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船归来 第17章 第十三章

燥热的夏天，六月底，很快便迎来了芊芊学子一直惦挂着的那天。

孟安平一家人这次都是小心翼翼的，有了去年夏天那场期末考试的教训，章燕一路上都特别的小心，她再不敢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耽误孟安平的考试。

校门口，孟安平倾听家人的鼓励话语后，努力放松身心，径直迈入校园之中。

***

第一天上午第一门就是他最拿手的语文。

早读时候，孟安平再将所有需要背诵的古诗和文言文都过了一遍，接着拿出作文材料背诵记忆。

他这颗充满文学气息的大脑正在快速运转着。语文老师预测过的，中考作文大概率会是青春主题的，而这恰好就是孟安平最拿手的。

说起孟安平的青春，那能写的事情可太多了。

他这三年的成长可是相当的精彩。一波三折，值得纪念的事情有很多，孟安平都想把它们概括进自己的作文中。

但他最后还是只挑了一些，因为只要这些就已足够。

这些才是孟安平最值得纪念的，关于他的成长蜕变，关于他的逆袭，关于他一路上受到的鼓舞，还有关于他的未来梦想与期盼，当然，还有关于她。

从前的悲伤与忧愁，他这一次试着都放下了。他已想通，与其纠结于过去，倒不如着眼于当下比较合适。

斟酌了几个比较优美的标题后，铃声也刚好响起，孟安平准备前往相应的考场。

语文老师和班主任杨丹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分发准考证的同时和每一位同学击掌鼓励。

孟安平亦是带着信心与笑容，与两位和蔼的老师击了掌，便放松地过了安检，寻找自己的座位。

上午，阳光正灿烂，夏天的风也是暖暖的，安抚着每个少年的心。

孟安平的考场安排在了四楼，这是初二学生的教室，位于教学楼最高层。

放眼望去，少年可以看见远处的山丘，看见远处一片苍绿的树林，看见远处蜿蜒辗转的河流，看见花木基地的位置。

看着看着，孟安平仿佛看到了苏萧若隐若现的笑容。这道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睦，给予自己无限鼓励。

“我不会辜负自己的。”孟安平在心里默默打气。

只要幻想苏萧在身旁，他就能感到心安，就能被那个女孩的曙光照耀到。

于是，、回过神后，孟安平低下头，准考证号放到桌子一角。

等待监考老师发试卷的这段时间是煎熬的，孟安平自然也在紧张着，尤其是当他看见刘依雯也走进了这间考场，更是慌张不已。

孟安平深呼吸着，尽量控制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等到彻底冷静心安下来后，监考老师也开始宣读考前规章。

趁着这段时间，孟安平在脑子里默诵回味起古诗句来。

直到考场重新恢复安静，试卷发完，填好个人信息，铃声也按时响起。

考试正式开始。

语文不愧是孟安平最拿手的科目，一路做下来都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卡壳和犹豫的地方。

他是全考场第一个将试卷翻到反面的考生。

阅读文章不难，对于孟安平来说很好理解，或许也是他平时看得书很多的缘故。他很快就揣测明白了文章的主旨，速速将几道阅读题答完。

等做完所有的非作文题后，孟安平瞄了一眼桌子一角的手表，才过去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剩下的时间用来写作文和检查绰绰有余。

他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心平气和地将试卷翻到作文题那面。

果然，被语文老师猜对了，作文的主题就是青春。

这种类型的作文孟安平平时已经练过很多遍了。只见他潇洒挥笔，洋洋洒洒，十秒一行地写下去。

他自拟的题目叫“蚌——月下执子”。

选用了河蚌这个意象。一只出生于河底淤泥中的河蚌，一直试图脱离于这样的污浊之地，去月光下，感受一个更明亮、更干净的世界。可想要从淤泥的束缚中挣脱出来，那终究是艰难的，但是河蚌为了追求他一直期望的月光，尽管过程再多艰难，但他还是会坚持下去。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沐浴到了皎洁的月光，成为一只幸福的河蚌。

