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母的坚持下,饭后,言真被谢如珪带回标间,又上了一次药。如果说昨晚,昏黄的灯光下,言真穿着内裤坐在床上,男人挽起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给他按摩腿肉——还有那么一点因为对彼此的性取向心知肚明的暧昧的话。
这会儿全家人在外面,谢如璋和徐微口头教训黑大帅,谢梦娆夫妇宽慰担心得不得了的谢母——这些声音从推拉门外传来,言真的痛感在青天白日下格外真实。
他的半截腿肉在一夜过后,整个变成了黑中带紫的淤青。言真刚把裤子拉下来的时候,两人都被这恐怖的颜色吓了一跳。
“去医院。”谢如珪当机立断。
“没必要。”言真说,“要是真的伤到骨头,我昨晚就不行了。谢老师,你别按它,直接喷就好了。”
谢如珪拧着眉,他担心的其实是有没有骨裂。黑大帅真的胖。
他觉得这小孩乖是乖,还是不够大方。如果被好好养的话不会这样讳疾忌医。言真身世可怜,谢如珪心疼之余自然不会故意就他的成长过程批评他。
“我不想让大家担心。”言真又说。
他微微低着头,细碎的刘海挡住眼睛,跟朵被暴雨打蔫的小白花似的:“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昨天晚上我玩得很开心。”
他声音越来越小,谢如珪心里泛起微微的酸,回想起昨晚他是怎样讨好自己的。
言真很没有安全感吧?
所以拼命给自己喂牌,想让自己赢,想让自己开心。
徐微逗他他也不生气,还反思是自己点炮点得太过火了。
谢如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勉强答应:“现在先给你上药,但是等下午,还是要去医院看一下。”
言真这才点点头,朝谢如珪甜甜地笑:“好。”
谢如珪浴室拿着云南白药喷雾走过来,一只手按住言真的膝盖,另一只手往淤青上喷药。
药剂冰凉,喷在皮肤上刺激感很强,言真下意识地抖着腿躲——这也是谢如珪要按住他膝盖的原因。他接连喷了好几下,深棕色的药水顺着大腿内侧流下,还有些流到膝盖窝,谢如珪迅速拿纸擦干净。
做完这些,他绅士地退开,并提醒言真,等药剂干透了再穿裤子。
他自己则去卫生间洗手。
谢如珪再出来的时候,言真已经收拾整齐了。他受伤的那条腿不好受力,有一点跛脚,谢如珪就扶着他出去。
言真本来就乖,受伤之后看着又乖又可怜,尤其是那股坚强的小白花气质,把谢母心疼得不得了,忙把他叫到身边嘘寒问暖。
老太太哄孩子,把黑大帅叫过来给他出气,假装在胖狗硕大的狗头上锤了两下,把一家人给乐得不行。
明天是工作日,年轻人该上学的上学,该上班的上班,十一点提前吃完午饭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短途旅行,无非是换洗的内衣和证件、车钥匙之类的。言真被谢母带在身边,谢如珪就说他去收拾。
十二点半的时候,大家各自上车,准备回家。
美国那边放了圣诞假,谢如珪的侄子、谢梦娆夫妇的儿子要回来了,在电话里说想狗了,谢梦娆就问谢如璋他们借黑大帅,带回去养几天。黑大帅不认人但是认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上了谢如璋的车死活不下来。
没办法,最后只能商量,由谢梦娆开他们的车送谢父谢母回东山墅,姐夫梁正谦则开谢如璋的车把黑大帅弄回他们家。
谢如璋和徐微坐谢如珪的车回去。反正他们的家离得近,顺路。
·
言真依旧坐在副驾驶,三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生意上的事。起先,徐微还抗议了几句,说明天才是周一,少在周末美好的余韵中提晦气的事。
然而当话题从荣鼎集团来到谢如珪的Lvjiji,徐微不抗议了,欣然加入了八卦——事实证明,哪怕是男士也需要丰富**的八卦来为生活增添情趣。
徐微甚至掏出手机,谨慎地先浏览了一遍热搜,然后对自家老公今天早上还开了一个视频会议,谢如珪这两天却没有接到任何一个工作电话的事表达了疑惑——
徐微:“哥,你是怎么做到放松地享受周末的?当然,Lvjiji的员工们真的很仗义,如璋也说荣鼎今年校招的时候会为女性提供更高比例岗位——我的意思是,这种乌龙,是我的话我愿意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公司,跟进进度。”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跟进呢?”谢如珪懒洋洋地哼笑一声。刚从小汤山下来,男人一个漂亮的转弯,汽车顺利并入了国道,“超管给那个博主打视频的时候,其实我就在现场,我在我的办公室用后台连线看他们视频。”
