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海因里希[二战] 第27章 27

40年的圣诞，赫尔曼挤出了所有的假期，回柏林和罗西娜举行婚礼。在罗西娜的再三请求下，我做了她的伴娘。当我站在神父旁，听他嘴里念着婚姻的誓言，恩爱的恋人在我面前交换着婚戒。教堂里斑斓的七彩琉璃绚丽梦幻，阳光下我有些恍惚地将目光扫过一个个穿着制服却陌生的脸。我没有看见海因里希，却看见了坐在后排，早就注视到了我的西尔维娅。在我们的目光相触时，她对我意味深长地笑了。我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血一般妖冶的唇，仿佛带着刺一般的，我的心刺痛了一刹。我装模作样地眨眼，将视线越过了她。

“你当以温柔耐心来照顾你的妻子，敬爱她，唯独与她居住。要尊重她的家庭为你的家族，尽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终身。不再和其他人发生感情，并且对他保持贞洁吗？你在众人面前许诺愿意这样吗”

再一回头，我好像在形式化的誓词里看见那张希冀中的脸。新郎成了海因里希，新娘却是西尔维娅。海因里希迟迟没有回复神父，而是缓缓地将目光看向我。炫目的阳光在琉璃下折射出无数重幻影，我感到一阵晕眩，脚下轻一踉跄。

“您没事吧？”赫尔曼的伴郎忙小心扶住我。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深海尽头传来的，我再次看向罗西娜和赫尔曼，刚刚的幻象不复存在。

“我没事。”我对身旁的伴郎笑笑，示意感谢。

我在婚宴的晚会上，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要去看向西尔维娅。

我沉默不语地观察着她，诚然说她很美，潋滟的金发在灯光下顺滑如丝，猩红的口红色极衬她如雪的肤色，她像是电影海报上的美人。

她知道我在观察着她，可是她丝毫没有躲闪，很大方地接受了我的目光。和不善言辞的我不同，她的身旁总是围绕着几个男性。

就在我准备开溜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鲁道夫却闯入了我的视线。鲁道夫见了我很是惊喜，隔着人群便和我打起了招呼，“嗨，夏莉。”

“好久不见。”他红着脸走到我的跟前，丝毫没有指责我拒绝了他曾经约会的邀请。他看上去依然是那个冒着傻气的男孩。

“好久不见。”不知为何，看见鲁道夫我的心情突然好转了许多。

“听说你前不久去巴黎玩了？”他看上去笑的很明朗，我却担心他是否在旁敲侧击。

“是啊，赫尔曼的邀请，我只是沾了新娘的光而已。”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真羡慕啊。我的父亲也去了巴黎，只是他不肯带上我。”他有些惋惜地说，“他一直很严格。”

“以后会有机会去的。”我说。

“真想和弗林斯小姐一起去巴黎转转。”

“那我已经开始憧憬什么时候能再去了。”

我随口说道，没想到鲁道夫却红了脸。真可爱啊，含蓄的大男孩。

我和鲁道夫很随意地交流着，一旁的西尔维娅注意到了，也缓缓走来。我听着她的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所发出的脚步声，在我和鲁道夫的笑声中越来越近。

“鲁道夫，原来你在这里。”她大方地笑着，举手投足都是贵族小姐的派头。然后她便慢慢看向我，“原来弗林斯小姐也在这里。”

我看向她的眼，灰蓝色的眼明亮美丽，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这双眼十分具有侵略性。不，不止是她的眼，她的存在就很有侵略性。我轻喝下一口香槟，正要说些什么，却看见西尔维娅做出了烦恼状，“关于你父亲的死讯，我很抱歉。”

“什么？”鲁道夫瞪大了眼睛问道。

西尔维娅接着张大了嘴，她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鲁道夫，“你还不知道吗？弗林斯小姐还有个布尔什维克父亲。前不久我才得知他在萨克森豪森劳动营去世了。”

说完她竟然没有憋住，看着我，捂着唇抽笑了两声。

我没有说话，握紧了酒杯，我能感受到我的手在颤抖。我本对这个女人满是歉意，但是现在我甚至恨不得将手中的香槟一股脑泼在她身上。我看着西尔维娅，我没有恨意也没有怒意，我的眼神甚至淡漠地让我都害怕，就在一分钟前我甚至还觉得这个女人是美丽的。但是我错了，任何将快乐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的人都是卑鄙的。

“我很抱歉……”鲁道夫皱着眉，向我致歉，“你还好吗？夏莉？”

或许是我冷淡的反应，扫了西尔维娅的兴。她得意的坏笑声，在我的目光下僵住，她甚至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此时一位不知名的军官走来，亲切地和西尔维娅打招呼，“什么时候能参加你和海因里希的婚礼呢？”

西尔维娅尴尬地看了看我，我的存在也一定是她心上的刺，她笑着对那位军官说，“海因茨总是更看重事业的。”

“德意志高于一切。”军官点了点头，轻轻扬了扬酒杯，便转身和下一位客人打招呼了。

鲁道夫不明白我和西尔维娅之间的矛盾，甚至还用眼神责备西尔维娅的无礼。

或许是被刚刚的军官戳到了痛处，西尔维娅也只是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我看着她低着头，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没有什么。”我对鲁道夫说，然后转身对西尔维娅补充道，“关于您和您未婚夫感情不和的传闻，我也很抱歉。”

西尔维娅有些愤怒地看向我，她已经放弃了作为一个贵族小姐的伪装，对我的恨意都在直勾勾的眼神里。我对她低头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