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归来 第24章 第二十章

光阴流转，不知不觉中，秋日已随落花衰去，原本繁密的梧桐大道，如今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渲染出几分惨败的感觉来。

冬日很快就到来。

伴随着冬日到来的，不仅有高三学子的首考，还有高一、高二年级元旦不放假的噩耗。

平州中学的假期安排果然还是不负众望，成功让所有高一和高二的学子们叹气失望。

只有等到高三他们正式首考，高一和高二才能放假。

放假之前，还要帮他们整理考场。

而这次又要连读十六天。

有十七天的痛苦回忆在前，孟安平他们早就麻木不已。这么看来，十六天还是很快就可以过去的。

***

十二月三十一号那天晚上，就在其他高校学生都已经回到家和自己的家人团聚的时候，可怜的平中学子却还在教室里上着晚自习。

这场晚自习注定是被怨愤包裹着的。不少同学一边望着窗外的月亮，一边咬牙切齿、捏紧手中用来赶作业的圆珠笔，恨不得直接将其掰断，更恨不得直接起身将作业本全部丢到窗外。

窗外飞鸟掠过，众人的视线全部落在了那棵紫薇树上。紫薇树在月色中沉寂着，守望着这群心有苦却无法诉说的少年们。

大家的身体虽然还端坐在教室的座椅上，可心思却早就飞到哪里都不知道。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又到了大家最喜欢的广播放歌环节。

每天中午午睡过后以及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广播里都会随机播放两首流行歌曲。

歌单都是学生自定的，大家想要听什么歌曲，都可以写在歌单上，然后递交给广播部的人。

每次听到自己熟悉的歌曲，同学们都会热血沸腾。毕竟，这是除了地理课和吃饭睡觉之外，大家在校唯一的乐趣。

食堂的饭菜一成不变，寝室里的空调只能制冷却无法制热。到了冬天，寝室就如同冰窖一般寒冷，逼得孟安平他们只能把冲锋衣校服当作棉被盖。

目前，真的只有每日广播里的随机歌曲是新鲜的。

今天好巧不巧，广播里播的正好是歌手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

当唱到“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这句歌词的时候，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这句歌词还真是应景。

本来是元旦假期，他们本应该在家里，而不应该在冰冷的教室里。

耳边听着这首悲凉的情歌，再搭配上窗外呼啸的冰凉北风，更衬托出氛围之凄凉。大家悲伤的情感在这首苦情歌的衬托下，表现得愈发淋漓尽致。有几个戏精男生还忍不住当场表演起来，如此浮夸，更能感受出他们心里的不甘。

若不是班主任杨烨突然走进教室，恐怕这场热闹还要延续到上课铃声响起。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个的，这是想要造反了？”女人吼着说道。

本来气氛就已经够凄凉，被杨烨这么一吼，大家的心里又结上了一层更为深厚的寒冰。

好不容易因为歌曲燥热起来的心，此刻又沉入冰湖之中。

等到上课铃声真的响起，大家才收敛住脾气，再次忍气吞声投入到晚自习之中。

已经是一月份，各科老师们差不多都把知识点上完了，眼下也正式进入到备战期末考试的阶段。

这场考试并没有任何意义，老师如此重视，应该只是希望大家能拿个像样点的成绩回家过个好年。

还真是贴心。

不过大家都没有领情，只想着赶紧结束这个学期，然后赶紧分班，赶紧远离这个女人。

说到分班和选科，孟安平其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语数英三门主课，再从七门选修科目中选择三门。

地理肯定是首选的，不光是喜欢地理教学组里的年轻老师们，更是出自自身真实的兴趣。毕竟，在所有选修科目中，孟安平的地理成绩一直都是最好的，因此他很有信心学好这门课。

其次就是生物。其实生物并非孟安平拿手的科目，他的生物成绩也一直位于班级里的中等位置，位于他自己所有科目成绩的末尾。可是没办法，如果不选生物的话，按照学校分定的组合，他就必须要选择物理。

