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年岁不大,一身西荒衣裳到了淮安宫,她看着周围,前些日子第一次进宫没好好打量,果然这大明皇宫气派无比,熠熠生辉。
尊贵却又不是那么奢靡,听说是曾经的建筑大师所做。
“娘娘?”她看着站在桌子边的淑妃,淑妃一身浅黄色衣裳,慢慢转过来“安妹妹来了。”
“殿下,您在想什么?”竹月在谢良上耳边轻语,谢良上看着前方回了神“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无趣?”竹月不解,谢良上点点头“以前沈知年隔三差五便找本殿,这会他去军营,本殿好久没有人一起玩乐了。”
听此竹月低眼一瞬“殿下可以去找谢珏公子啊。”
闻言,谢良上却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本殿没去吗,可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变化了。”
她拿起一块点心“本殿总觉得,没有那么大**牵扯了。”
“娘娘不想故国吗?”安氏一愣,淑妃话里话外都不想听西荒之事,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看着淑妃眉眼都是平淡,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她起波澜。
“没有牵挂,何来思念。”淑妃为安氏倒了一杯茶,安氏看着淑妃“我瞧着,江华长公主在西荒的时候,丝毫不快乐,总是想大明,常常望着大明的方向,因为这个,大王才和她心离的,我才有机会。”
安氏撑着下巴“虽说大明是好,可我瞧着还是西荒好。”
淑妃轻笑“所以,在江华长公主心里,大明才是永远的家,是她认为最好的地方,因为这是生她养她的大明,是她一辈子的牵挂,这里有她的期盼与希望。”
“那淑妃娘娘为何不会去思念西荒?”
“若是无父无母,自小被人冷眼相待,无人替你出头,在你有用之时,把你推出来和亲,你会思念这样的故土吗。”淑妃一字一句说着,安氏一怔,想让淑妃说出大明消息的话噎在喉咙里。
“江华长公主在大明,先帝与太后恩爱,太后对她如亲女,陛下也尊重她,茶平殿下亦与她亲近,人心一致,譬如封后大典,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素日看不顺眼处处针锋作对的德妃和肖妃,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封后大典尽心尽力,只因这是关乎大明,关乎自己的家园,这样的大明如何让人不想。”
安氏看着淑妃目光看向自己,眼里温柔坚定“安妹妹,如今北明西荒和睦,又为何要做恶人。”她顿了顿“和亲是为了两国平息,你们这么做…谁也对不起,不是吗。”
郊外军营,沈知年已经来了有几日,身侧坐着的男子与他同龄,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男子有些奇怪。
“沈知年,你看着我作甚?”高禅侧目望着他,沈知年摇了摇头“你这一男子整天爱干净程度可有点大。”
“男子怎么就不能爱干净了吗,我看你也和军营里其他男子不同啊。”高禅洗完衣服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高禅身高矮,身子细总给人一种小姑娘的感觉。
“我啊,我从小可不爱干净,上山下河什么都干。”沈知年哼了一声,倒在后面草上“不过因为我有个小表妹不喜欢我这样罢了。”
他说着,眼睛看着月亮,河边的溪水轻轻流淌着,目光似乎跟随细风回到那时候。
“沈知年,你这般邋遢别和本殿一起。”
“你就是喜欢你那个侄子,那个闷闷的侄子!”不过几岁的沈知年叉腰看着站在石头上的谢良上,谢良上看了他一眼“谁都喜欢干净的,哪有人喜欢你这样的!”
高禅看着沈知年的目光顿了顿“你不会喜欢你那表妹吧?”
这话一出,沈知年一顿,本以为会遮遮挡挡可他却是一笑,少年气十足,而后看向高禅“我的确喜欢我那小表妹,喜欢的紧。”
高禅看着沈知年,目光恍惚,沈知年眼里的温柔让他误以为这是在对自己说。
他一直觉得喜欢这件事,人都是会藏住的,藏在心底里,不会宣于口。
似乎知道他所想,沈知年又看向月亮“我喜欢她,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顿了顿“我那小表妹,值得喜欢。”
一瞬间,高禅收回目光看着天空“是啊,你这话说的,也真对。”
“那她喜欢你吗?”
沈知年笑容逐渐消失,看着天空,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从前看见她对那人点滴从来没有现在这般难受,那时候就想着她为什么要和那人在一起玩乐。”
听此,高禅便知晓他口中心心念念的小表妹并不喜欢他。
“她不喜欢你,可你长得好,永安城应该不少女子喜欢吧,你也不会担心这些。”
沈知年看向高禅“什么意思?”
“我说,如果你的小表妹不喜欢你,你可以找个喜欢你的去喜欢,这样不是很好吗?”
“可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只喜欢她一个吗,除非这长久欢喜消失,否则怎么会再喜欢别人,况且我不会。”沈知年站起来,高禅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只是看着月亮“即使她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也没有关系吗。”
“那只能说我一厢情愿了。”
是夜,沈知年醒了过来,额头都是汗水看着周围依旧黯淡的营地,他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东西是无法避免的。
“皇姑听过吗,沈知年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这话是谢澄邺方才对她说的,谢良上坐在位子上抬眸看着谢澄邺,目光沉着,这话并非谢澄邺一人对她说过的,但在她这里,沈知年少年阳光,怎会不是好人。
突然一笑,谢澄邺一顿,仿佛并不了解自己这个皇姑了已经看不懂。
“陛下,南夷献舞使者路上消失,南夷那边已是请我们查明此事,且已经派人快马过来了。”
皇上眯起眼“茶平觉得谁合适。”
谢良上看过去“茶平觉得,太子殿下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顿了顿,谢澄邺眼里也流露出些许诧异,微微歪着脑袋,似乎没料到谢良上会这么说。
“怎么,茶平殿下终究还是看重自家侄子。”德妃语气里带着笑意,眼睛却看向宣王府一家。
突如其来的挑衅让谢珏抬了眼,目光淡淡看着谢澄邺,又看向谢良上,只看见谢良上正微扬下巴看着谢澄邺。
他只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说不上来为何,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谢良上。
谢良上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眼里没有一丝情感,只是这么看着自己,想了想也没招惹她,难不成因为自己说沈知年不是好人?
皇姑莫不是因为这句话就针对自己?
迎上目光,他眼里带着笑,自己这个皇姑如今似乎真的有了软肋,手指点着桌子,二人之间目光灼烈,谢澄邺收回目光,神色里带了些许失落,终究回不到过去了。
“皇姑。”
宴会结束谢澄邺快步追上谢良上,谢良上回头看着他“来道谢?”
“道谢?谢谢皇姑把这个烫手山芋给婴敏吗。”谢澄邺微微弯腰看着她“又或许,皇姑这般是替沈知年打抱不平?”
“本殿想的什么,与你何干?”谢良上往后退了一步,眼里皆是警惕,谢澄邺笑容逐渐消失,他微微皱起眉头“皇姑何时与我这般生疏。”
直起腰他看着谢良上“从前皇姑你同婴敏关系才是最好的。”
“所有一切都会变,你不知道吗,太子殿下。”她目光直直看着谢澄邺“如同你一样,都会变。”
这话一出,谢澄邺呼吸一顿正准备说什么,余光看见正在往这边的宣王府一家,又是一笑“皇姑,婴敏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