桎梏 第5章 异香

“这是茶。”感受到少年探寻的视线，常时越继续说道，“自从上次大战爆发，和平以来，联邦就成了各个人种的‘大杂烩’，我却还依旧保持着点古代契族的小传统。”

“小家伙，你看上去应该也有点契族的基因。”男人抿了一口茶。

柯屿川内心发笑，怎么可能自己会和贵族有相同“基因”？他并不太理解这个“基因”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有个道理准不错，他们要是有共同的地方，为什么偏偏自己生在了贫民窟？

柯屿川看着眼前摆放的纯白色牛奶，手捂上去还是温热的，感觉有些口渴，便拿起小心地喝了一口。

很甜很醇香。

和中午的不一样。

确实有些美味，柯屿川多喝了几口，心想要是柯米柯伽也能喝到这个“牛奶”就好了。但一想到这顿饭是那个贵族Alpha请客，自己来打工干活是应该吃这一顿的，刚刚冒出来的愧疚一下子被打消了。

常时越将几道最受Omega喜爱的菜摆到柯屿川面前，道:“吃点东西，尝尝。”

食材被做得十分精致，偌大的盘子只有中间一小块区域是摆放的位置。

柯屿川默默心想，可能不够他一口吃的。

没有拂男人的好意，柯屿川握着叉子试探着叉了一块酱色的东西放到嘴里，嚼了嚼，吃不出是什么做的，在他狭隘的有限的认知里，最好的食物就是硬邦邦的面包，偶尔能够吃到厨房供给贵族剩余的小饼干和果酱。

“你不吃吗？”见男人没有动刀叉，柯屿川问。

“不饿，你先吃。”常时越并不饿，餐厅其实是为富人的情趣而设计的地方，在这物质超富裕的时代，除了特殊人群的特殊需要，人们更乐意在自己的庄园用餐。

而看着这个小家伙吃东西确实有些趣味。

不饿那他就不客气了，柯屿川想，刚刚那块酸甜的东西有些开胃，现在他的胃在疯狂叫嚣着需要食物。

不一会儿功夫，柯屿川就把自己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

刚开始他还担心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或者举止太粗鲁会被厌恶，可是转念一想，这人都知道自己是贫民窟来的，自己还去装个什么劲儿呢？

穷人就要有穷人的做派。

一桌食物很快被消灭掉，柯屿川有些不雅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先生，明天我就去给你工作。”最后半杯牛奶被一口气咽下，柯屿川说。

常时越瞥见少年嘴角粘着的酱汁，拿出一方折叠工整的手帕递过去:“先擦嘴，不谈工作。”

柯屿川顿了顿，才接过手帕，往嘴上一抹，看见擦下去的东西，面上一窘:“谢谢。为什么不能谈工作？还是你不想要我？”

这是还是你不想要我工作的意思。

常时越却故意会错意，轻笑:“我让人亲自接你过来，还请你吃饭，这是不想要你的意思？”

“不是，那你为什么……”柯屿川话没出口就被男人堵住了。

“小家伙你忘了，你跟我说，要换房子的。”常时越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是说，你决定好了接受我的安排？”

“我白天给你工作，晚上就去找房子。”柯屿川连忙说道，“我自己找，不会耽误给你工作！”

“你怎么知道给我工作是在白天？”男人的目光从少年的眼睛滑到嘴角，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东西。

柯屿川微微收紧了拳头，快速扫了男人一眼，道:“那我晚上工作，白天找房子也行。”

“小家伙，你很天真。”暖黄的灯光为男人镀上一层柔柔的轮廓光，他继续说道，“主星是没有房子出租的，联邦会统一安排公寓。不过，公寓只有有足够资格证明的人才能拥有。否则，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也租不到任何一间屋子。”

“所以，小家伙，你觉得你可以申请到一套这样的公寓吗？”

男人微微板着脸，眼尾下垂，漫不经心地问。

常时越并不知道自己的小玩笑让他在小家伙心里的印象骤降。

柯屿川只觉得男人原本看着还顺眼的面容一下子可恶起来。自己的出生并不能选择，为什么人人都要来踩上一脚。

有个词叫忍辱负重。柯屿川觉得发明这个词的人一定是和他现在一样的感受。

有些想生气，刚刚吃进肚的食物又让他有些硬气不起来。

柯屿川低头咬牙默默较劲。

“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明天我会让人带你去挑你喜欢的。”常时越语气带着他不自知的霸道，至少在柯屿川听来确实是这样。

要不是碍于这顿饭的面子，他的拳头已经到男人脸上了。

“那工作呢？”柯屿川问。

“你都会些什么？”常时越一开始并未料到少年来“打工”的脑回路，想着要是真的安排工作，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就行，自己又不真的缺这一个人手。

柯屿川仔细想了想，自己以往做过的那些事，用了一个词概括:“杂活，都行。”

