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语凉猛地拉开大门,木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闷响。映入眼帘的是李临沂正侧头与林彦南说笑的画面——那人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黑色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小片肌肤。阳光从他们身后照过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修长的影子。
"哟,你来啦!"李临沂转过头,故作惊讶地挑眉,"来多久了?"语气轻佻得让夏语凉瞬间炸毛。
"你装什么装!"夏语凉双手叉腰,指尖都气得发抖,"我早就到了!"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他看见李临沂手里提着两个鼓鼓的塑料袋,里面露出蓝色包装的百事可乐——这个发现让他更恼火了,明知道他只喝可口可乐!
李临沂不紧不慢地把袋子放在玄关,弯腰换鞋时发梢垂落,遮住了眼中闪过的狡黠:"来得够快的啊。"运动鞋带在他手指间灵活地穿梭,系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站在一旁的林彦南眨了眨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他悄悄往旁边挪了半步,给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让出空间。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还不是你催的!"夏语凉指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五分钟问一次!"他的耳尖红得发烫,呼吸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我跑得都快断气了,结果你居然不在?!"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原本想半开玩笑地问"你是不是想见我",可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作一声冷哼。玻璃窗映出他泛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要是李临沂又像上次那样嘲笑他自作多情怎么办?光是想象那人戏谑的表情,胃里就绞成一团。
李临沂直起身,突然凑近半步。夏语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超市塑料袋的塑料味。那人垂眸看他时,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密的阴影:"这么想见我啊?"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夏语凉瞬间僵住,血液轰地冲上头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李临沂拎起袋子从他身边擦过,衬衫袖口蹭过他的手臂,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可乐在袋子里。"李临沂头也不回地往厨房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特意给你买的——百事。"
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塑料薄膜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取出一大瓶百事可乐,冰凉的瓶身还凝结着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在地板上溅开几滴深色的痕迹。
"给。"他将可乐塞进夏语凉手里,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腕内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夏语凉下意识接住,却在看清蓝色包装的瞬间僵住了。夕阳透过玻璃瓶,在他掌心投下一片幽蓝的阴影,像是多年前那个雨夜的天空。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翳。
"为什么是百事啊..."他小声嘟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瓶身上的商标。那个熟悉的红蓝标志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想起初中时被同学按在墙上强行灌下百事可乐的屈辱记忆。碳酸气泡灼烧喉咙的痛感仿佛又回来了。
李临沂正往冰箱里塞饮料的手顿了顿,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啊..."他背对着夏语凉,声音有些发紧,"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可口可乐。"
林彦南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他凑近李临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耳畔:"所以你刚才是故意..."话未说完就被李临沂一个肘击打断。
"嘘!"李临沂猛地回头,食指竖在唇前。他的目光慌乱地扫过夏语凉,确认对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才松了口气。冰箱的冷气涌出来,将他泛红的耳尖衬得更加明显。
夏语凉依然盯着手中的可乐,拇指无意识地抠着瓶盖边缘。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睫毛上跳跃,却照不进那双黯淡的眼睛。
"我不喜欢喝百事..."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带着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林彦南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夏语凉看向可乐的视线:"我再去给你买别的?"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里的清冷判若两人。
"不用了不用了!"夏语凉慌忙摆手,强撑起一个笑容。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个勉强的笑容切割得支离破碎。"有橙汁吗?"他轻声问道,指尖还紧紧攥着那瓶百事可乐,像是抓着某个不愿放手的执念。
李临沂站在冰箱前,逆光中的身影僵直如雕塑。他看见夏语凉用力到发白的指节,看见他微微发抖的唇角,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冰箱的冷气不断涌出,却浇不灭胸口那股莫名的灼烧感。
"有橙汁。"他哑着嗓子回答,伸手去拿时碰倒了一排饮料瓶。玻璃碰撞的声响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刺耳,就像他此刻乱七八糟的心跳。
"喝吗?"
林彦楠问。
"好!谢谢彦哥。"夏语凉眉眼弯弯地将玻璃杯递给林彦南,指尖在杯沿轻轻敲了两下,"我就要一点点就够了。"阳光透过橙汁在杯壁上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映得他眼底也泛起暖意。
李临沂站在厨房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冰箱门把手。金属的凉意渗入掌心,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他看着林彦南接过杯子时两人相触的指尖,看着夏语亮唇角那抹乖巧的笑意,胸口像堵了团浸透醋的棉花。
那瓶被遗弃的百事可乐孤零零躺在茶几角落,瓶身上的水珠已经干涸,留下一圈圈模糊的水痕。李临沂大步走过去,一把抓起瓶子。塑料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嗒"声,被他重重塞回冰箱。冷藏室的灯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事儿真多。"他砰地关上冰箱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给你买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目光扫过正在倒橙汁的林彦南,又补了句,"彦哥你也别太惯着他。"
夏语凉刚抿了一口橙汁,闻言诧异地抬头。果汁的酸甜还在舌尖萦绕,李临沂突如其来的火气却让他喉头发紧。他放下玻璃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
"我又没拜托你!"他几步冲到李临沂面前,仰头瞪着对方。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李临沂紧绷的颈线和滚动的喉结,"还有我丑照的事——"
"早删了!"李临沂打断他,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留着辟邪吗?"他故意俯身逼近,阴影完全笼罩住夏语亮,"打印出来贴床头倒是不错。"
"你......"
