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精神病院作为当地最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拥有非常完善的病人管理体系。
为了保证对病人最无微不至的照顾,每一个病人除了和自己主管大夫形成以协议为基础的信托关系,德康还为每一个精神病人提供精确到人的护士和护工照顾。
在一般的综合性医院,每一个病人都会有自己的责任护士,但如果护士刚好歇班,就会由别的护士负责病人当日的液体输注、给药、一般护理等杂事。
德康不同,一个护士虽然也不只针对一个病人服务,但只要他们接手了,就会负责病人的全部护理工作。他们没有假期,没有排班,只要病人语言,他们就会随时出现。
护工也是一样的,在外面的医院,一个护工可以同时照顾好几个病人,赚好几份钱,人性的懒惰和贪婪让他们不停通过中介公司或者私下联系的方式,接手超出自己精力范围的病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因此时常会出现护工为了图省事,每晚都找医生,谎称病人睡不着开具安眠药,只为让病人沉睡,他们也好一觉到天明。
这种手段在护工里算比较低级了,很容易引起病人和家属的不满,但屡试不爽,只要医院一天来新病人,他们就一天能忽悠新病人。
有些护工比较聪明,为了保证自己的口碑,他们会在自己分明没有任何专业知识的情况下,指导医生治疗。
这或许令人难以理解,一个毫无医学常识的护工,怎么能干涉医生的治疗呢?
但只需要举一个例子,这类人狡猾、自私又愚蠢的形象即将在你脑内成型。
心内科住着很多心力衰竭的病人,有的人是左心衰竭,有的人是右心衰竭,还有的人,是全心衰竭,有的人只有心脏问题,有的人除了心脏问题,还有全身的疾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压,脑梗死,雷诺综合征,肾积水,胆结石。
不同的病人,理应应用不同的治疗方案。
这意味着,有心衰病人可以利尿,而有些不行。
某个护工,见过医生给很多病人利尿之后,病人一般情况好转,于是在他照顾的病人病情每况愈下时,鼓动病人和家属,劝医生给病人利尿。
医生再三拒绝后,护工和医生大吵。
“我见过很多病人都是利尿利好的!”
在医生办公室吵过之后,还要回病房告诉别的病人和护工,这个医生不行,根本不会治病。
患者和家属明智一点的,可能会去找医生询问,不明智一点的,可能接下来就是一场医闹。
护工在帮助照顾病人,缓解家属照顾病人负担的同时,也给各大医院带来更多的纠纷。
这些纠纷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不过一些小摩擦,给医生添一些小麻烦,让他们浪费更多时间和病人家属解释治疗的目的。
往大了说,那就是一条人命,一次医闹事件。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医患矛盾,但并不是所有的医患矛盾都有调和的机会,医患之间的关系,有时候脆弱得可怜,哪怕一句流言蜚语,都可能毁掉。
不爱解释的医生,激进的家属,和一个搅屎棍护工,加上人云亦云的流言蜚语,足够让医患双方都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煽动对立的那些人始终置身事外,最后受伤的,只有医生和病人。
而他们,本是最应该站在一起的。
德康精神病院也有护工,但他们这里的护工不一样。
首先,护工不隶属于第三方服务公司,而是直接和医院签约,是医院的正式职工。
其次,护工和护士不再是合作关系,他们不是护士,却归属于护士管理。
他们不被允许讨论病人的治疗方案,不被允许质疑医生的决定,不被允许越过医院和病人私自签订合同。
领病人放风和回病房的事情就由他们负责。
这种活无脑,不需要技术含量,也不需要护工多说话。
“王秋紫。”
“李树春。”
“白凤祥。”
住院部大门处,黑压压地围着一圈身穿粉色工作服的护工,他们将自己的工作牌和腕带递给警卫,工作牌上有他们的身份信息,标识着他们的工龄,有无造成过恶**件,以及所属的医疗团队,腕带上是他们的姓名和自己所管病人的病案号和名字。
保安确认过后,叫病人的名字。
病人同样有一个蓝白色的腕带,腕带上是他们的名字,主管医生的名字,责任护士和专属护工的信息。
只有两边信息都对上,护工才能带走病人。
“王娜娜。”
一个又一个的病人被护工领走,最后只留姜悦一个人。
她站在日暮黄昏下,背影孤零零的,望着住院部一楼的大门。
幼儿园里没有爸爸妈妈接的小孩,大约也是这个样子。
“唉,那个病人,你叫什么名字。”警卫攥着漆黑的泛着冷光的警棍,富有节奏地拍打在另一手心。
砰!
砰!
砰!
警卫手心的肉在颤抖,他走过来,地面上的沙子也跟着颤抖。
姜悦不答,甚至没看他一眼。
“喂,死丫头,回话!”