听到这个回答常时越只觉得呼吸一滞，自己亲自选择培养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去干杂活！？

不过，他面上没有显露出不对劲的神色，道:“可以，明天我给你安排。”

柯屿川没有回答，这次他连“谢谢”都不想说了。

用餐结束，常时越领着小孩儿出门，颇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吃饱了吗？”男人侧过头问。

或许这小家伙还会长个子，现在比自己矮了大半头，按照同龄的Beta来说，柯屿川有些偏矮。但身上肉很紧实，劲瘦劲瘦的，整个人显得格外修长。

还是营养不良导致的，以后要多多投喂。

“嗯。”柯屿川犹豫了几秒，又说了声，“谢谢。”

看了一眼通讯器，并没有军部的消息来“干扰”，常时越很满意，自己并不常来Echo，这次可以顺便带着小家伙逛一逛。

忽然，一阵奇异的香味潮水般猛烈地扑来，似乎是一种花香。

常时越皱紧眉头，难不成周围有Omega发情了吗？自己是高阶Alpha，基本上从未遇到过信息素能够影响到自己的Omega，哪怕是这几年父亲常明根据信息素匹配度给他安排的Omega也没有让他有这种浓烈的被吸引的感觉。

看了一眼柯屿川，并无异样，对的，Beta感受不到任何信息素。

常时越环顾四周，寻找着信息素的来源。路过的Alpha或者Omega，看他们的表情似乎很正常，好像他们都不受这道信息素的影响。

怪事。

“先生，你怎么了？”柯屿川看见男人脸上不对，眼珠发红，下意识就去抓他的手臂。

却不想一下子被甩开。

“别碰我！”常时越看着少年，琥珀色的眼睛在彩色水晶灯下映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理智一时有些失控，常时越狠狠压下那股不对劲儿的感觉，压低声音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男人就快速地离开，留柯屿川在原地一头雾水。

“喂！先生……”柯屿川想追上去，一想可能是自己去了也是添乱，便止住了脚步。

常时越匆忙冲进洗手间，用冷水迅速冲了两把脸，怪异燥热的感觉一时难以压制，他只能靠着墙微微喘气。

奇怪，难不成是茶水有问题？

在这里那股花香很明显地减轻了许多。常时越能感觉到一时半会是无法出去了，要是再被那信息素裹进去一次，自己的信息素也许会泄露。

很快，男人打开通讯器，对那边交代着什么。

柯屿川再一次被塞进这个房子，一位穿着板正的蓝色军部制服，深栗色短发，面容清秀，笑起嘴角挂着两颗酒窝的男生也同样出现在这里。

男生自我介绍叫苏卡，是奉常少将的命令把柯屿川带回，并且给他安排生活用品的助理。

当时柯屿川在原地傻乎乎等着男人，没等多久，就见到苏卡赶过去，把他带了回来。

“是的没错，常先生他突发了点意外状况，所以让我把你送回来。”苏卡解释道。

“他怎么了？”柯屿川问。

“这个不便告知，常先生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虽然意外，但不会有事的。”苏卡回答。

“还有，这些是为您准备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衣物，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只见一排膝盖高的白色圆球形机器人推进来一只又一只箱子，箱子里装满了格式用品。房间衣柜门自动缓慢打开，把柯屿川吓了一跳，看见里面整齐的挂满了衣物，所有季节一应俱全。

“这么多。”柯屿川小声惊叹。

“是的，常先生嘱咐，明天的换房安排，以及工作安排，也是由我带您去。”苏卡声音温柔，并没有因为柯屿川下等人的身份露出丝毫的看不起。

这算是柯屿川遇到过的看上去最没架子的贵族。

“苏先生，不介意的话叫我名字就好了。”一口一个“您”叫得柯屿川十分别扭。

“好的，柯屿川。”苏卡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其实在帮少将军查资料的时候他就在想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意外的和常时越从前身边的人不同，往日他就觉得那些弱不禁风的Omega配少将军总有那么一丢丢别扭，现在看见真人竟恍然大悟，觉得意外的般配！

柯屿川不明白苏卡心中所想，只觉得他笑得有些不对劲，不再说话。

小机器人飞快地有条不紊地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摆放在合适的位置。高处的位置它们还可以浮起升空，毫不费力地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

柯屿川从来没见过这种机器人，眼里透着好奇。苏卡没有错过少将军亲自挑选的人眼中的光芒，贴心的把这一排四只小机器人留在房间。

“它们分别是A、B、C、D，是最常见的家居机器人，你也可以给它们取其他名字，吩咐他们不需要特殊指令。”苏卡抱起其中一只，机器人蓝黑色的显示屏上出现了害羞的表情。

没有哪个男孩子不喜欢机器人，柯屿川也不例外。他并没有上过学，但是四个字母他还是能认出，在机器人圆滚滚身体的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