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臭阿然你这个人真的非常固执!”谢艺潇攥着拳向她逼近,商时妍脊背一僵,立刻踉跄着往后退,后腰撞到冰冷的桌沿才停下,索性顺着桌角滑坐下去,双手撑在身侧的地板上,指尖无意识抠着木纹。
她喉结滚了滚,哑着嗓子开口:“我不值得你做这些。”谢艺潇抬步又要往前,她猛地抬手按住他的胳膊,指尖泛白:“让我先说完,好吗?”他的动作顿住,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终是没再说话,只是屈膝半蹲,视线与她平齐,静静地聆听。
她的声音渐渐染上哭腔,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哽咽,眼眶红得几乎要滴血,泪水在睫羽下打转,稍一眨动便要坠落:“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吗?我是一个罪犯啊——罪犯你懂吗?”她猛地抬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破碎的气音,“我杀过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肩膀因压抑的抽泣而剧烈颤抖。
谢艺潇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急切地向前倾身,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不是的,你是被冤枉的……”他伸手想去拂开她挡在脸前的手,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前的你从不是这样的,从不会这般自我怀疑。你该是敢爱敢恨的,站在人群里都发着光,自信又张扬。”
“商时妍,那年的慈善晚宴你还记得吗?”他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发顶,语气里满是怀念,“你高傲的模样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璀璨的水晶灯下,你穿一袭白色镶钻晚礼服,裙摆随着步子层层铺开,像朵肆意绽放的百合花,宛如降临凡间的仙子,却带着高不可攀的冷傲。”他模仿着她当年的姿态,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当时就那样抬着下颌,眼神里的清冷像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扫过全场时没有丝毫畏惧,连半分谦逊都不肯给。这才是你啊。”
商时妍听着他的回忆,空洞的眼神里终于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被浓重的痛苦覆盖。她缓缓放下捂脸的手,指尖划过泪痕交错的脸颊,喃喃自语:“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那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摇曳的残烛,连带着身体都晃了晃。
谢艺潇却不肯放弃,双手扶住她的上臂,力道轻柔却坚定:“你相信我,好吗?”
相信你?”她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声裹着浓重的自嘲从喉咙里滚出来,像生锈的铁片摩擦般刺耳。她猛地抬起左手,她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旧疤——疤痕凸起泛着淡粉,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扎眼。“你告诉我怎么回得去?”她指尖用力按在疤痕上,像是要透过皮肉触到旧伤的疼,“如今我的,容貌毁了,手也废了,连握支笔都抖得写不了字,那些引以为傲的容貌被划得留了疤,曾经的荣誉更是碎得连渣都不剩别说钢琴了,再也弹不了钢琴了。——我什么也不是。”
话音刚落,她猛地发力推开他的手,掌心撞得他手腕一阵发麻,自己却脚下踉跄,连退半步后脊背重重磕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她偏过头,下巴绷成一道僵硬的弧线,耳尖因激动泛着红,连眼角余光都不肯往他身上落,声音裹着细碎的哭腔,像被雨水泡胀的棉线,又沉又涩:“你好好看看,你曾经那个站在钢琴比赛领奖台上,笑起来眼里亮得像盛了光的挚友早就没了……现在的我,只是个双手沾了‘血’的杀人犯。”她抬手攥住胸前衣襟,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指腹下的衣料被拧得发皱,“像我这样的人,只会拖垮你,毁了你的前程。”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割着喉咙,话音未落,眼泪已砸在衣襟上,迅速晕开一小片深色湿痕,顺着衣纹往下渗时,还带着她身体抑制不住的轻颤。
“我愿意信你,我会帮你查明真相。”谢艺潇立刻往前追了半步,鞋跟蹭过地面发出轻响,声音又急又笃定。他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指尖离她脸颊只有寸许——能看清她眼下淡青的泪痕,却迟迟不敢落下,怕稍一触碰就惊碎了她。直到见她肩头抖得更凶,才小心翼翼地往下挪了挪,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耳际的碎发,又迅速收回:“你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我绝不相信,你会真的对她痛下杀手……”
她肩膀猛地颤了颤,像被风卷得发抖的枯叶,随即低低笑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成拳,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白痕,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凸起。她抬眼望他,眼神里淬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像燃尽的灰烬里裹着火星:“如果我说我就是呢?我就是嫉妒她 ,嫉妒她不会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他的爱嫉妒她抢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所以亲手把她推下了楼——是我杀了她。”
艺潇,你看看我啊……”她猛地转头,发丝随着动作扫过脸颊,带起的风掀动了他的衣领。泪水糊住了视线,她却还是用力睁着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簌簌发抖,固执地望着他,像是要从他眼里找到放弃的理由。她往前凑了凑,胸口几乎要贴上他的衣襟,急促的呼吸喷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浅湿。身体因极致的激动微微抽搐,连声音都在抖:“我是个罪犯,是杀过人的罪犯啊……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她抬手抓住他的衣袖,指尖用力得泛白,指腹攥皱了他平整的袖口,甚至能摸到布料下他小臂绷紧的肌肉,“你到底了解我吗?你真的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吗?”
