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 第11章 第 11 章

一转眼，徐远卉持续请陪读了好几天了，虽然晴晴的学习状态一天天好起来了，但上语文和数学如果妈妈不陪她，她还是不愿意去上课。毕竟在私企，长时间持续不正常的请假必然会引起老总们的关注，她的工作岌岌可危。持续的陪读，对晴晴也很不好。记得有一次，她陪着晴晴走在走廊上，准备进教室时，听到一个男生对他身边的同伴说，“总是不愿意上学，还要妈妈陪。”她赶紧领着晴晴进了教室，也不知晴晴听到了没有。拖的时间越久流言蜚语会越多，除了当事老师不能说什么，其他科任老师意见也越来越大。怎么样才能让晴晴独立上学不用自己陪呢？徐远卉每天心急如焚地想办法。

一天，第一节语文课下课，接着还是语文。徐远卉跟晴晴说，“你先进去上课，妈妈去找一下文老师聊会天，她就在你们小学教信息课。如果下课你没看到妈妈，不用着急，妈妈去找文老师去了。”晴晴勉强同意了。

徐远卉说的文老师的确是她们小区的邻居，在晴晴就读的小学任教。但她跟文老师只是点头之交。她并没有去找文老师，而是偷偷出来准备坐公车回公司。没想到刚走到校门口，何老师就打电话给她，说晴晴跑了，不在教室了。她又气又急，返回学校在一楼楼梯处看到了晴晴。晴晴气急败坏地说，“你给我准备的语文本子搞错了，少了田字格本，只有拼音写字本，我不上学了。”徐远卉知道少准备了田字格本只是她的借口，她还是不习惯没有妈妈陪在教室。徐远卉惦记着工作，只好把晴晴接回了家，先去上班了。

在路上，徐远卉想起有一天在学校，路过老师办公室门口，隐约听到晴晴她们班的数学林老师带着怒气说道，某某同学连作业都不完成！她没听清楚老师说的是谁。但她心一惊，晴晴目前就是作业都完不成，无论是课堂作业还是家庭作业。不管老师说的是谁，反正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当初她的学生时代，可是一路风光。没想到晴晴上学会有这种波折。

晴晴上学没有回归正常，但至少作业得完成，这的确是一个学生的本分。晚上徐远卉全心辅导晴晴作业，但因为她落了不少课，做作业很慢。怕老师批评晴晴导致她更加厌学，徐远卉晚上都挑重点教晴晴做完，别的作业实在完不成，又要保证晴晴睡眠，她只好模仿晴晴的笔迹来完成。每天晚上她都要先哄晴晴入睡后，迷迷糊糊她也快昏昏入睡了，强撑着起来帮她把作业补完。

这些天徐远卉天天加班，每天要加到快七点，才能把当天工作做完。工作做完了，她会主动走到程旭的位置，和他聊聊天。不正常的请假，她很怕在公司里引起非议，让程旭很被动。

这天加班时，在打印发票的间隙，她跟程旭说起小孩的进步，让程旭再给她点时间陪一段时间就好了。程旭像一个友善睿智的兄长，耐心地倾听她的诉说，有时还给她出点建议。程旭也很享受这种工作状态，但又怕时间长了，会被人传到老总们耳朵里，兼管财务的总经理胡总可是个很强势的女人。

“先不说对工作的影响，你长期陪读是不行的，让小孩对你产生依赖性。而且时间越长，学校里老师和同学的议论越多，这种议论纷纷对小孩的心理是有负面影响的，让小孩更自卑。老师们肯定也是不太乐意你陪读的，毕竟会对课堂纪律产生影响。”

“是的，这些不好的影响我都知道，我女儿也知道陪读不好，她怕小朋友笑话她，但她又说老师都太凶了，天天说要打99，100分的，不然会被老师凶。非要我陪她。她巴不得我是个隐形人或能缩小到装在她口袋里的小人儿才好，这样既能陪她，又不被人看见。”徐远卉无奈地笑了一下。

程旭也笑了下，徐远卉的笑容明媚纯净，但这次她的笑里透着心酸，程旭心里震了一下，有些心疼。

“教育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急又急不来。你陪一段时间试试，如果不行，就尝试换一种方法。看看能不能给她调个班。”

“是的，前段时间，她厌学十分严重的时候，就是不愿意进教室门，我骗她我在学校做家委，要去学校帮忙，要她陪我去，她才肯进学校门，但进了学校门，也不愿意进教室门，常常在校园里游荡，好说歹说也不愿意进教室，无奈之下只好回家。”

“骑车载着她回家的路上，我常常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迷茫痛苦，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家人也不理解，觉得我女儿就是欠揍，暴打一顿就能解决问题了。公公婆婆甚至撂下狠话，如果我女儿继续不上学他们要回老家，因为他们在这里没有意义，看不到希望。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上学都好好的，唯独我就遇到这么棘手的让我痛不欲生的事呢？”

