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御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霁林的心里。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急促地敲打着玻璃,模糊了窗外都市的霓虹,也让房间里压抑的气氛更添了几分潮湿的黏腻感。
“之所以有心思跟你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其实就是因为我无聊。”秦御好整以暇地踱步到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语气轻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消遣。他转过身,看到霁林因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却又强行压抑的样子,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看到你这副想撕了我却又无能为力的模样,还真让人高兴。”
他慢条斯理地走回霁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两个壮汉死死按在地上的青年。霁林的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一丝挣扎时碰破的血痕,眼神像困兽般凶狠,却又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应该感谢我把她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秦御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恍然,“哦,也是,徐星野又不是你亲哥,可能你对林晚的死活无所谓。”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霁林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般的诱惑与威胁,“那我去找徐星野好了。我相信他一定会什么都听我的。”
霁林的呼吸骤然急促,试图挣扎,却被身后的人更用力地按住肩膀,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秦御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感,他几乎贴着霁林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继续说:“几年前见过徐星野一次,论外貌也不在你之下。而且,跟你这种一点就着的下贱类型不同,”他轻蔑地笑了笑,“我最喜欢折磨那种清冷禁欲的类型了。你说,为了救他心爱的林晚,徐星野会不会在我面前低头呢?想想他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出现崩溃和屈服的样子,一定很有趣。”
“你他妈闭嘴!”霁林猛地抬头,眼眶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狮子。徐星野和林晚,这两个名字是他心底最不容触碰的软肋。多年来,是徐星野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给了他家人般的温暖,而林晚,是哥哥视若珍宝的人。他脾气火爆,心思直接,面对秦御这种工于心计的折磨,防线在对方精准的打击下彻底崩溃。“你别以为你能为所欲为!你太瞧得起自己了!”他吼出声,但嘶哑的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心虚和无力感。在这座城市,秦御确实有为所欲为的资本。
“霁林。”秦御失去了耐心,眼神一冷,突然伸手,冰凉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扼住了霁林的脖子,力道之大让霁林瞬间呼吸困难。“我本可以不救林晚,让你们永远得不到她的消息或者是让她自生自灭……”他的语气越来越低沉,带着致命的压迫感,“但是,我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放了她,如何?”
脖颈上的压力让霁林眼前发黑,缺氧的痛苦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他张了张嘴,发出破碎的气音,最终,所有的挣扎和怒火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灰烬。他不能拿林晚的安全冒险,更不能让哥哥徐星野陷入两难的境地。
“好……”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霁林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像风中残叶,“放了她……我要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只要她没事……我、我任你处置。”
看到猎物终于彻底屈服,秦御满意地松开了手,示意那两个男人也放开霁林。骤然获得自由的身体一阵酸软,霁林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自己给徐星野打电话报个平安,别让他起疑。”秦御将一部早已准备好的手机丢到霁林怀里,语气带着胜券在握的嘲讽,“别耍花招。忘了告诉你,徐星野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叫顾生呢。你霁林在徐星野眼里算什么?没有人会把一个外人看得比亲弟弟更重要。你的人生是偷来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霁林闭了闭眼,对秦御的羞辱充耳不闻。他颤抖着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
霁林深吸一口气,极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哥,是我,霁林。人……已经找到了,没事。一会儿我会给你发个地址,你……过来接她吧。挂了。”他不敢多说,生怕泄露一丝情绪,迅速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回给秦御,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秦御扬起手,示意手下彻底放开霁林。
身体上的束缚消失了,但霁林却觉得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被粗暴地拽起来,推搡着离开房间,塞进车里,最终被带到一个陌生的豪华酒店套房。整个过程,他都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结束。套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如同被丢弃的破旧玩偶。空气中弥漫着不堪的气息。他瘫在凌乱的chuang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雨还在下,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最后,他艰难地抬起红肿的眼睛,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里,安静地放着一张支票。
金额确实不小,足以让很多人心动。
但对于霁林来说,那是对他仅存尊严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彻底的无情践踏。
霁林小心翼翼的把支票攥在了手里。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徐星野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此刻沾满了灰尘,向来沉静的眼眸里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当他触碰到霁林滚烫的手腕时,心脏几乎骤停。
"霁林……霁林!"他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深陷在枕头里的身影。怀中的人轻得可怕,仿佛一碰即碎。
霁林费力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在徐星野脸上聚焦了很久,才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哥……"
这个笑容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徐星野心上。他紧紧握住霁林的手,语无伦次地重复:"救护车马上就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早点找到你的……"
霁林轻轻摇头,发烫的额头抵在徐星野肩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哥,你是不是……更喜欢顾生?"
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徐星野的眼泪终于决堤,他用力抱紧怀中的人,仿佛要将彼此融进骨血:"顾生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也一样……"
高情商的回答,真是让人满意。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顾生陷入绝境,你会救谁。
霁林也很聪明,他知道,徐星野的重要是给顾生的,一样,是安慰自己的外交辞令。
面对顾生,他那种关系和在乎根本装不出来,但面对自己,徐星野还需要考虑很多自己的感受。
就那么难吗?就那么累吗?
霁林想要的是唯一,不是之一。
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霁林仰起苍白的脸,任泪水无声滑落:"我知道的……你不爱我,秦御也不爱我。"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像在问这世间,又像在问自己:
"那谁来爱我呢?"
这句话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砸在徐星野心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所有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他只能更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在渐近的救护车鸣笛声中,第一次感到彻骨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