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空文 第7章 第 7 章

上课铃响了，自习室里的人陆续离开，只剩下沈驰一个人。

阳光渐渐西斜，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空无一人的座位上。

他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发抖，眼泪不知不觉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终于明白，穿越不是一场意外，是他当年随手写下的狗血剧情，随手写下别人的结局，现在让他也体会一把命运被别人抓在手里的感觉。

可他现在真希望自己从来没写过那篇该死的小说，宁愿从来没有见过陆辞衍——至少那样，他就不会知道，自己当年一时兴起写下的“虐心结局”，会变成现在插在他心上最疼的一把刀。

窗外的三花猫回来了，蹲在窗台上，轻轻叫了一声。

沈驰抬起头，看着那只猫，突然想起陆辞衍喂它时温柔的眼神，心脏疼得更厉害了。

他必须找到陆辞衍，必须问清楚，可他又怕面对真相。

万一，万一书里的结局是真的呢？

沈驰猛地站起身，抓起外套就往计算机系教学楼跑。

他要找到陆辞衍，不管结局是什么，他都不能让陆辞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个人走向死亡。

他要改写结局，哪怕只是为了弥补当年自己犯下的错。

沈驰的焦虑像深秋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满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他开始像个絮叨的老母亲，每天雷打不动地“管控”着陆辞衍的生活，早上在食堂撞见陆辞衍端着冰咖啡，他会立刻抢过来换成温水，皱着眉说“冰的对心脏不好”；晚上十一点准时发消息催陆辞衍睡觉，哪怕陆辞衍说“再改完这段代码就睡”，他也会抱着手机蹲在陆辞衍宿舍楼下，直到看见对方窗口的灯熄灭才肯回去；周末更是拽着不爱运动的陆辞衍去操场散步，结果自己跑了半圈就扶着栏杆喘得不行，被陆辞衍笑着揉了揉头发：“陈栖，你是想当我监护人吗？比我妈还管得多。”

陆辞衍的语气里带着笑意，可沈驰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陆辞衍眼底的温柔，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这些看似琐碎的关心，在“剧情”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尤其是临近陆辞衍生日，他的焦虑几乎达到了顶峰，晚上常常失眠，一闭眼就想起记忆里那张苍白的病床，和自己当年写下“陆辞衍，大二生日后心脏病突发离世”时的轻描淡写。

陆辞衍生日前一天，把笔记本电脑塞给沈驰，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心，带着熟悉的温度：“帮我备份下编程比赛的资料，存在D盘就行，密码是你生日。”

沈驰的心跳漏了一拍，接过电脑时指尖都在发抖。

他坐在宿舍的椅子上，输入自己生日的那一刻，屏幕突然弹出一个加密的隐藏文件夹。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输入了自己的生日，文件夹开了。

里面没有代码，没有资料，只有一个命名为“病历”的文档。

沈驰点开的瞬间，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像潮水般涌来，刺得他眼睛生疼：“家族遗传性扩张型心肌病”“心室扩大”“预后不良，预估寿命不超过20岁”……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精准地扎在他心上。

记忆瞬间复苏，清晰得可怕。

当年他和林浩打赌写小说，林浩说要写“最遗憾的错过”，他偏要写“最痛的生离死别”。

为了赢，他特意查了各种罕见病，最后选中了这个“听起来就很绝望”的心脏病，还得意地跟林浩炫耀：“你看我这个结局，主角明明有了喜欢的人，却活不到毕业，够不够虐？你肯定比不过我。”

那时的他，只觉得“虐心”是赢得赌约的筹码，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真的爱上这个自己亲手设定了死亡结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