一向在办公室不怎么说话的徐远卉，却突然向他敞开心扉，倾诉她的痛苦。程旭柔和地望着她，认真地听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她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调转了头。这次她没有赶紧回自己位置，依旧站在他旁边。她柔弱无助又极力坚强的样子让他很是动容，他恨不得借势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安抚。但理智告诉他，办公室门是大开的，随时有其他部门加班的人走进来。

想着她等会又要赶公车，程旭稍微有些于心不忍，从全局来看，他应当安排别的同事帮她分担一些工作，毕竟有些大客户很强势，说要发票就马上要开，有时间限制，徐远卉弄到晚上才开完票，寄出就可能晚一天了，对工作还是有影响的。但如果安排了人帮手开票，徐远卉就不用加班了，他就不能名正言顺地单独跟她相处了。一想起前阵子他无论怎么给她加工作量，她都不陪他加班呢，那时候他真是恨得要命，这下当然是难得不能放弃的好机会了。

“你把东西收拾下，今天先不要加班了，有些晚了，我刚好有事出去，顺便载你回家吧。”

其实程旭根本就不是有事出去，而是专门送她，并想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他很害怕她哪一天不能解决好孩子的厌学问题而不得不放弃工作。他很害怕失去她的消息，能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也是好的。这样即使她哪天不能来上班了，也不会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处可寻。虽然公司员工档案有填家庭住址，但还是想实地察看她家所在的具体位置。

徐远卉坐上了他的车，出于礼貌，坐在副驾驶位置。副驾驶位需要绑安全带，又相对逼仄。徐远卉坐上去有些拘束，她极力压住自己内心的不平静。程旭平时不爱说话，常常满脸严肃。虽然徐远卉隐隐觉得，不爱说话的程旭是很喜欢跟她说话的，从面试那天起她就感觉出来了。面试那天，他并没有对她的业务方面做太多问询，反而是像朋友一样地闲聊。

“我也准备放手了，我也知道我女儿厌学的事给公司和您带来了许多不便，深感不安。”徐远卉坐上车，开始找话题，只是话题依旧是关于女儿的。

“的确比较棘手，搞不好只能转校了，但转校涉及到学位，也不好操作。”程旭准备导航，”你家的地址？我先送你过去，然后再去办点事。”

“紫薇路30号。实在太麻烦您了。”

“我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你可以不说’您’吗？”

“嗯。”刚好是红灯，这条路又是条很多车流人流量的主路，每个红灯都挺久的。程旭望了她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调转开，看向窗外。他记得她的简历上填的籍贯是湖南，她有着湖南女孩常见的好肤色，白皙红润，此刻，她的神情如此娴静中又有淡淡的愁绪，令人心动。

“转校对于我来说也很难，先不说学位的问题，现在就读的学校离家很近，我家楼上都可以听到打铃的声音，老人接送方便。有位老师朋友跟我说过，转学有效果好的，也有不好的，不好的可能转几次都不好，一再转校让孩子自信心受了打击，从此没办法融进学校了，而且这么折腾也很耽误学业。所以，转校不在我目前考虑的范围内。”徐远卉感觉到程旭停留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于是赶紧又接上他刚才的话。

程旭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她好听的声音娓娓道来的时候，不疾不徐，柔和坚定，他又忍不住望她一眼，比实际年龄年轻很多的脸上也隐隐有些疲惫，但她极力维持着优雅和平静。

“我考虑给我女儿买一个电话手表，学校规定是不让戴的，但鉴于她目前的情况，应当可以申请，毕竟校方和老师肯定不愿意我一直陪读，什么方法都得尝试下。我女儿主要的问题是缺安全感，有电话手表可能会好些。”

她又自顾自地倾诉着，这件事发生以来，理解她的人很少，明着暗着说她惯坏了小孩的人很多。程旭似乎成了她比较好的倾诉对象。虽然他话不多，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关切和温暖。

“嗯，换个方法也许有用，也不能一味逼小孩。”

“我家就从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往左拐进里面的巷子。领导，你看怎么方便靠边停车，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这么快就到了？程旭意犹未尽，他没有出声，他把车往左换了车道，掉头。然后一直开进徐远卉指的那个巷子，然后才缓缓停下。

徐远卉下了车，转头微笑着跟他说“谢谢领导，麻烦你了。”程旭嘴角也牵动了下，朝她点点头，缓缓发动车子。

那段时间，程旭为了能让徐远卉留下来加班，一直不肯安排人帮手她的工作，徐远卉也知道他的用意，她很无奈，天天加班，又承受着小孩厌学的种种压力，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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