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丝绒窗帘常年紧闭,阻隔了昼夜更替,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墙角投射出暧昧不清的光晕。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也掩盖不住的、**与绝望交织的气味。
霁林**着上身坐在床沿,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狂风摧折却不肯倒下的竹子。
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痕迹——腰侧是指痕,手腕是勒痕,肩头还有一个渗血的齿印。他正拿着药棉,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手腕上最新的一圈磨破皮的血痕消毒,动作机械而准确。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秦御走了进来,他已穿戴整齐,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袖扣闪着冷冽的光,与这间卧室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瞥了一眼霁林身上的伤,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在看一件物品的使用痕迹。
他随手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扔到霁林身边。盒子弹开,里面是一条做工极其精美的铂金细链,坠着一颗切割完美的蓝宝石,在昏暗中闪着幽冷的光。
“戴上。”秦御的声音平淡,不带命令,却比命令更不容置疑,“晚上有个宴会,你需要出席。”
霁林没有看那条项链,甚至没有停下擦拭伤口的动作。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秦总这是要给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标签?”
秦御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那双曾经炽烈如火的眼眸,此刻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映不出丝毫情绪。
“认清自己的位置,能让你少吃点苦头。”秦御的拇指摩挲着他下颌的骨骼。
霁林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荒凉:“我的位置?是秦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还是用来刺激你那些商业对手的、一件比较拿得出手的‘**装饰’?”
他抬起眼,直视着秦御,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缓慢而清晰地剖开这层虚伪的平静:“你关着我,不是因为爱,甚至不是因为恨。你只是无法忍受曾经属于你的东西,产生了独立的意志。秦御,你把我当成人形安抚玩具,却又害怕这个玩具有一天会不再对你产生反应。”
秦御的眼神骤然阴鸷,捏着他下巴的手猛地用力。霁林疼得蹙了下眉,却没有移开视线。
“激怒我,对你没好处。”秦御的声音压低了,带着危险的警告。
“还有更坏的好处吗?”霁林几乎是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反问,“打死我?或者像现在这样,把我当成一个没有知觉的物件,用完就扔在角落里,等着下一次使用?”
他轻轻挥开秦御的手,继续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口,仿佛刚才那番尖锐的对话从未发生。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让秦御难以忍受。
秦御盯着他低垂的、露出一段脆弱脖颈的侧影,胸口那股无名火灼烧得更加猛烈。他忽然俯身,一把扯过那条项链,动作粗暴地扣在霁林的脖颈上。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皮肤,宝石坠子正好卡在锁骨之间,像一个华丽而屈辱的烙印。
“晚上七点,司机在楼下等你。”秦御直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恢复了那副商业精英的冷漠面具,“别让我等。”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门被重新关上,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霁林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过了很久,他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触摸到脖颈上那枚冰冷的宝石。他没有试图扯掉它,只是极其缓慢地、用力地摩挲着,仿佛要将那冰冷的触感刻进骨子里。
他走到那扇巨大的、被窗帘遮住的落地窗前,伸手拨开一丝缝隙。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楼下是修剪整齐的花园,更远处是自由的世界。
他尝试过联系霁风,但所有的通讯工具都被没收,这个房间也被特殊材料屏蔽了信号。他知道霁风一定在疯狂地找他,但他更知道,在秦御打造的这座固若金汤的牢笼里,外界的救援希望渺茫。
可是,他没有哭,也没有崩溃。
秦御可以囚禁他的身体,可以肆意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可以把他当成一件没有感情的玩物。
他一定要活着,霁风还在等他。
但他无法磨灭他骨子里的骄傲,无法摧毁他冷静审视这一切的理智,更无法得到他一丝一毫真心的屈服。
霁林松开手,窗帘重新合拢,房间再次陷入符合秦御心意的、掌控一切的昏暗。他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脖颈上戴着华丽锁链、浑身伤痕却背脊挺直的自己。
镜中人的眼神,是彻底心寒后,万念俱灰的平静。
他轻轻对着镜子,扯出一个近乎虚无的冷笑。
水晶灯折射出亿万璀璨光芒,衣香鬓影间流淌着优雅的爵士乐。霁林身着秦御为他挑选的午夜蓝丝绒礼服,脖颈上那条铂金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他安静地站在秦御身侧,像一件完美适配的艺术品,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眼神却是一片沉寂的荒原。
秦御一身经典黑白西装,身形挺拔如松,他游刃有余地与各界名流寒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举杯都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偶尔,他会极其自然地揽一下霁林的腰,指尖在对方腰侧不经意地摩挲,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警告,也是做给所有人看的姿态。
“秦总这位新伴,瞧着有些眼熟?”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插入,是素来与秦御不对付的赵家公子,他晃着酒杯,目光在霁林身上逡巡,“啧,不是霁家那位……落了难的少爷吗?如今倒是在秦总身边,找到了好归宿?”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无数道目光隐晦地投来。
霁林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但脸上的笑容未曾改变,甚至更加明艳了几分。他正要开口,秦御却先动了。
秦御甚至没看那赵公子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拿起侍者托盘中的一方热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将毛巾随手丢在对方脚边。他侧过头,目光终于落在赵公子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公子,”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管不好自己的嘴,我不介意帮你父亲……换个继承人。”
一瞬间,赵公子脸色煞白,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秦御甚至没等他反应,已揽着霁林转身,将那片死寂与恐惧留在身后。他俯身在霁林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气息灼热:“看,离了我,你连这种杂碎都能来踩你一脚。”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轰”地一声撞开!
