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空文 第6章 第 6 章

去医院的那天，沈驰特意早起，给陆辞衍买了早餐，还在包里放了纸巾和水。

复查的时候，沈驰一直陪在陆辞衍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

当医生说“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问题”时，沈驰才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谢谢你。”陆辞衍说。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谢。”沈驰笑着说，伸手揉了揉陆辞衍的头发。

阳光透过医院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明亮。

沈驰看着陆辞衍的眼睛，忽然觉得，穿越到这个世界，遇到陆辞衍，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至于那个积灰的笔记本，那个狗血的小说，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好好活着，和陆辞衍一起，度过每一个平凡而温暖的日子。

秋日的午后，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沈驰瘫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半杯冰奶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课件，脑子却还停留在早上和陆辞衍一起在食堂吃的那碗热汤面——陆辞衍把自己碗里的青菜都夹给了他，说“你最近总熬夜，多吃点蔬菜”。

“驰哥，发什么呆呢？”室友林浩突然凑过来，手里攥着个崭新的笔记本，封皮还是沈驰眼熟的深棕色，和他穿越前翻到的那本旧笔记几乎一模一样。

林浩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拍，眼睛亮晶晶的，“我最近想给校刊投篇短文，你记得不？以前咱们总一起写东西打赌，你文笔比我好，这次陪我练个笔呗？就写校园题材，简单！”

“一起写东西”五个字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沈驰的耳朵里。

他手里的奶茶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褐色的液体溅出来，顺着桌缝往下滴，他却浑然不觉。

现实里，他大学时就是和林浩赌谁先写出十万字小说，才赌气开了那本校园**，主角名字随手填了“陆辞衍”，连情敌“陈栖”的名字，都是照着林浩高中同桌的名字改的！

“你怎么了？吓我一跳。”林浩被他的反应吓了跳，伸手想帮他擦桌子，却被沈驰猛地推开。

沈驰的手指死死攥着桌沿，指节泛白，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终于想起来了，穿越前翻到的那本旧笔记，根本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随笔，是他和林浩打赌的“战利品”！可关于这本小说的结局，他的记忆还是一片模糊，只记得当初为了赢过林浩，特意给主角加了“特别设定”，好像是……治不好的病？

“我、我有点不舒服，你先自己写。”沈驰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没敢看林浩诧异的眼神，抓起外套就往宿舍外跑，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治不好的病”这几个字。

他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乱走，脚下踩着枯黄的银杏叶，沙沙的声响却一点也不能让他平静。

早上陆辞衍温柔的眼神、图书馆里偷偷递来的薯片、烧烤摊前碰杯的啤酒、医院里握紧他的手……那些温暖的画面突然变得刺眼，他想起陆辞衍接到家人电话时瞬间沉下去的脸色，想起陆辞衍偶尔会下意识按住左胸，想起自己说要陪他去复查时，陆辞衍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

这些细节，以前他只当是陆辞衍性子内敛，可现在想来，全是密密麻麻的伏笔——那是他当年为了“虐心”，硬给主角加上的设定！

沈驰冲进图书馆三楼的自习室，以前他和陆辞衍常坐的靠窗位置空着，窗台上还放着小半碟没吃完的猫粮，三花猫不知去向。

他趴在桌子上，双手狠狠抓着头发，拼命想回忆起小说的结局，可脑子里只有零碎的画面：医院长长的白色走廊，消毒水味呛得人发晕；陆辞衍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还有自己当年拍着林浩的肩膀，得意洋洋地炫耀“我把主角写死了，够狠吧？这样你肯定赢不了我”……

死了？

这两个字像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

沈驰猛地抬起头，眼前阵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他想起编程比赛结束后，陆辞衍靠在他肩上说“以后想和你一起参加更多比赛”；想起银杏道上，陆辞衍握着他的手说“陈栖，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想起昨天晚上，陆辞衍还在帮他改论文，手指划过屏幕上的错别字，轻声说“下次再这么粗心，就罚你陪我多学一小时”。

这些鲜活的、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瞬间，全是他亲手赋予的，可他当年为了赢得一场赌约，竟然给这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写了一个“死亡结局”？

“陆辞衍……”沈驰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疼。

他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和陆辞衍的聊天框，屏幕上还停留在早上的对话——陆辞衍说“晚上一起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馄饨”，他回了个“好啊，加两个茶叶蛋”。

可现在，他连回复一条消息的勇气都没有。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问出那句致命的话：“陆辞衍，你是不是生病了？”

更怕得到的答案，和他当年写在笔记本上的一样。

他该怎么向自己的爱人解释，他留给他的这必死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