这下不光是徐微惊呼,谢如璋也嗤笑了一声。
言真……言真却装作对热搜的事毫不知情的样子,周五的晚上他装傻,周六起床就被谢如珪带出来玩了。中间没有时间给他“恰好也知道了这件事”,所以他们谈论,他却只能装作不知情又好奇的样子盯着谢如珪看。
然后又被帅到了。
很多人都会觉得心仪的男人开车的样子很帅,专注、潇洒、从容。驾驶座椅是男人魅力的放大器。当然,如果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椅上是暴躁的令人害怕的,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毫无魅力可言的烂人。
谢如珪无疑是富有魅力的那批人中的佼佼者。他专注地看着前方,关注路况,却能同时对车内的话题对答如流。言真看到他的神态,暗自为他倾倒。
偶尔,谢如珪从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两人时,言真就会收回视线,藏起他过分凝视的眼神。
“快说!我想听热搜上没有的内幕!”徐微催促。
谢如珪就把该博主原生性别长出血肉,硕大的宛如鸽子蛋的喉结占据屏幕,手机也被他突然拍桌震得从支架上掉落,镜头最后定格在该博主穿着沙滩短裤的腿毛上的内幕说了出来。
徐微笑到肚子痛,弯腰抱住膝盖。
谢如璋也有点绷不住了:“所以我才说,那个硅胶娃娃其实就是他用来……”
谢如珪突然清了清嗓子。
后排,除了徐微还在笑,兄弟俩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个眼神,意识到,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没有参与成人话题,但是听得津津有味的大学生呢。
谢如璋闭嘴,徐微笑完了,也后知后觉。一时间,车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就是他用来干什么?”言真适时地接道,“为什么突然不说了?”
“就是他用来诈骗的手段。”谢如珪生硬地总结道,“他已经跑路了,平台正在配合警察调查。没了。”
“哦。”言真说道,“挺圆满的结局。”
接下来,话题又回到了枯燥的生意上。徐微靠着谢如璋的肩膀闭目养神,言真则戴上耳机开始循环那段录音。
谢如珪先把后排的二人送回家,然后掉头,带言真去医院拍片。
他带言真去的是Lvjiji长期合作的私立医院,很快就顺利拿到了片子,万幸并没有出现骨裂的情况。但言真淤青的严重程度,还是让医生交代谢如珪要多给言真冰敷,必要的话还要包扎加压。
提着医生开的药、冰袋和弹力绷带,谢如珪找了个商场,带言真解决了晚饭,然后两人才回到颐和原著。
从踏进家门的那一刻起,言真明显感觉到,周末融洽的气氛彻底远去。
谢如珪又变回了那个亲切浮于表面,温柔却疏离的谢老师。
他问言真,用不用帮他上药和冰敷。言真摇摇头,说他自己可以。谢如珪便不再勉强。
他照常嘱咐言真不要学得太晚,注意保护视力后,提前和言真道了晚安,回到了已经彻底消毒,并调整过布局的主卧。
起先,言真只以为这是性压抑,中国人的常态罢了。他依旧每晚奖励自己,不过他再也没在夜晚遇见过失眠的谢如珪。
周三上午,言真考完了最后一门试,晚上不再复习,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等谢如珪。谢如珪超过十点还没有回来,他就给谢如珪发一条晚安的消息,然后回到房间里等。
谢如珪工作越来越忙,每天早出晚归,言真尽量降低存在感,想着也许这个周末谢如珪会轻松点,到时候再想办法温水煮青蛙。
·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大学生职业素养与人生规划课结束,京大开始了正式放假。
言真背着背包走在校园里,接到了胡德正的电话。
“言真。”胡德正开门见山地说,“你介绍的那位先生今天来了,不过,他要求更换医生。”
言真很惊讶:“为什么?他有说因为什么原因吗?”
“没有说原因。我告诉他,会根据他的情况帮他更换咨询师,但是对方的资历不如我。他说没关系。我也不好干涉他的个人意愿,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帮他咨询,下一次就是别的医生了。”胡德正说,“单子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吧。能做的我都做了,录音你能删掉了吗?”