“老子问你呢,你没长嘴啊!”
粗糙湿冷的大手猛地抬起姜悦清瘦的下巴,举起警棍,自上而下对准她。
“好啊,嘴唇子粘在一起了是吧,老子帮你捅一捅。”
“当时候别喊疼啊小妹妹。”
警卫的目光贪婪又鸡贼,滑腻腻地在姜悦脸上流恋,说起威胁的话时,脸上的横肉堆在一起,一双小眼睛被肉挤兑得几乎看不见,活脱脱一只猥琐的老鼠成精了。
“笑死,蠢货。”
一道残影闪过,警卫壮硕的身体倒在地上,本就不高挺的鼻子这么一砸,彻底和平整的面部融为一体,成为面部平原区。
旁的鬼怪没有看清,警卫挥起警棍打算捅进她嘴里的一瞬,姜悦一手捏住棍子,狠狠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抬脚猛地踢向对方的男性尊严之地。
警卫尚未后脑勺着地,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对方身后,冲着那比怀孕的女人肚子还大的屁股,用力一踹。
不知何时,本用来教训她的警棍,出现在了女孩的手里。
姜悦转动手腕,警棍垂直落下,落在两瓣屁股之间的缝隙中,连带着材质坚硬的警卫制服,一起塞进去。
“喜欢用棍子教训人,是吗?”
身形单薄的女孩子抬腿,一脚踩在对方脸上,随口夸赞道:“这张脸虽然丑,但好在皮够厚,给我擦鞋,刚刚好。”
“你……你个臭娘们儿,你等着,老子……老子……撕了你。”
“什么?觉得不够爽?你早说啊,我这个人最好心了,心情好的时候,帮帮你完全不是不可以。”
“就用你擦过的鞋底,帮你好了。”
抬腿,踩在棍子顶端,按下。
“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震耳欲聋,血腥味儿在风里飘荡。
一切都只发生在两分钟内,其他几个警卫想上来帮忙,目光瑟缩地扫过惨叫的同类,不禁菊花一紧。
他们的菊花还没被开发过,可受不起这样的历练。
万一,万一真的捅穿了,以后屎也兜不住,老了在病床上被护工打怎么办。
想想就难受QAQ。
“你!你等着!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医院规定,按照奖惩条例,是要被剥夺治疗资格的!”
“你的主管医生是谁!我们要举报你!”
姜悦不以为意地在病号服的裤子上蹭蹭两只手,云淡风轻道:“有时间举报我,不如去肛肠科看看你的屁股,怕丢人的话,可以告诉医生……”
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屹立不倒的警棍,语气轻嘲:“你是不小心,坐进去的。”
本来不解释还没有什么,这么一说,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就要告诉医生,是被你捅进去的。”
“放心,医生会尊重你爱被人捅屁股的爱好,表示尊重祝福的。”
姜悦两条胳膊向上延伸,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向看得目瞪口呆脸色青白的几个警卫道:“我的护工今早在来这里的路上,被我的主管大夫开除了,请问,我能自己回去吗?”
“不,不行!谁知道你一个人,会给医院造成多大的损失!”
一个中年警卫严词拒绝,目光略过地上痛苦得不能动弹的同伴,深色紧张地吞咽口水,
这种情况,也算是……算是医院的财产损失吧。
毕竟,他们这些员工,都是医院的财产。
“有道理,那麻烦几位,帮我把沈麓叫过来,就说……我等他接我。”
“我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请他不要不识好歹。”
警卫吞咽的声音更大了:“沈……沈麓,你是沈麓的病人?就是很年轻,但脾气很不好的教授吗?”
原来刚刚交班时,白班那一波人告诉他们的,沈教授亲自带来放风的病人,就是眼前这位!
真是造孽!
早知道就多问几句了!
欺负这些主任们很关心的病人,他们可真是不知死活。
姜悦抬眼:“你们医院有很多叫沈麓的吗?”
“沈教授每天都很忙,从来不主动接病人,这些活都是他们组的护士和护工干,我们找不到他。”
姜悦:“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们……我们真的找不到沈教授啊,像他这种级别的,怎么会留手机给我们。”
“这么难?”姜悦走到一排警卫之前,动作轻柔地抽出一根干净的警棍,不紧不慢地在手心拍打。
几个警卫在她面前站成一排,这让姜悦看上去格外像一个巡视士兵的教官。
“找不到沈麓,我不介意再免费帮你们松松括约肌。”
几个屁股齐齐一抖,下意识加紧了。
“谁在找我?”几个警卫正欲落泪之际,一道声音犹如天降。
沈麓白大褂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手腕上缠着一个黑麻袋。
“我来接你了,姜悦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