孟安平的物理成绩也还算说得过去，但也只是因为高一上学期的物理知识并不是很难，到了下学期难度有所提升，那就说不准了。

况且孟安平的偏科还是有些严重的。他的文科十分优秀，语文成绩和英语成绩一直位于全班前几名，尤其是语文成绩，更是一直位列班级第一名，从来没有掉下来过。

大概是受到小时候爷爷的熏陶，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对于文学的喜爱，所以才造就孟安平的偏科。

至于理科，除了数学还算优秀，其他几门根本不能算很好，尤其是生物。

但没办法，学校没有全文的组合，至少得从中选择一门理科。

物理和化学到后面实在是太困难，生物还算说得过去，只要孟安平肯努力，就一定能够有所提升。

高一这学期的生物老师是个很慈祥的女老师，对待学生温柔负责，孟安平经常作为她的抽背对象去她的办公室里喝茶做客。久而久之，生物老师也和孟安平十分熟络。老师知道孟安平的成绩十分优秀，在班级里是前列，在年段亦是前列，如果在她的帮助下，能让孟安平的生物成绩也提升一些，那么这位少年的名次肯定还会再上升几名。那么他放在全校来看都十分优秀了。

这是生物课黄老师的原话，孟安平一直记在心里，只是高一的他还不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让他和这位温柔和蔼的女老师产生了一段格外美好的师生缘分。

一门地理，一门生物，还得选择一门课。

孟安平在政治和历史之间犹豫。根据学校领导的数据分析，学校以往在这两门课上取得的高考成绩都非常优秀，说明平州中学政治和历史两门课是有优势的。因此学校领导也十分呼吁学生选择着两门课。

孟安平也听取了领导们的建议，想着从中挑选一门。

只是，虽然根据以往数据来看，政治考试的成绩要比历史好一些，但孟安平他们高一上学期并没有开放政治这门课，只下发了四册必修课本。根据课本，孟安平也无法直接看出来什么名堂。

于是，他便陷入了迷茫。

但根据他上一次其中考的历史成绩，只赋分到了八十五，在他所有选课中排列第四名，前三分别是地理、化学、技术。

孟安平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化学成绩能够这么好，或许真的只是运气好。

没办法，就算他化学再怎么好，没有兴趣，选了也没用。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地理 生物 政治”这个组合。

对比历史，他对于政治似乎更感兴趣一些，可能因为它还是未知的吧。

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些好奇心，想要冒险探索。

孟安平就是这样被政治给诱惑了。

***

之前期中考试的成绩和排名，孟安平都不是特别理想，作为全班第一名，他居然只排到了年段第四十五名，可见他们这个班级总体实力到底有多差劲。

就连杨烨这个一直很自信的女人都有些怀疑起自己的能力。她甚至一度怀疑是由于当初夏令营摸底考分班不均匀的缘故。

毕竟他们是高一（18）班，是实验班中最后一个班级，所以分进来的学生也都是同段级最差的那一个。

但杨烨看得很开，因为她早就发过誓，说自己下学期绝对不会再当班主任的，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整天被学生惹生气的生活。要不是因为她上学期被年级组评为了优秀教师，学校强制任命她为班主任，否则她根本不会接下这个职位。

眼下还剩最后一个月，杨烨心里也清楚得很，班级里的学生都不太喜欢自己，而自己正好也不太满意这批学生。等到期末考试一结束，他们一走，她的生活会再次恢复到正常中。

或许也正是出于师生之间的互相嫌弃，所以孟安平没有选择历史。因为他之前听说过一些坊间传闻，说是杨烨会教历史班，所以孟安平果断放弃了历史，选择政治。

就是为了逃避这个讨人厌的老师。

很好，上交选课单的时候，孟安平心里默默祈祷着：但愿坊间传闻是真的。

***

随着高三首考的结束，又过了几周，高一的期末考试也悄悄到来。

这是孟安平第一次被安排在第二考场考试，之前的几次考试他都凭借着优异的成绩稳坐第一考场。

算了，反正也应该就这一次失误，失去的，他以后都要重新拼搏回来。

第二考场虽然名声上不比第一考场让人羡慕，但考场氛围确实比第一考场轻松许多。

虽然也都是一些学霸，但总比第一考场那帮“疯子”好一些。

孟安平坐在考场中，观望着周围的环境，果然坐在这里，竞争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正当他放空盯着窗外那棵紫薇树看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从他的眼前掠过。

