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这场雨来得有些暴躁。
蔡英杰叫了几个服务员拿着长杆一起走了出去,长杆抵住雨棚,积水“哗”地冲到地上。
他回头,刚刚还兴致勃勃地在说笑的四人正蹲在地上检查仪器。
“机器没坏吧?”他关心地问。
汤新已经把储存卡拿了出来,他拍了拍机器,回答道:“应该没事。”
服务员拿了四张新毛巾出来递给他们,于曼接过道谢,把毛巾盖在了林檎头上。
“别看了,你身上都是水,摸来摸去反倒把机器给弄坏了。”
林檎听了收回手。
刚刚那场雨谁都没想到,四个人一齐冲到店外才反应过来,傅里安在拍摄完毕时早已把摄像机装进了铝箱里。
白淋了一场雨。
其他人还好。
偏偏林檎穿的是浅色连衣裙,裙摆吸了水,湿答答地贴着大/腿,感到说不出的别扭。
“穿上。”
她应声回头,看见傅里安撑着伞站在店门外,怀里抱着一条空调毯。
傅里安见她没反应,单手收了伞,走上前把毯子搭在她的肩上。
“我把东西刚刚搬上后备箱了。这三个摄像机都检查过了吗?”傅里安走到一旁,把沾了雨滴的眼镜取下,拿出眼镜布擦拭了一番。
从林檎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挂着雨珠的睫毛,浓密又卷翘。她偷偷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定决心回家要多买两瓶睫毛增长液。
汤新已经把铝箱外也擦干,“我开机检查过了。不过为了预防万一,我还是把储存卡取了,等回去插/上读卡器再看看。”
傅里安点了点头,问:“于曼是回学校吗?我开车把你们都送回去。现在雨太大了,坐公共交通不方便。”
江城的地下排水系统偏老旧,每到春夏暴雨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地面积水。
于曼想到去年积水淹到小腿肚的地铁站,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回去来不及吧?”林檎拉住她的手,“宿舍不是十点五十的门禁的吗?现在都十点了多了,要不你跟我回去住吧?”
于曼点头,“可以,反正我明天没课。你带钥匙了吧”
“当然……”林檎自信满满地摸了摸外套口袋,“诶?不对啊,我今天出门带了的。”
她还记得老林提醒过她的。
林檎裹着毯子把烧烤店找了个遍,连电烤炉边上也不放过。越找越心急,连额头都冒汗。
于曼在一旁打了个喷嚏,“算了,你爸妈应该在家吧?要不让他们到小区接我们?”
“不行!”林檎下意识拒绝,绝对不能让老林见到傅里安,“他们去我姨妈家了。你在校外租的房子呢?钥匙带了吗?”
于曼耸肩,摇了摇头,“我只有周末才住那边。”
汤新和傅里安在一旁已经喝光两杯热茶,见她还有要找下去的架势,干脆提议道:“你们带身份证了吗?去附近酒店给你们开一间?”
“谁没事出门会带身份证啊?”林檎反驳。
“我。”
傅里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热茶。
“你别找了,估计是刚刚跑到外面的时候给弄丢了。”
汤新开口道:“那不然去他家住呗。”指了指傅里安,“三室一厅,落地窗采光极好,小区门口走两百米就是一号线。他买的还是中庭的楼盘,极其安静。”
“你怎么像卖房的?知道得这么清楚?”于曼已经脑补了一部不可说的故事,对这两人的性向产生了怀疑。
于曼偷看了一眼林檎,发现她也是一脸疑惑。不禁产生同情心,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傅里安放下茶杯,好笑地看着林檎,“那是因为他是我邻居。”
///
电梯上升。
密闭空间里呼吸声也被戴上扩音器,人和人的距离莫名拉近。
于曼感叹:“有钱真好。”
“喂,这里面只有我没钱好吗?”林檎说这话,眼神却老是被镜子里的傅里安吸引。
她还裹着他给的空调毯,细软的珊瑚绒贴着脖颈,有些痒。
“有钱的级别也是不一样的。像这种楼盘,我就买不起。”于曼摇头,“果然还是我不够努力。”
等到了门口,于曼指着门牌号,“2046,哇,你故意买的吧?”
傅里安听闻笑了一声,“我也是交房的时候才发现的。”
林檎走近房内,看着熟悉的户型,有些心烦意乱。
她没想到傅里安会住在兆吾。
她两年前陪傅里安来过。那时还是清水房,傅里安问她什么装修风格比较好看。
她指着空荡荡的房间便开始规划。
“你买的户型采光这么好,那一定要落地窗。阳台上可以养多肉,旁边再摆一个藤编摇椅。你喜欢地毯吗?喜欢的话可以在茶几那里铺一个。”
“厨房做成开放式的,不要买电视,直接买投影仪。”
“灯光选鹅黄色的比较温馨,但是卫生间还是要冷色调的,这样看皮肤状态比较真实。”
她当时想到什么说什么,傅里安干脆随手扯过一张废报纸垫在地板上,坐下听她慢慢讲。
她从下午讲到天色渐暗。
正想去开灯,傅里安突然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没有窗帘的遮挡,万家灯火都是他们的光源。
傅里安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顺势扶住她的后脑勺,身体微微前屈吻了上去。
只是温柔又短暂的一吻。
傅里安在她耳旁低语:“想怎么装修都可以,你来安排。”
……
而现在林檎看着屋内的木质地板,茶几下的米色地毯,还有正在启动的投影仪。
恍惚间意识到傅里安是不是故意带她来的。
他像没事人似的喝着热水,见她还在原地,反倒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檎咬牙切齿的回答。
感情牌怎么能这样打?!
林檎低头,见他连穿的拖鞋都是当时自己随口乱说的麻棉平织款式。
汤新从隔壁匆匆赶来,还提了一手的换洗用品。
“你们两个女生先洗澡吧,我和我女朋友请示了一下,先把她的衣服借给你们穿。可能会有些长。”
他还带了牙刷和卸妆用品。
“牙刷是她每次住酒店时习惯带回来的,没用过。卸妆的是她留在家里的小样,可能要省着点用。”
林檎接过道谢,对于曼说道:“你先去洗吧,我给我爸妈发个短信,说我今晚到你家去睡。”
她又问:“我们今天睡哪个房间?”
“你睡主卧,于曼睡次卧。”傅里安指了指沙发,“我睡这里就行。”
“你还有一间房呢?”
“书房,没床。”傅里安坐在沙发上,顺手剥起了橘子。
“那你要不跟他一起睡?”林檎指着一旁的汤新。
汤新装作没看见,绕去了厨房。
“他家三个房间只有主卧有一张双人床,你觉得我可能和他一起睡吗?”
傅里安把橘子递给她,果肉饱满,连橘络也剥得干干净净。
双人床这个词太暧昧,加上汤新刚刚提到的女朋友,林檎尴尬地把眼神投向阳台。
“谢谢……”林檎只拿了一半橘子,“那我和于曼睡次卧,你还是睡你的房间。”
傅里安笑了一声。
“你们今天淋了雨,本来就容易感冒。她要是再和你一起睡一晚,明天肯定得感冒。”
“为什么和我一起睡就会感冒?”林檎不服气地反问。
傅里安抬了抬眼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的睡相我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