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今日天气晴朗,正适合远行。
而经过一夜的休整,沈翎的状态已然恢复了许多,他于是穿好斗篷,戴好了兜帽,确定自己的面容没有露出一分一毫后,他这才推开了房门。
因着身上的伤,此番他带了许多固本培元的丹药,如此方可温养身体,亦可有备无患。
虽然早就下定决心要离开紫霄宗,但真到了离开的这一日,他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若是他的向道之心没有那么坚定,想必自己会愿意留在紫霄宗,与元惊鸿一同温茶论道,试剑抚琴。
只可惜他一心向道,并且还是个魔道修士。
若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恐怕最后也只会反目成仇。
如此说起来,如今这般倒还算得上是最好的结局了。
“怎么,舍不得他?”
许久不曾出现的离真又站在了他的身侧,这人一身白服,大袖飘飘,长发也飘飘,一派仙君气度。
离真笑吟吟地,“若是舍不得,你大可留在紫霄宗。”
“舍得或是舍不得,都与你无关。”
沈翎只是冷笑,“你若是闲着无事,不妨多背几篇心法,少来烦我。”
他一看见这人,便想起那日自己与元惊鸿双修时,此人站在窗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没有这种被人围观的爱好,更不想离真看见他那副狼狈的模样。
只是此事早已过去了,离真不提,他也不会主动提起,但若要叫他对这人有什么好脸色,他却是做不到的。
沈翎不想理他,可离真却仍是兴致勃勃的。
“离开紫霄宗后,来幻海天寻我怎么样?”离真微微一笑,语气蛊惑,“我保证,我会叫你宾至如归。”
当初来到紫霄宗的目的之一便是躲开离真的追寻,如今他就算要离开紫霄宗,也不会去幻海天。
“呵呵。”沈翎仍是冷笑。
“别这么冷淡啊。”离真笑吟吟地,“回想当初初见之时,你是何等的热情?就连献身这种事都心甘情愿,可如今,又为何待我如此冷淡?”
“那日,你解下衣衫,向我求欢的诱人模样……”
“住口!”沈翎忍无可忍,他怒目而视,“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好吧好吧。”离真见他恼羞成怒,十分“体贴”地闭上了嘴,“你不喜欢,那我不说了。”
“……”
沈翎闭上双眼,深呼吸,而后睁开眼,微笑,“我希望你永远闭嘴。”
“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伸出手来,而后轻轻地掐住了离真的脖子,旋即运转功法。
刹那间,一股玄妙的气机萦绕在他身侧,而离真眨了眨眼,也不曾有什么抗拒的举动,仍是笑,“你要杀我?”
“当然。”若将这一道分魂分身留在自己身边,恐怕离真的本体很快便能寻来。
若要躲开离真的搜寻,那么必然需要解决这一抹分魂分身。
源源不断的生机向掌心涌来,随即没入了丹田。
沈翎眯了眯眼,只觉得通体舒畅,再快意不过。
“你好狠的心啊。”
离真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此刻他心中只觉得新奇——从前从未有人敢这样冒犯他。
“不过谁让我就喜欢你呢。”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眉眼弯弯,身影开始变得淡薄了,“这一道分魂分身,送给你也无妨。”
“……我会来寻你的。”
随着最后一句轻柔的话语落下,他那道缥缈的身影,便彻底消散在了风中。
沈翎冷眼看着,而后漠然地收回了手臂。
碍事的人终于走了,他也终于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如此想着,他面色稍稍柔和了些许,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远处那白云缭绕的山外山。
他正要御剑离开。
“——翎儿!”
不远处,有一人匆匆赶来,叫住了他。
此人一身白服,乌发披散,鬓边的流苏发饰将那厚重的额发夹起,露出了一整张精致绮丽的面容来。
“你要离开,怎么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元照影牵动嘴角的肌肉,露出了一抹怪异的笑容,他压下心头诸多情绪,只强装出一副平和的模样来。
虽然早就知道沈翎会暂时离开他,但此刻他心中仍想将这人锁起来,归他一人所有。
不过这样的念头太过偏执,若叫沈翎知道了,恐怕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亲近他了。
“我送送你吧。”
元照影嘴唇动了动。
“不必。”沈翎语气冷淡,“我认识出去的路。”
元照影沉默了片刻。
“好了。”沈翎叹了口气,眉眼舒展开来,“你放心,日后我会回来见你的。”
“……你一定要记得。”
沈翎略微颔首,旋即他纵身一跃,立于剑上,负手而立。
剑光遁入天幕,转眼间他的身影已无处寻觅。
元照影直勾勾地看着,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许久都不曾离开。
……
而此刻,山外山。
一缕阳光透过花窗,落在了白衣人的眉心。
他眉目温润,一如流水打磨的玉石一般,而那一缕昏黄的阳光,则更为他增添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他眼睫颤了颤,旋即睁开了双眼。
他坐起身来,有些怔愣。
……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似乎有一抹玄色的朦胧背影。
他试着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可是梦境不就是这样的吗?
梦醒之后,梦中的一切都了无痕迹——哪怕他是修士,也不会例外。
他站起身来,行至窗边。
他倚着窗棂,抬头望去,隐隐约约看见天幕似乎有一道流光似的剑芒一闪而过。
他蹙眉,无端地觉得有些怅然。
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人离开了。
.
沈翎御剑而行,一路向南。
一出紫霄宗,他便乔装改扮,不眠不休地赶路。
而他如此小心翼翼,当然是为着避过离真的耳目。
若非自己积攒的能量不够,不然他还想在系统商场里兑换能够掩藏气息的法宝。
不知日夜兼程地赶了多少天的路,他终于决定在一处偏僻的荒山落脚。
——他就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