孟安平会心一笑，他以河蚌喻自己，喻自己的追梦过程。

整篇文章浪漫气息很浓，文笔优美，再加上他本就有的浓烈感情。收笔时，孟安平甚是满意。

他放心地回过头去检查前面的题目。

铃声再次响起，便也意味着语文考试结束了。

孟安平等监考老师收完试卷和答题纸后，便带着自己所有的文具和准考证回到教室。

***

下午是数学，相对于语文，这门课还是有一定挑战难度的，但在数学老师的鼓舞下，孟安平亦是无所畏惧地进了考场。

尽管没有像语文考试那样顺利，尽管最后那道图形题，孟安平没有任何思路，其他部分的压轴题也是半算半猜凑上去的，但孟安平还是带着冷静淡定考完了试。

中考第一天便这样成为了过去。

第二天是英语、历史与社会加道德与法治，科学三门。

孟安平依然淡定地度过。

总的来说，每门科目都不是很难，对比之前几次模拟卷来看，算是比较简单的了，大概也是因为疫情的缘故吧，不仅取消了体育中考，还降低了试卷的难度。

因此，孟安平考完之后的心情都很舒畅。

短短三年的初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和同学们一起和每位老师道了别、送了礼物后，孟安平也准备离校回家。

明天是估分日，班主任老师还会教他们如何填报高中志愿。

还能再见，和这群熟悉的伙伴们。

孟安平是笑着走出校门的，因为他看见自己的三位亲人都来迎接他了。

外公笑着，想要接过他沉重的、塞满了物品的书包，但却被孟安平婉拒。

中考完后，他马上就是一个高中生。已经长大了，书包再重，也能自己拿动。

孟安平一手牵着外公，一手拉着外婆，跟在章燕身后，往公交车的方向走去。

车站等待公交车来临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都没有询问起孟安平的考试状况。因为大家都知道考完就行，不用在乎什么，现在只等填完志愿，再等成绩出来，期盼最后的高中录取情况。

孟安平早就有了自己的目标。

市里最好的那所公办高中他并不奢望。

而位于第二档的那两所高中，才是孟安平设定的目标。

他再考虑一二后，选定了平州高中。

这是他唯一的目标，也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已经开始幻想自己的高中生活了。

虽然他知道高中三年一定是要比初中三年还要辛苦上好几倍的，但是他也不担心害怕。

人这一生有许许多多的困难挑战，总是要到来的，与其害怕逃避，还不如勇敢地面对。

***

少年人心里笑着，迎着夏日最热烈的晚风，敞开心怀大笑。

奈何下一秒，他就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

孟锋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对着孟安平一家招手。

章燕下意识将孟安平护在了身后，可孟安平却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的小男孩，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章燕的庇护。

孟安平挺身而出，挡在了所有人面前。

已经十五岁的他，身形高大，意气风发，瘦弱矮小的章燕在他身后反而显得更加弱小。

孟锋看见孟安平这幅高大的少年人模样，有些吃惊，又有些激动。

于是他问道：

“怎么？十年未见，都不认识你亲爹了？”

孟锋语气里还是带着那一股厌恶的挑衅味。

“抱歉，我和你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不知现在的你是以何种身份跟我打招呼的？”孟安平直接反问道。

“臭小子，怎么跟你爹说话的？”孟锋重新暴露出他的凶相，“今天是中考最后一天，老子特地来看你的，你还不领情，真是让我失望至极。”

