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厚重的遮光窗帘依旧严丝合缝,主卧室内光线昏沉,只有床头一盏蒂凡尼玻璃灯散发着暖黄色的、足以看清彼此却不足以驱散阴霾的光。
霁林醒来时,身体像是被拆解重组过一般,每一寸肌肉都泛着酸软与钝痛。他动了动,腰间立刻横过一条坚实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重新按回那个充斥着雪松与烟草气息的怀抱。
“醒了?”秦御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不是询问,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确认。
霁林没说话,只是僵硬地躺着,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繁复的石膏线。他能感觉到秦御的指尖在他肩胛骨一处新鲜的齿痕上轻轻摩挲,那动作不带**,更像是在欣赏自己烙下的印记。
“这样乖乖的多好,也就不需要我对你动手了。”秦御依旧痴迷的看着霁林。
秦御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上午有个视频会议,你可以在旁边看书。下午德国那边的合作方来访,你陪我出席晚宴。”
霁林终于有了反应,他极轻地嗤笑一声,声音干涩:“秦总这是把我当秘书,还是当花瓶?”
“情人。”秦御的回答简单直接,他支起身,俯视着霁林,昏黄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头慵懒而危险的猎食者。“有意见?”
霁林别开脸,避开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嘴硬道:“不敢。金主大人随意安排就好。”
其实,霁林是比较惜命的,所以秦御也不需要去拿谁威胁他,只需要用霁林的命威胁他就够了。
秦御盯着他倔强的侧脸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看了几秒,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回头。“不敢?”他重复着这两个字,拇指用力擦过霁林没什么血色的下唇,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玩味,“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他俯身,在霁林唇上印下一个近乎撕咬的吻,直到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才松开。看着霁林吃痛蹙眉却强忍着不反抗的样子,秦御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
“起床。”他率先起身,丝绸睡衣滑落,露出精壮的上身和背上几道暧昧的抓痕。他毫不避讳,仿佛那些痕迹是值得炫耀的勋章。
盥洗室里,并排摆放着两套一模一样的洗漱用品,只是霁林的牙杯是蓝色的,秦御的是黑色。这是秦御的命令,仿佛通过这种细微的同步,就能将霁林更深地嵌入他的生活轨迹。
霁林沉默地刷着牙,看着镜子里并排站着的两个人。一个西装革履,一丝不苟,正对着镜子打领带,掌控一切;一个穿着宽松的睡袍,脖颈锁骨处痕迹斑斑,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操控的漂亮玩偶。
霁林虽然早就明确自己是下面那个,但是也不代表可以因此失去男人的尊严。
秦御通过镜子看着他,忽然开口:“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语气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嘲讽。
霁林吐掉口中的泡沫,清水冲刷着他苍白的面颊。“托您的福,睡得很好。”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秦御打好领带最后一个结,转身,走到他身后,双臂从他腰侧穿过,撑在洗手台边缘,将他困在方寸之间。他的胸膛紧贴着霁林的后背,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霁林被压的有些不适,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嘴硬。”秦御看着镜中霁林低垂的眼帘,声音低沉,“你身上哪一处,我不比你自己更清楚?”
他的气息喷在霁林敏感的耳后,感受到怀中身体瞬间的僵硬,秦御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一下。他喜欢这种反应,喜欢看这只桀骜的鹰隼在他掌中不由自主地战栗。
早餐安排在临窗的小餐厅,那里终于能看到阳光。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中西合璧。霁林坐在秦御对面,小口地喝着牛奶,几乎不动那些食物。
“不合胃口?”秦御放下手中的金融时报,目光扫过他几乎没动的餐盘。
“没胃口。”霁林看着窗外被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花园,声音很轻。
秦御的眼神沉了沉。他放下报纸,拿起一个水晶碗,盛了小半碗鸡丝小米粥,推到霁林面前,命令道:“吃掉。”
霁林不动。
“需要我喂你?”秦御的声音冷了几分。
霁林深吸一口气,知道反抗的后果。他拿起勺子,机械地开始喝粥,味同嚼蜡。
秦御看着他顺从的样子,心底那点不悦却并未消散,反而变成一种更复杂的烦躁。他宁愿霁林像最初那样激烈地反抗、咒骂,也好过现在这样,看似顺从,灵魂却仿佛抽离到了他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
视频会议在书房进行。秦御坐在主位,流利地用德语与屏幕另一端的人交谈,气场强大,运筹帷幄。霁林则按照要求,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存在与虚无》,却一页都没有翻动。
会议进行到一半,霁林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秦御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他没有任何停顿,继续着对话,却自然地伸手拿过旁边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他顺手拿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羊绒开衫,看也没看,精准地扔到了霁林身上。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霁林被带着秦御体温和气息的开衫罩住,愣了一下。那温暖的触感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冰封的心防,带来一阵尖锐的酸楚。他紧紧攥着开衫的边缘,指节泛白,低下头,努力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
为什么?他在心里无声地问。为什么要在这种无尽的折辱与控制中,偶尔施舍一点这样残忍的温柔?
