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在宗门外遴选弟子,多数宗门还会有另一个法子挑选弟子——举荐。
宗门内一般会给那些对门内贡献颇多的弟子一些优待,而这些弟子可以举荐外人入宗而不必经过试炼。
只不过这样的名额不算多,他若要得到一个名额,恐怕还需要多费些心思。
雾山坊主是紫霄宗的弟子,听闻驻守坊市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必此人身上亦有名额。
不如想个法子将雾山坊主手中的名额拿过来。
“……”
沈翎本以为此事不易,需要他耗费许多功夫,亦需要他等待许多时日,却不想这个时机很快便到来了。
——三日后,坊主将在曲江楼举办一场论道会,胜者可得上品培元丹一瓶。
培元丹可是千金难买的疗伤圣药,更何况还是上品。
不过对于沈翎而言,这珍贵的丹药反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坊主的好感。
他若是能够借此机会入了坊主的眼,想必迟早能混入紫霄宗。
更何况论道于他而言本就是轻而易举——他前世可是藏玉仙府的首席弟子,眼界不同于常人,更何况当年他为了压过紫霄宗弟子一头,还特意研究过紫霄宗的道法。
如此,只要他抛出些符合紫霄宗门人的道法,想必很快便能得到坊主的青眼。
只是自己身上的道韵却有些麻烦……若是摘下兜帽,恐怕又会平白惹来许多视线,可若是不摘,这般藏头露尾地恐怕会惹人怀疑,叫人不喜。
不过……若是那坊主修为并不高深,那么自己倒也可以利用身上的道韵迷惑于他,如此,便也能够更容易达成他的目的。
如此一想,沈翎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遮挡面容,而后的几日他在坊市中买了件素雅的法袍,又规规整整地用银冠束了发——紫霄宗的门规中对弟子的仪容仪表多有要求,他们门下弟子里也多的是人不喜那等衣着浪荡的轻浮者。
沈翎本不是那等在意外貌之人,但紫霄宗在意,是以他也只好投其所好了。
很快,三日时间一闪而过,而沈翎也按时到达了曲江楼。
曲江楼中宾客如云,而此地来往之人俱是大袖飘飘,仙风道骨。
他跟着引路的小童于席间落座,而后便有童子恭恭敬敬地为他添满了酒。
他平日里很少饮酒,对这等容易叫人误事的东西也并不怎么喜欢,是以他只是理了理袍子上的褶皱,并不曾喝酒。
那倒酒的童子见他不喝,便恭恭敬敬地端着酒盏去给旁的来客添酒去了。
周遭一片嘈杂,举止文雅的来客三三两两地交谈,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而沈翎此番前来并不是为着交友来的,是以他就这样坐着,什么也没说。
他穿着一身白色法袍,银冠束发,容颜如画,叫人见之心喜。
他气度不凡,身姿隽雅,而那黑色的腰封束缚住了他纤细的腰肢,仿佛一只手便能将其拢住,平白惹来许多旖旎的遐想。
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很低调了,但却始终有乱七八糟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试图上来与他攀谈的人也是绵延不绝。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一个,下一个就又端着酒来了。
沈翎不胜其烦,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就差把送客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偏生那群人跟看不懂他的眼色一般,只一个劲地与他攀谈。
果然,他就不该解下兜帽。
他心知这些麻烦都是自己身上这道韵惹来的,但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做什么,于是只得暗自忍耐。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正当他忍无可忍了要发作时,一个身着麻衣的老仆走了进来,而后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上首。
——雾山坊主,来了。
见坊主入场,这些人终于收敛了,他们只好恋恋不舍地端着酒盏离开,只是那黏糊糊的视线,却始终不曾从他的身上移开。
虽仍是叫人不适,但好歹没有先前那般烦人了,他松了一口气,眉头不由得舒展开来。
坊主刚一落座,那身着麻衣的老仆便放下了珠帘,于是那层层叠叠的珠帘落了下来,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沈翎抬头望去,也只能看见一片绣样精巧的白色衣角。
一股玄妙的气韵降临此间,而后,沈翎便如同沐浴在了一片柔和的春风中一般,通体舒畅。
——想来是与坊主所修之道有关。
他主修风月道,于是便会吸引旁人的视线,引动旁人的欲念,而前世他师尊修的是无情剑道,于是给人的感觉便是如利刃一般冰冷。
想必这位坊主修的是如若水剑道一般的中庸之道吧。
不过如此修为便能叫人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气韵……这位坊主的修为,看来不似他了解的一般啊。
不过修道之人么,有些底牌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论坊主的修为是何境界,都并不影响他讨好这人,继而利用这人进入紫霄宗。
甚至此人修为越高,于他而言便越好呢,毕竟修为高,那便意味着在宗门里的地位高,如此,他进入紫霄宗的胜算便又多了一分。
这边沈翎还在兀自出神,那边便已有人开始谄媚坊主了。
那散修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面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来,似乎是要说些讨好的话来。
那看不见面容的坊主却抬手,而后散修的动作便顿住了。
“今日我举办这场论道会,只论道法不论其他。”坊主声音轻柔,只叫人心生亲近,“诸君亦不必如此多礼,随意即可。”
“道友请坐吧。”
言出法随,于是下一刻,那散修便重新坐下了。
沈翎冷眼看着,扯了扯嘴角。
紫霄宗门风清正,最是不喜这等谄媚之徒,而这位坊主身为紫霄宗的弟子,想必亦是如此。
而对付似雾山坊主这样的人,一味地讨好可不行,需得不动声色,吊足了那人的胃口,方才有成功的可能。
毕竟是大派弟子,这等谄媚之徒不知见过多少,而见得多了,便无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