“怎么？在监狱里蹲了十年，竟然还记得中考日期？”孟安平假装吃惊。

“你……今天不是特殊嘛。”孟锋的气势竟然被孟安平活生生压下去了。

孟安平真是成长了，再也不用惧怕这个男人。

“既然已经见到了面，您可以离开了。公交车还有不到一分钟到站，劳烦您挪一下车，别挡着路。”孟安平有些不耐烦，此刻的他只想赶紧摆脱掉这个麻烦的男人。

“好，看见你生活得还不错，我也算是放心了。”说完，孟锋关上了车窗，开着车狼狈地离去。

看着他的黑色轿车消失在车水马龙里，孟安平这才松懈下来。

“没事吧？”章燕赶忙关心道。

“没事，他已经没啥可怕的了。”孟安平依旧一脸的镇定。

或许是这些年的大风大雨，他都见惯了，又或许是刚经历了复杂的青春期，孟安平的心智早就成熟许多。

当然，孟安平能有如此惊人的成长变化，最该感谢的人还是那个消失在人海茫茫的女孩。

若是还能再见她一面，那该多好。

这样的愿望，孟安平不知已经许了多少遍，不知盼望了多少年。

七年，整整七年，他都在盼望那一个回暖的春天。

可却一直没有等到。

或许下一个七年，希望会降临。

***

公交车到站了，一家人陆续上车，踏上回家的归途。

还是熟悉的小山村，还是熟悉的那棵大樟树，还是熟悉的温馨，孟安平一回到家就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自初三以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这样轻松过了。

此刻的他十分激动，因为他即将踏上人生的新一段征途，那让人“闻风丧胆”的高中三年。

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孟安平不清楚，家里面还没有出过高中生，没有参考，一切都是未知的。

看来孟安平是要当第一人了。

他很焦虑，同时也很激动。

少年人总是心怀热望的。

章燕就这样看着他在微光霞色下意气风发，不由地回想起方才车站上的所见。

那个男人，终究还是等到了刑满出狱的一天。

虽然已经离婚了，可章燕还是止不住地担心，还是害怕来自孟锋的报复。

毕竟作为他曾经的妻子，章燕是最熟悉那个男人的人，有这样的担心也是自然的。

孟安平虽已成长许多，可还没有成熟到可以对抗那个男人的地步。毕竟孟锋的钱财还在，他的阴险之心还在。

章燕并不相信他能够改过自新。这样幼稚的承诺和发誓，她以前何尝不是天真听信过很多次呢？次次都发誓承诺，次次又违背失信。

那个男人就是如此的顽固。

***

孟安平回到房间，拿起许久未碰的手机，打开微信班级群，老师们都已经按耐不住在发试卷答案了。

孟安平反复思量考虑，最终也只是对了一遍英语试卷客观题的答案，因为这是他最有信心的。

英语试卷很简单，孟安平答得很好，全部七十多道客观题校对下来，他只扣了两分，一分完形填空，一分语法填空。

非常好，孟安平的正确率从来如此高过。

他更加有信心了。

***

第二天，他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步入学校。

看着穿着形形色色服装的同学们，孟安平一眼看去先是有些陌生，后来才反应过来。

也是，中考已经结束了，他们已经初中毕业，起码今日来学校，他们已经不用再被单调的校服束缚住个性。

看着返校回来上学的初一和初二的学生们，看着他们投来的羡慕的眼神，孟安平心里就沾沾自喜。

想当初的他，也是这样一脸渴望地望着毕业的学长学姐们。现在终于轮到了自己。

孟安平既高新又苦涩，他们虽然得到了暂时的解脱，但很快又要步入下一块迷宫。

坐在熟悉的座位，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的感觉。

孟安平心里充斥着不舍。他的初中生活还是美好占多数的，很值得怀念。

看着班主任老师带着各科老师走进教室，似有夏天温热的风吹动眼帘，吹着所有人眼眶湿热，吹得不舍之泪缓缓流出。

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吧。

***

老师们陪伴着大家估算完各自的分数。

刹那间，教室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愁，而孟安平稍微幸运些，恰好是欢喜这一派的，不仅是英语，其余几门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只是不知道改卷老师是怎么评判的。但孟安平对自己有信心，自己的字写得非常端正，首先就能给改卷老师一个非常的初印象。

所以实际分数一定不会差很多的。

他自信地在表格上填上自己预估的分数。

老师们看了都为他而骄傲。

少年终不负三年砥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