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真指尖一动,于是那颗心魔种便在沈翎的眼皮子底下飘飘忽忽地穿过了门扉,来到了萧虔身侧。
心魔种缓缓没入萧虔的额心,而萧虔却始终无知无觉。
“这是四阶的心魔种,对付他足够了。”离真微笑,“我们同修一种功法,又曾有过双修之谊,我的心魔种,你亦可以催动。”
二人目的相同,都对这萧氏皇族没有半分好感,是以虽说沈翎对离真仍有几分怀疑,却也不曾拒绝他。
毕竟他修炼这《幻世心魔经》没有几日,也不可能即刻便修至四阶甚至五阶,是以如今借助离真之力,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想着,他心中默念法诀,尝试催动萧虔体内的心魔种。
下一刻,萧虔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尝试着操控萧虔的手掌——果然十分轻易,就像是自己的另一副躯体一般,心念一动便能如他所愿。
而此时此刻,萧虔仍旧毫无知觉。
对此,沈翎自然十分满意。
“我只希望你是真心实意地帮我,而不是暗怀鬼胎。”沈翎冷笑,仍是不敢全然相信离真,只不过此刻他也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离真闻言,弯了弯嘴角,手指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轻轻地勾住了沈翎的头发,将其缠在指尖,而后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至极,意味深长,“我对你,自然是真情实意的。”
“况且我如今本体都还被萧氏皇族封印在禁地之中……你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沈翎扯了扯嘴角,便不再说话了。
……
不过半个时辰,离真种下的那一枚心魔种便在萧虔体内迅速壮大了。
沈翎甚至不用默念心法,只需心念一动,便可操纵萧虔的躯体。
薄嫣的葬礼定在今日,而萧虔作为她最为喜爱的儿子,自然也需要着素服出面。
其实沈翎很好奇,自己若是操纵着萧虔的躯体杀死天子,那么萧虔对此事会不会有记忆。
离真修此道已有数千年,对于这一点他当然心知肚明,于是离真告诉他,只要沈翎不曾操控此人的心神,那么此人便能够记得在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于是萧虔刚一睁眼,沈翎便心念一动,催动了心魔种。
他操纵着萧虔的躯体穿好素服,又简单地束好了头发……一开始沈翎对此并不熟练,这也使得萧虔的动作歪歪扭扭的。
不过很快沈翎便能够流畅地操纵他人的躯体了。
他披好斗篷,戴上兜帽,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普通的门客,跟在萧虔的身后。
宫中的侍从恭恭敬敬地来为萧虔引路,沈翎则低下头,跟在了萧虔的身后,操纵着这人的躯体,机械性地往前。
一路无言。
很显然此刻的萧虔心中已是慌乱至极——毕竟他从未遇到过这等诡异之事。
可在心魔种的影响下,他不仅不能说话,就连眼珠都不能擅自移动。
“……”
皇后薄嫣的灵柩停在未央宫中,而那一身冕服的天子高坐上首,虽着玉带华服,面色却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和虚弱。
——天子大限将至了。
自古以来便是夫妻一体,更何况是王朝的帝后,这二人自幼时成婚,已有数十载,早就命数相连,不可分割了。
薄嫣一死,便如同将天子的一半气运都给砍断了,叫他呈现出一副颓然的姿态来。
太子萧偕穿着素服,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面上难掩哀恸之色,而殿中那些个皇亲国戚也无一不是身着素服,悲痛欲绝。
……虽然薄嫣行事霸道,心肠狠毒,死法也并不光彩,但不论怎么说她都是一朝皇后,身份尊贵。
更何况在场的多是薄氏族人。
毕竟如今皇室子嗣凋零,天子的身体也并不算健康,后宫也算得上是空虚至极。
而于薄氏族人而言,薄嫣便是能够保住他们荣华富贵的贵人,如今这贵人死了,他们怎么会不伤心呢。
沈翎操控着萧虔的躯体,也露出了一副悲恸至极的表情来。
对于这种虚伪的场面,他素来便不怎么喜欢,更何况死的人还是他的杀身仇人。
一开始,他还能耐着性子等上一等,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出手,但在那些个皇亲国戚频频哭泣后,他心中烦躁之意更为强烈了。
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哭声。
——刺耳至极。
他眉头一皱,心中已是十分烦躁,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抬起头来环视四周,没见着天玄门的人,也不曾看见什么正道修士,于是他操纵着萧虔的躯体走上前去,靠近了萧氏天子。
此等行为本是僭越,但天子知晓萧虔因薄嫣身死一事对他颇有怨念,又怜他丧母,于是便也不曾计较。
天子叹了口气,正要出言宽慰萧虔,却见萧虔陡然伸出手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嗬……嗬嗬……”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喉咙里溢出了沙哑的声音。
萧虔的十指深深地嵌入了天子的皮肉之中,眼见着天子将要失去性命,那身着黑衣的暗卫自梁上一跃而下,手中寒芒一闪,正要割去萧虔的大好头颅。
却见沈翎一拂袖,那暗卫便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于是很快,坐在上首的天子便彻底失去了呼吸。
他脖子一歪,手臂软软地垂落了下来。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先是茫然,而后才是无穷无尽的骇然。
“虔儿!”站在下首的太子目眦欲裂,“你在做什么!”
“那是我们的父皇啊——”
萧虔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沈翎不想听太子说这些废话,于是一挥袖,便操纵着萧虔的身体飞身上前。
他随手摄来一柄剑,而后操纵着的萧虔的双手执起长剑。
“噗嗤。”
长剑穿透了萧偕的胸膛,而后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墙面上!
萧偕想不到自己的亲弟弟竟然会对自己出手。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想要说话,嘴里却源源不断地吐出血来。
最终,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