谢艺潇毫不犹豫地往前凑了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急切又笃定:“不是的!然然,你是被陷害的,我知道,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查清楚……”
他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指腹摩挲着她肩头的布料,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阿然,你听我说,我真的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我信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尾音都在发颤。
商时妍却猛地挣开他的手,情绪彻底失控,双手攥成拳捶打着他的胸口,大声喊道:“我杀了人!我真的杀了人!要不是我多管闲事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她根本不会死!是我害死了她!全是我的错!”她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整个人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怎么也爬不出来。
一旁的谢老爷子早已怒目圆睁,双手背在身后剧烈颤抖,拐杖重重地敲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指着谢艺潇的鼻子,气得声音都在发抖:“艺潇!你简直是鬼迷心窍!商丫头会毁了你!会毁了我们整个谢家!”
谢艺潇却像是没听见一般,目光牢牢锁在商时妍身上,眼里只有她的痛苦和无助,连余光都没分给老爷子半分。
商时妍听到谢老爷子的呵斥,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头垂得更低了,连脖颈都绷得笔直,心中的愧疚和自卑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谢艺潇缓缓向她靠近,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一手撑着地板,一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坚定又温柔:“不,这不是你的错。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查明真相,还你清白。”
商时妍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声音里满是自责:“如果当初我没有去那个天台,她就不会惨死……都是我的错。”
谢艺潇伸出拇指,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一遍遍重复着,声音温柔却有力:“这不是你的错!然然,真的不是你的错!”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如果伯父伯母还在,知道他们的宝贝女儿一直活在这样的愧疚里,得多心痛啊?”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指尖描摹着她的眉眼,眼里满是心疼,仿佛下一秒心就要碎了:“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害她,你听我说……你是被陷害的,我知道,我一直都信你。”
可这句话却像一根导火索,瞬间引爆了商时妍的心魔。她看着眼前的谢艺潇,记忆突然被拉回五年前——那个女人浑身是血倒在她面前的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监狱里冰冷的铁窗、粗糙的囚服、其他人鄙夷的目光……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再次侵袭而来,当初的一幕幕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海中天旋地转,痛苦地大声哭喊:“是我!是我啊!我杀了人!艺潇,是我杀的!我是个罪犯!我真的杀了她!”她的声音凄厉而绝望,脑海里全是那令人心碎的画面,甚至出现了自己从高楼天台一跃而下、鲜血四溅的幻觉。
谢艺潇心急如焚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握住她颤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目光坚定而深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这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任何事,你只是被人陷害了,阿然,阿然,你看着我!”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犹如定海神针,试图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阿然,然然……”
商时妍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雨中飘摇的落叶,连站都站不稳。谢艺潇心疼不已,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话虽如此,他自己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商时妍的发顶。
他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里满是关切与焦急,她却死死埋着头,脸贴在他的胸口,不敢抬头看他,仿佛害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阿然,你听我说,好不好?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很多苦,我都知道……但我真的信你。”他的声音近乎哀求,尾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终于停下了哭喊,眼睑低垂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谢艺潇的衣角,指腹反复摩挲着布料的纹理,像是在虔诚地聆听,又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嘴唇微微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此时的商时妍,内心早已脆弱到了极点,那股无力感如泰山压顶般瞬间涌上心头。她的肩膀微微下沉,像是承受着无比沉重的负担,身子也微微晃动,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究还是如火山般瞬间爆发。