霁风站在门口,一身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黑色机车服,周身裹挟着室外的寒气与戾气。他头发微湿,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射向秦御,以及他怀里的霁林。
“哥!”他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全场哗然!保镖迅速围上,却被霁风三两下利落放倒,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一步步走向中心。
秦御脸上的从容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极度危险的阴鸷。他将霁林往身后带了带,直面霁风。
“霁家的小疯子,”秦御冷笑,“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把他还给我!”霁风死死盯着他,手已按在腰后。
剑拔弩张之际,秦御却忽然笑了,那笑容残酷而迷人。他抬手,阻止了更多涌上的保镖。
“既然你这么想带你哥哥走,”秦御慢悠悠地说,目光在霁风和霁林之间流转,“我们玩个游戏。”
他打了个响指,一名手下立刻捧上一个银色的金属箱。箱子打开,黑色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把□□PPK手枪的全部零件,冰冷的金属泛着幽光。
“拆过吗?”秦御看向霁风,眼神挑衅,“就比这个。谁先组装完成,并且……”他拿起一枚黄澄澄的子弹,轻轻放在零件旁,“成功上膛,霁林就跟谁走。很公平,不是吗?”
霁林的呼吸一滞!他太了解霁风,他或许碰过刀,但绝不可能像秦御这样精通枪械!
“不……”霁林刚想阻止,霁风却已经红着眼应战:“好!”
秦御唇角笑意加深,宛如掌控生死的恶魔。他优雅地脱下西装外套递给手下,慢条斯理地卷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
“准备。”秦御的声音落下。
两人同时伸手触碰零件!
咔嚓、咔嚓……
秦御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每一个零件的嵌合都精准无误,快得只能看见残影。而霁风显然生疏很多,手指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速度慢了不止一拍。
霁林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心脏被无形的手攥紧。他看着秦御从容不迫的姿态,看着霁风拼尽全力的狼狈,巨大的绝望和心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终于——
“咔哒!”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秦御举起组装完好、子弹已然上膛的手枪,枪口并非对着霁风,而是随意地指向天花板。他赢了,赢得毫无悬念。
霁风僵在原地,脸上是彻底的灰败和疯狂,他猛地要去抢那把枪!
“砰!”秦御毫不犹豫地对天花板开了一枪!水晶灯剧烈晃动,碎屑纷飞,女士们的尖叫声响起。
枪口缓缓下移,精准地对准了霁风的眉心。
秦御的眼神冰冷如霜:“游戏结束。输家,要付出代价。”
“不——!”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霁林猛地扑了过去,他没有去挡枪口,而是直接面向秦御,“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仰着头,脖颈上的蓝宝石项链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灯光下,他脸色惨白如纸,泪水终于失控地涌出,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为了霁风。
“秦御!求求你!别杀他!”他声音颤抖,带着前所未有的哀恸,“送他走!安全地送他回去!我求你!”
他抓住秦御的裤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语无伦次地承诺:“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留在这里!求你……别动我弟弟……”
最后一句,几乎是泣不成声的呜咽。
整个宴会厅死寂一片,只剩下霁林压抑的哭声。
秦御低头看着跪在脚边、浑身颤抖的霁林,那双向来沉寂的眼眸此刻盛满了破碎的泪光和为了另一个男人的苦苦哀求。这种极致的情感爆发,奇异地取悦了他。
他手中的枪缓缓放下。
他俯身,用冰凉的枪管轻轻抬起霁林的下巴,看着他泪流满面的脸,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
“记住你的承诺,永远。”
他直起身,对手下挥了挥手:“送霁风少爷回去。让他……好好休息。”
霁风被人强行拖走,他挣扎着,嘶吼着霁林的名字,目眦欲裂。
秦御则弯腰,将彻底脱力、眼神空洞的霁林打横抱起,像缴获了最满意的战利品。他无视全场惊骇的目光,抱着他,一步步离开这片狼藉的宴会厅。
他在霁林耳边,用温柔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低语:
“你看,你终究……彻底属于我了。”
而霁林闭着眼,将脸埋在他昂贵的西装里,不再有任何反应,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人偶。
我发现那些字数很多的作品真的很优秀很难得 我已经更新的要吐了……写不出什么了 感觉离完结不远了 只希望千万不要很多年之后看起来很幼稚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痛苦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