孟安平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只想看看走廊上，那个匆匆掠过的身影是否还在。

好吧，或许还是孟安平反应慢了些，没有再次捕捉到那个身影。

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但孟安平还是认了出来。

就是她。

孟安平心里十分断定。即使过去了七年，即使七年没有见面，但是她的气息，她的身影，孟安平永远都不会忘记。

这一刻，孟安平的心跳也跟着躁动起来。

之前在军训成果展示巡演上，两人很遗憾地错过了一次，这次孟安平不想再遗憾错过。他还想着走出教室，去寻找那个身影，可是考试即将开始，监考老师也已经在讲台上，他若是现在出去了，就等于说是放弃这场考试。

不行。他上次的成绩就已经下滑很严重，这一场期末考试决定着下学期选科的先后考量顺序，本是孟安平用来力挽狂澜、重回巅峰的机会，他绝对不可以轻易错失。

于是他暂时搁下纷乱的思绪，重新投入到考试当中。

***

幸好这是语文考试，那个匆匆掠过的身影并没有对孟安平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还是顺利地考完了语文。

自我感觉非常良好，孟安平有信心，这一次的语文成绩，他不仅会是班级里的第一名，还有可能会是年段的第一名。

考试结束后，孟安平第一个冲出考场，正准备在拥挤人群中找寻那个熟悉的她时，班主任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孟安平立马收敛住，重新镇定下来。

次从上次晚自习和同桌聊天被班主任抓住、英语听写连续三次没有通过后，班主任对于他的印象就急转直下。如今的他，在杨烨眼中就是一个仗着自己成绩好、不服从规矩、肆意妄为的学生。所以杨烨总是处处针对孟安平。

孟安平也无所谓，既然都已闹成这样，他也没打算和杨烨和解。反正就剩下最后几天，等到期末考试之后，两人好聚好散，不亏不见，最好再也不见。

孟安平没有理会那个女人，直接扭头走回教室。

下午考的物理和技术，题目并不是很难，孟安平也还算有些把握。

第二天是生物和英语，也不是很困难。孟安平十分重视这场生物考试。为此他将自己拿手的英语暂且抛在一旁，全身心都投入在生物考试的复习上。一整个晚自习，再加上下午生物考前一中午的时间，孟安平准备得相当充分。在做考试题目时，孟安平亦是满怀信心，什么有丝分裂，什么动植物细胞结构，统统拿下。

第三天是数学、历史，都是很容易出差错的科目，但是孟安平稳住了。

那天晚上，孟安平收拾好了自己所有的行李，等到下学期又要换新的寝室。他舍不得，舍不得和这么一群好室友告别，大家热热闹闹地度过熄灯前的四十分钟时间，便一起投入最后在一起入睡的梦乡之中。

今夜还是很往常放假前一夜一样，德育处的老师会轮班通宵巡逻。

但对于孟安平来说，这却是不平常的一夜，是分别前的一夜。

到了第二天，距离寒假还剩最后一上午。

化学考试考完之后，地理老师小寿走进教室，叮嘱所有的同学：

“地理是最后一门，请大家务必要抑制住那颗迫切想要放寒假的心，务必认真对待这次地理考试，不要想着随便考考就蒙混过去。”

“好！”全班同学看在小寿的份儿上，齐声回答道。

“既然大家都这么乖的话，那么老师在这里祝福你们都取得一个好成绩吧！”

说完，美女便离开，前往她的下一个班级。

望着小寿离去的身影，孟安平心里只愿：我们下学期地理班见。

然后他便带着文具前往最后的地理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