商时妍猛地转头,长发随着动作扬成一道弧线,她紧盯着谢艺潇,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是愤怒与委屈,胸口因剧烈的喘息而上下起伏:“为什么他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肯相信我!就连我的父亲也不愿意相信我,决绝的断绝了关系,他这种心狠就是证明了我是私生子……”说着,她的双拳紧紧攥起,指节都泛出了白色,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他不信我,你们也都不信我!她们都骂我,骂我是野种,骂我是贱人!他们说,我就是个被父母抛弃,我是累赘!”她突然抓住谢艺潇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说,我改还不行吗?”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一把将谢艺潇抱入怀中,双手像铁箍一样紧紧箍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身体随着哭声不停地颤抖,连带着声音都断断续续:“他们都不信我……没人信我……”
谢艺潇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她的哭声稍微平缓一些,才小心翼翼地将她从怀里拉开一点,双手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一遍遍地呼喊:“阿然,你不是野种,从来都不是。阿然……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我信你。”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哽咽,“阿然、阿然,我求求你了,你别再折磨自己了。”
这一刻,他再次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双臂用力收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泣不成声地呼喊:“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太贪心,舍不得谢家的身份,要是当初我能再勇敢一点,带你一起走,也许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悔恨与自责,痛苦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他的脸上涕泪横流,身体也因激动而微微抽搐。
“她们都不信我……”商时妍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却依旧止不住流泪,她捂着肚子蹲下身,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要把自己藏进角落里,免受这世界的伤害,“她们都骂我,骂我是野种,是贱人!他们说,我是被抛弃的……”
“我告诉她们我不是,我不是被丢掉的,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她一边哭,一边无意识地重复着,手不停地在脸上抹着眼泪,可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双腿发软,若不是谢艺潇及时扶住她的胳膊,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如果我真的是被抛弃的,她一定会给我留纸条的……她不会就那样丢下我的……”
谢艺潇蹲下身,与她平视,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阿然,那些话都是假的,是她们骗你的。伯父伯母那么爱你,你怎么会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呢?你小时候那么聪明,又听话懂事,伯父伯母提起你时,眼里全是骄傲,他们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抛弃你?”
“阿然,你别哭了,好不好?”
商时妍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的地板,嘴唇干裂,偶尔微微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灵魂已经出窍。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手指微微蜷缩着,像是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此时,周围的人都静静地站着,没人敢出声打破这份沉重,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般。风悄然止息,窗外的树叶不再摇曳,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痛苦的深渊中相互拉扯、挣扎。
江祈之在角落里的阴影里站着,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眉头微微皱起,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着一丝冰冷,“商时妍,你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可有那么一瞬间,当他看到谢艺潇将商时妍紧紧拥入怀中时,一股莫名其妙的反感和愠怒悄然涌上心头——像是自己珍藏的宝贝被人触碰了一般,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份情绪的异样。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商时妍,像是要透过她那脆弱而又倔强的外表,看穿她隐藏在心底的所有秘密。江祈之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的遭遇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她眼底那份不甘屈服的劲儿,恰好撞进了他的心坎里。
“越来越喜欢你了。”他轻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平日里的冷漠判若两人。在这混乱的场景中,他的心思却全落在了商时妍身上,连她细微的一个颤抖,都能牵动他的神经。
“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江祈之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目光依旧锁在商时妍身上,低声念出她的名字,“商时妍。”
随后,他转身,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身后的黑暗中,只留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空气中回荡。而此时的商时妍,仍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挣扎中,对角落里那个男人的心思,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