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薄嫣便在那怨魂的纠缠之下痛苦不堪地咽了气。
自己的母亲就这样痛苦地离开了人世,萧虔自然无比悲恸。
然而他再悲恸也不可能叫死去的人活过来——起死回生,这样的事情连修士都做不到,就更别说萧虔这个凡人了。
薄嫣的死法并不体面,更何况涉及怨魂一事,是以天子并不打算大办葬礼,依着天子的想法,快些下葬倒也就罢了,没必要再安排那些冗杂的过程。
萧虔当然不愿意,毕竟薄嫣是他的母亲,又待他极为宠爱,感情自然不一般。
于是沈翎听闻萧虔与天子因此而起了争执,天子想将薄嫣草草下葬,萧虔却以死相逼要求大办葬礼。
天子拗不过他,便只好依了萧虔的意思。
如此,萧虔这才消停了。
但薄嫣的去世带给了他巨大的打击,于是他将葬礼一事全权交给了太子萧偕,自己则成日里待在飞光楼。
而在这期间,沈翎竭尽全力为萧虔种下了一颗心魔种。
毕竟萧虔也不见旁人,只留在沈翎身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幼时的事,这人说到动情之处时,还会暗自垂泪。
按理来说美人垂泪,应当是惹人怜爱的才是,但一来萧虔算是沈翎的杀身仇人,二来沈翎自出生时便被亲生父母抛弃,从未感受过这等骨肉亲情。
既不曾感受过,那么便更加不能理解萧虔的感受了。
于沈翎而言,骨肉亲情可以抛弃,情人之爱亦可断绝,朋友之谊也可摒弃……唯有大道,才是他此生唯一的追求。
感情乃虚无缥缈之物,只有大道才是永恒的。
沈翎不懂萧虔为何如此执着于骨血亲情,但见着自己的仇人痛苦,他心中无疑是痛快的。
萧虔越是痛苦,越是悲恸,那么他便越是快意,越是开怀。
沈翎并不想听萧虔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可他愿意留在这人身边欣赏此人的痛苦,于是他便也留在此人身边,装模作样地宽慰此人。
不过很显然的是,在他的道途以外的东西上,沈翎向来没什么耐心,内里也不是温和的性子。
所以很快,他便厌倦了这种戏码。
更何况为着他的道途着想,他也不应该在此地多加停留。
毕竟此处乃是凡尘浊世,与他修炼没有半分益处。
如此一想,沈翎便将了结这段因果的时间安排在了薄嫣的葬礼上。
试想,在自己亲生母亲的葬礼上,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呵呵,这样的戏码,才算有趣。
……
薄嫣的葬礼定在了今日。
为求稳妥,沈翎想要提前对心魔种的威力检验一二。
萧虔如今算是住在了飞光楼,是以他很快便能够寻着此人踪迹。
他心念一动,心中默念法诀,催动心魔种。
按照那玉简中所言,他只需要在一定范围催动心魔种,便可用神识操纵萧虔的言行举止。
他本以为自己很快便能成功,可谁知他默念了半天的法诀,都不见那心魔种有半分回应。
莫非是自己与萧虔的距离还不够近?
如此想着,他略微蹙眉,却还是自蒲团上睁开双眼,站起身来,推开门朝着不远处的阁楼而去了。
一道精美绝伦的门隔断了内外,门外沈翎一袭玄衣,长身玉立,而门内则是无知无觉的萧虔。
他在此地站定,再一次试图催动心魔种——可怪异的是,这一次的结果仍是失败。
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为什么心魔种会失效?
思及此,他眉头狠狠一皱。
就在他沉吟之时,离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大袖飘飘,妖颜若玉。
此人不论何时何地,都仿佛不会放下自己的风仪,他好似永远都是这样一副仙风道骨大袖飘飘的模样。
“萧虔命格贵重,天生贵人之命。”离真微微一笑,“而你的心魔种不过才第一阶,自然对他起不了作用。”
“不过……”他莞尔一笑,伸出手来勾住了沈翎一缕发丝,而后将之缠在指间玩耍,“我可以帮你。”
他将沈翎的发丝弄得乱七八糟的,而沈翎皱了皱眉头,本想发作,却在听清此人言语的那一刻强压下了心中的烦躁。
——虽然他并不喜欢旁人对他的头发动手动脚,但既然离真能够帮他,那么他又何须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是以他耐着性子忽视头皮上那细微的痛感,扯了扯嘴角,“那便劳烦离真前辈了。”
离真闻言,遗憾地松开了手中的发丝,眼睁睁地看着那柔软的发丝像是轻纱一般落下,而后他弯了弯嘴角,“不必如此客气。”
言罢,他伸出手来,不过须臾便在手心凝聚出了一颗漆黑的心魔种。
这一道心魔种气息无比强大,可比沈翎先前所凝聚的那一道要强大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