会议结束,秦御切断视频,书房里恢复寂静。他转动座椅,看向依旧蜷在沙发里、披着他开衫的霁林。
“书好看吗?”他问。
霁林抬起头,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完全藏好的波澜。“看不明白,不知道啥意思。”他实话实说,带着点自暴自弃。
“你不是大少爷吗?难道没有读书的习惯?”
“我有钱又不代表我有文化。”
秦御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弯腰,捡起滑落在地板上的书。他翻到霁林刚刚盯着的那一页,是萨特关于“他人即地狱”的论述。
秦御的指尖划过那行字,忽然低笑了一声。“地狱?”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霁林,“你是觉得这里是地狱?”
霁林抿紧嘴唇,不答。
“霁林,”秦御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重量,“就算这里是地狱,也是我为你亲手打造的。你只能待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他伸出手,不是粗暴的捏握,而是用指背,极其缓慢地蹭过霁林冰凉的脸颊。那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怜惜。
“而且,”他俯身,靠近霁林的耳边,用气音低语,如同魔鬼的蛊惑,“你会习惯的。习惯我的温度,习惯我的气息,习惯……没有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难以忍受。”
下午,造型团队来到别墅,为晚宴做准备。霁林像个人偶一样被摆布,试穿秦御为他挑选的礼服。最终定下的是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面料昂贵,剪裁精良,将霁林清瘦修长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却又不会过分张扬,恰到好处地扮演着“陪伴者”的角色。
秦御亲自为他调整领结,手指偶尔擦过他颈侧的皮肤。霁林僵硬地站着,任由他摆布。
“很好。”秦御退后一步,审视着镜中的霁林,目光带着纯粹的占有和欣赏,“很适合你。” 他拿起那条从未离身的铂金蓝宝石项链,再次为霁林戴上,冰凉的触感让霁林微微一颤。
“这个……可以不戴吗?”霁林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恳求。这项链像一个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的身份。
秦御的动作顿住,眼神骤然降温。“不可以。”他干脆利落地扣好搭扣,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的标记。”
他看着霁林眼中一闪而过的屈辱和失望,心底某种暴虐的情绪隐隐抬头。他捏住霁林的下巴,迫使他对视:“觉得委屈?觉得我把你当物品?”
霁林倔强地回视着他,眼圈微微发红,却咬着牙不肯服软。
看着他这副样子,秦御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却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悸动。他就是爱极了霁林这副打不碎、折不断,永远带着刺的模样。这让他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是在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征服。
“霁林,”他忽然放缓了语气,指腹摩挲着他下巴细腻的皮肤,说出的话却更加残忍,“你要记住,能被我看上,是你的运气。至少,我能给你霁家给不了你的‘庇护’,和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物质生活。而你,只需要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自由,和顺从而已。”
晚宴前,霁林坐在窗边发呆,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边,看起来脆弱又美丽。秦御处理完工作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脚步顿住,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他走过去,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靠近,而是倚在旁边的墙上,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在想什么?”他问,声音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放缓。
霁林回过神,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落在虚无的空气中。“想我养过的一只猫。”他轻声说,声音飘忽,“后来它跑了,再也没回来。”
秦御的眼神微暗。“猫养不熟,很正常。”
“是啊,”霁林扯出一个极淡的、自嘲的笑,“可能它更喜欢自由吧,以前我也养过猫,但是它很快就跟别人跑了,所以后来,我只会养狗。”
这句话像一根刺,轻轻扎了秦御一下。他走到霁林面前,蹲下身,这个姿态让他难得地需要仰视霁林。他握住霁林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手冰凉。
“自由有什么好?”秦御看着他的眼睛,试图看进他灵魂深处,“风餐露宿,朝不保夕。跟着我,你至少……不会挨饿受冻。”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关心。他拇指轻轻抚过霁林手腕上那道已经淡化的、曾经试图挣脱束缚留下的疤痕,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霁林看着他,看着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冷酷霸道的男人,此刻蹲在自己面前,说着这样笨拙又残忍的“情话”。一股巨大的悲伤和荒谬感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猛地抽回手,站起身,背对着秦御,肩膀微微颤抖。“秦御,你真是个混蛋。”
秦御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没有动怒。他缓缓站起身,从背后将霁林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发顶。
“嗯,我是混蛋。”他居然承认了,声音低沉而清晰,“所以,你这辈子,都只能跟我这个混蛋绑在一起了。”
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从僵硬,到微微的颤抖,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慢慢地、一点点地软了下来。
霁林没有回应他的拥抱,但也没有挣脱。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房间内暗了下来。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秦御收紧了手臂,将脸深深埋进霁林带着淡淡清香的发丝中。
他清楚地知道,这场征服的游戏,他早已泥足深陷。他不仅想要霁林的身体,想要他的顺从,更贪婪地、不受控制地,渴望撬开他那坚硬的外壳,触碰到里面那个柔软、悲伤、独一无二的灵魂。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霁林紧闭着双眼,一滴滚烫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迅速湮没在昂贵的丝绒面料里。
这场以恨和占有开始的纠缠,早已在无数个日夜的厮磨与对抗中,悄无声息地变了质。恨意与爱意,折磨与怜惜,霸占与依赖,像两株剧毒的藤蔓,将他们的心脏越缠越紧,直至……再也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