言真叹了口气:“谢谢你,胡医生。至于录音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删了。”顿了顿,他解释,“如果我真的要用录音来做什么,早在派出所里就拿出来了。我保证,那件事到此为止,至少在我这里到此为止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言真挂了电话。
言真点开微信,正想看看胡德正给他发的谢如珪的病历证明,然而率先引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久未联系过的人。
言真把手机揣回兜里,掉头,往西门走。
京大校园面积不容小觑,言真走了二十分钟,才从东门走到西门。他腿上的淤青还没散,肉还痛着,走到那辆几乎隐蔽在道路尽头的车前时脸色很臭。
还不等他敲,车窗就先一步降下来。
“上车。”沈恪说。
“不上。”言真不买他的账,“沈教授,有话快说,我打了滴滴,还有三分钟到。”
他一点面子也不给,沈恪还真拿他没办法,这个小崽子发起疯来能做出什么事,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不想再进一次派出所,更不敢刺激这小子。言真发起狠来能从他身上咬掉一块肉。言真已经让他头破血流过一次了。沈恪怕他。
“录音你是不是没删?”他问,“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答应过你我要删录音吗?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告诉你,我不会删,我要留一辈子。”言真说,“我没怎么样,但是如果你再联系我再联系谢如珪,我就把录音交给学校。”
沈恪猛砸了一下方向盘:“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可谢如珪还是撤资了,学校取消了我的深造名额。”
言真:“正好,接下来你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老吃软饭算什么事儿?而且我管你的名额是不是被取消了,再敢联系谢如珪,我就用你的丑事,让学校给我保研。”
撂完狠话,言真不再理会无能狂怒的沈恪,走到对面,拉开一辆刚刚停下的滴滴专车的车门扬长而去。
什么风度翩翩的教授,车熄着火呢就路怒症了。言真撇撇嘴,心烦得很。
他居然忘了拉黑沈恪了,寒假刚开始就被傻逼发消息也太晦气了。他拿出手机把沈恪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言真的手机是去年发布的新款苹果,是他考上京大后,学校和奖学金一起奖励给他的。言真没什么网瘾,手机里不光一个游戏没有,连软件也只有常用的那几个。
占据他应用耗电量排行第一的,是手机自带的录音机。那里面现在只有一个录音,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循环播放了几百遍的。
答应胡德正早就删了的录音,是真的早就删了。
告诉沈恪要留一辈子的录音,言真现在正在听。
他的心情因为录音而变好,又因为下车时,正好遇到谢如珪而变得更好。
“谢老师……啊!”
腿伤了一周还没好的少年,因为下车太急而摔倒在了别墅门口。
·
颐和原著作为北京数一数二的顶级豪宅,里面居住着政要、富豪、明星,以及文化界人士,安保一向很严格。
正常来说,社会车辆是不允许入内的。尤其是言真今天坐的,车身上印着滴滴专车,但是其实是特惠快车的车。
言真当时戴着耳机听录音,心思都在谢如珪身上,滴滴被保安拦下,他摇下车窗,问保安可不可以放他进去?他腿摔断了。
保安最近经常见到言真。
这个少年从月初开始住在这里,穿着质感很好的衣服,像是哪家小少爷。他每天都骑自行车上学,保安和他打过招呼,知道他是在京大读书。
最近几天没见他骑自行车,原来是腿摔断了吗?
保安自然不敢为难非富即贵的业主,给滴滴放行了。
言真得以坐到别墅门口。
他偶尔一次的任性带来的是美好的结果,谢如珪刚回家,甚至刚从车里下来。
深冬,小区里的腊梅花开得灿烂,落下不少带着香味的花朵。言真踩在一朵早夭的花骨朵上,不算是平地凭空摔跤。
“嘶——”
他被冰袋冰得下意识地往后缩。
谢如珪握着他的小腿肚把他拉回来。
“怕冷的话,怎么不好好上药?”男人难得语气有一点重,“一周了居然还越来越严重了。你自己一次也没有上过药吗?下车也是,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听到你的声音自然会等你。”
“上了药的。”言真说,“看见谢老师太开心了,好像踩到什么东西,脚一扭就摔了。”
他软乎乎地说道:“谢老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
谢如珪给他冰敷一会儿就要抬起来一会儿,一直冰着人会受不了,他也要换手。
闻言,淡淡道:“百大up主颁奖盛典快到了,全公司都在加班,我也要和赞助商谈生意。”
“哦。”言真点点头,“谢老师辛苦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谢如珪心疼他,看着他腿这样又气又急,不好发脾气。
他沉默着,给言真冰敷了十分钟,自己的手也冻红了。结果把冰袋拿起来一看,发现一点也没有消肿。
少年纯白色的平角内裤下,右腿的腿围足足比左腿大了两圈。
“还是得去医院。”谢如珪说,“绝对有炎症……真的上药了吗?”
言真弱弱道:“应该是水肿,今天走路走得有点多。”
言真下午见到沈恪的臭脸是多重因素,他从京大的东门走到西门,腿要痛死了。坐上车了才发现,腿好像肿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看起来更加吓人。
考虑到去医院可能要输液,谢如珪给司机打了电话。言真在谢如珪面前不带色情地脱裤子脱到麻木了,站起来,自己把裤子穿好。他想他其实有必要买两条不那么死板的内裤……
突然天旋地转。
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公主抱在怀里了。
还有三章入V,这本只打算赚一根棒棒糖[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