夏语凉的话音未落,屋内各处的动静却此起彼伏。
书房里的陆旭轻轻摘下耳机,笔尖在论文大纲上顿了顿。透过半开的门缝,他能清晰听到客厅里的争吵声。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他推了推眼镜,心想这可比网易云每日推荐带劲多了。
隔壁卧室里,林程正扒在门缝处偷看,兴奋地拍打着余小飞的肩膀:"快看快看!又开始了!"他压低的嗓音里满是雀跃,活像只发现瓜田的猹。
余小飞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指转着手机:"他俩哪天不吵才叫新闻。"话虽这么说,眼睛却诚实地往门外瞟。
林彦南适时插入两人之间,修长的手臂横亘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他左手轻轻按住李临沂的肩膀,右手拉着夏语凉的腕子往屋里带:"临沂,少说两句。"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道。
夏语凉趁机冲李临沂皱了皱鼻子,像只得意的小猫,乖乖跟着林彦南往麻将室走。他身后,李临沂抱臂而立,黑色衬衫下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死死钉在两人相触的手腕上。
麻将室里,林程已经坐回位置,正坏笑着洗牌:"二位爷吵完啦?"象牙牌在他指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彦南自然地坐回原位,李临沂则把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他故意把椅子往夏语凉那边推了推,木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怎么?"李临沂挑眉,"不想玩?"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火气,眼神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夏语凉盯着麻将桌出神。暖黄的灯光下,那些雕刻精美的牌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时,也是这样站在考场外不敢进去——父亲那句"拿不到第一就别回来"像道枷锁,至今仍束缚着他。
"我......"他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余光瞥见李临沂探究的目光,更让他如芒在背。桌上散落的牌型像是某种密码,而他连破译的勇气都没有。
林程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见李临沂突然弯腰凑近夏语凉。那人修长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夏语凉,在灯光下像道温柔的屏障。
"怕输?"李临沂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我教你。"
夏语凉猛地抬头,正对上李临沂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惯常的戏谑,只有一片他读不懂的深邃。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让他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窗外,最后一线夕阳也沉了下去。麻将室的灯光却愈发温暖,将每个人的轮廓都镀上柔和的边。
"对呀,小凉说他不会,要不你教教他?"
林程也跟着帮腔道。
"不用了!"
夏语凉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麻将牌边缘的纹路。象牙质地的牌面触手生凉,就像他此刻发紧的喉咙。余光里,李临沂修长的身影就站在身侧,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的手腕上淡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他太了解李临沂了——那人教人时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倨傲,眉梢眼角都写着"这都不会?"。光是想象对方看自己笨拙摸牌时的表情,胃里就绞成一团。他宁愿在李临沂心里永远保持那个匈语流利、学习能力强的形象,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李临沂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原本向前倾的身子猛地直起,阴影从夏语亮身上撤离。"切,"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刻意拔高,"我还不愿意教呢!"手指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这么笨,浪费我时间。"
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往林彦南那边飘——你不是总夸你彦哥好吗?找他啊!
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夏语亮突然转向林彦南:"彦哥,你教我吧?"声音软得不像话,眼角还带着未消的红晕。
李临沂的指甲瞬间掐进掌心。
林彦南苦笑着摆手:"我也是刚入门..."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无奈地提议,"要不临沂你替我?"
"不用。"李临沂硬邦邦地拒绝,却站在原地没动。灯光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投下锐利的阴影,"赢太多了,没意思。"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哪像没意思的样子。
林程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手指把麻将牌敲得啪啪响:"小凉快来!"他眼睛亮晶晶的,活像看见猎物的狐狸,"我这么笨都学会了,你肯定更快!"——才怪,他在心里偷笑,总算能赢几把了。
夏语亮咬着下唇,目光扫过桌上整齐码放的牌垛。林彦南温和的鼓励,林程殷勤的催促,还有...身边那道灼热的视线。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小心翼翼地摸上牌。
"这样..."他学着其他人的动作,笨拙地摆弄着面前的牌。指尖不小心碰倒了一张"东风",慌慌张张去扶的样子像只笨手笨脚的小猫。
李临沂突然俯身,带着雪松气息的阴影笼罩下来:"你不是庄家。"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轻,呼吸拂过夏语亮耳尖,"十二张就够了。"手指虚虚点了点牌垛,却刻意保持着距离,仿佛怕被烫到。
林程立刻护住自己的牌:"不许偷看!"他警惕地瞪着李临沂,活像护食的狗狗。
"谁稀罕。"李临沂翻了个白眼,目光却黏在夏语亮发红的耳尖上,"就你那臭手气...不用看我就知道,你肯定要胡万字,但我赌你肯定摸不到万字,哼。"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