枯草,顺便给部分植物松土施肥。
这是他几年来的日常生活,现在却像是抛出了锚,思绪飘飘忽忽永远牵向房间里的人。
他好像不习惯一个人了。
想他在干什么,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于是廖染的手边陆续多了扇子、甜点、茶水等物件。
一捧灿烂盛开的雪樱花无声无息递到他的眼前。
“有什么成果?”
廖染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询问,安静地接过,用指腹将一朵折起来的花瓣抚平。
看样子他应该很喜欢,白棘顺势蹲在他的椅子旁。
廖染突然拿出一枚电极贴在白棘的胸口,吓得他向后坐倒在地上,像看到鬼一样表情惊恐。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廖染向前一步,他害怕得连忙后退:“你别过来。”
连滚带爬地倚靠到墙壁才些许平静下来。
“你怎么了?”
“为什么!”质问撕心裂肺。
廖染不解,用简短话语说明自己动机:“我想治疗你的伤。”
“不是,你想我死。”
白棘像一只应激的野兽,只顾着摇头,龇牙防备。
廖染将掉在地上的花捡起,远远地用温柔的声音安抚:“你送给我的花很漂亮,你闻闻,香不香?”
说着他以花为界限,提供安全感,慢慢靠近。
白棘双眼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注视廖染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上次在天池我们一起遭遇反噬,那种感觉不是痛苦的,其实是一种兴奋状态。让我联想到蛊虫受特定物质的影响,通过这半天实验,我现在确定就是电。”
说着廖染拿出一个熟悉的控制按钮。
“像这样我慢慢加大电力,你感觉怎么样?”
白棘疑惑着感受身体的变化,原本一些他无法驱动的蛊虫被唤醒,的确更有力量。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廖染看他神色舒展,继续分享他的研究心得:“这个方法可以短暂地让你恢复能力,却存在一个漏洞,电流不能突然加满。”
往事历历在目,白棘忐忑询问:“那会怎么样?”
“据我估计蛊虫因为兴奋过度,陷入一种假死状态。”廖染把人牵起,脸上带着笑意:“你大概会像一具尸体,任我处置。”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听得白棘心里发毛。
他突然张开双臂大力抱住廖染。
“如果有一天你要我死,直接说,别骗我。”
白棘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坚定的选择和明确的答案是和他相处最好的方式。
“我不希望你死。”
傍晚时分,在看着他喝完药以后。
廖染把电极和控制器一并交给白棘。
“目前还不知道这种强行唤醒蛊虫的方式会不会有副作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你要走了吗?”白棘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这个发现对反蛊行动很重要,我猜测那些特殊的营养液可能正是利用这个原理,我得回去求证这件事。”
白棘眼里的光瞬间暗淡。
廖染齿尖磨得唇瓣发白,像是下定了决心。
“金水寨的医疗条件有限,如果你没有合适的大夫,可以跟我回去,我负责治疗你。”
白棘有些恍惚,甚至仔细斟酌了每一个字,确保没有任何歧义。
怕他反悔,急着追问:“什么时候走?”
“近期我会随队伍再次前往火勒牧场调查,不管进展如何,一周之后,千阶梯下,我来接你。”
可以相信他吗,一定是在欺骗你。
白棘顶着巨大精神折磨,也要去抓那一丝微弱的光。
“一言为定,我等着。”白棘心里惴惴不安:“能跟我签一份协议吗?”
廖染环顾四周:“这里没有纸笔,我也没带私人印玺。”
“盖在这儿。”白棘指了指自己的嘴:“不亲我一下再走?”
廖染就不应该认真想这个问题。
白棘也不纠结:“回驿站,我送你。”
“你都虚弱成这样了,送我出去怕你不够力气回来。”
“现在不是有你的这个加油器。”白棘握紧手里的电极。
“我人还没有走,医嘱就不听了?”
廖染抱着手臂显示权威性。
“遵命,廖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