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站在面包店门口恭送芦慈的店员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怪人,脸上蒙着一条纱巾,只露出一双幽黑的眼睛,对上那少年的视线。
下一刻,那少年揽住她的肩膀,瞬间后退了一丈之远。
原先站在面包店门口恭送她的店员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白色斗篷的怪人,脸上蒙着一条纱巾,手里拿了根青色的竹笛。
那白袍怪客的双脚仍钉在面包店门口,身子却暴长了几倍,手臂也暴长了几倍,双手掐向芦慈的脖子,一击不中,瞬间又缩回了正常人身高。
那白袍怪客道:“有趣有趣,你是谁啊?”声音娇柔,竟是个女子。
那少年不答。
白袍怪客又道:“难怪一直找不到她,是你在隐藏她的行迹?”
那少年这次倒是答了,但跟没答也差不了太多,他道:“你猜。”
透过面纱,白袍客将青色竹笛凑到嘴边,呜呜呜吹出尖锐的声响,带着几分异域的风味,忽然那少年面前就不知从哪冒出一群五彩斑斓的小蛇,窸窸窣窣朝他和芦慈的方向快速游了过去。
那少年带着昏迷的芦慈,熟稔地转入一条小巷,那群小蛇似乎受到音乐的催促,速度远比寻常蛇来得更快,也跟着游入小巷。
突然,那少年刹住脚步,他前方的平地上也不知从哪冒出一群蛇,前后都挤满了密密麻麻蠕动的蛇群,左右是高墙,他们被包围了。
“真是麻烦。”少年皱了皱眉,带着昏迷的芦慈轻轻巧巧便蹿上了房顶,几个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
“叶以安手中无剑,怀中抱了人,脚下速度却丝毫不减,沿着山道渐行渐高,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不多时忽见眼前白茫茫一片,果真是钻入了浓雾。后面那些兔崽子们已被他甩得无影无踪,怀中之人闭着眼,呼吸轻柔而安稳,足见他奔得又快又稳,不禁胸怀大畅,很是得意。
突然,身后一阵极细微的暗器破空之声,像碎裂的冰面,由远及近,凛冽的寒气随之而来。
没时间思考了,叶以安腾空而起,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他反应极快,仍是被一枚柳叶般的暗器削断了几缕头发。
下坠,下坠,下坠……
身下是百丈高的悬崖,完全被雾气笼罩,他们将如何破局?男主会受伤吗?悬崖下是水吗?还是沼泽?雪地?会遇到世外高人相救传授武功吗?要开副本吗?”
“不行不行,我得起来拯救我的叶以安和轻尘……”
芦慈带着救世主般的使命感,艰难地睁开眼,清晨的曦光透过纱帘铺在地上,感觉不过眯了两分钟,天光竟然已经大亮。
粉色的丝绒被罩无声滑落,她居然是睡在自己宽大舒服的床上。
她揉揉眉心,梦境迅速如潮水般褪去,昨晚遇到的那少年,莫非也是梦境?
左手指尖隐隐作疼,是切牛排时划伤的,闻雨落的樱桃丸子创口贴已不知去向。
粉色丝质睡衣袖子随着她举起的手滑落到了臂弯,她愣住了,小臂处已经没有紫红色的肿块,却有个创可贴贴在那里。
她轻轻撕开创可贴,赫然有两个小小的牙印,并排躺在她泛白的小臂上,棕色小蛇的牙印,不红不肿,看来已经消肿了,昨晚不是梦境……
芦慈正坐在床上发呆,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赫然是昨晚那黑发白肤的少年,他拿了杯水,随手放在她床头柜上,简洁地说道:“喝水。”
芦慈慌张地将被子提过胸口,喊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
她以为自己喊得声嘶力竭,实际发出的声音却又干又哑,像搁在火上烧到发干水壶似的。
她抓起水杯一口气猛灌了一整杯。
“谢……”她把水杯搁回床头柜,水杯上菱形花纹,层层叠叠倒映出她还带着残妆的面容,“……谢。”
这竟然是她的专用水杯。
那少年走到窗户边,掀开白色纱帘的一条缝,往外看了两眼后又放下,随意说道:“我叫迟玉,春日迟迟的迟,貌比宋玉的玉,不是你昨晚带我回来的吗?”
貌比宋玉……
“有吗?”芦慈捏着下巴仔细回想,可她已经完全断片了,只记得他俯嘴帮她吸毒这部分,想到这,记起的确是他救了她,哑着嗓子说了句,“我姓芦,单名一个慈字。昨晚多谢你了。”
“不用。”不得不说这叫迟玉的少年在她房间里行动自如,一点不拘束,这松驰感真是绝了。
她目光跟随着他在房间踱来踱去,清晨的曦光,透过薄纱窗帘,层层叠叠地铺射进来,在白天看来,这少年的发色也是黑得发蓝,肤色白得发冷,五官生得精致,却天然带了一副“爱谁谁”的慵懒气质。
她咽了口口水,道:“我昨晚是中了蛇毒吧?是你解的吗?真是谢谢你了。”
迟玉靠在窗边,又望向窗外,并不看她,语气平淡地道:“不用再一直谢来谢去了。你不打算问点更有意义的问题吗?”
芦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深思熟虑后问道:“我的睡衣是你换的?”
“……”迟玉走近两步,似乎想坐到她床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坐下。
芦慈松了一口气,再怎么说也是男女有别,可是开口提醒一个刚刚帮助过自己的的少年注意男女有别,失礼就不用说了,认为衣着讲究、自称貌比宋玉的弟弟会对自己做什么念头,也有点不着调。
这口气还没松完,然后就见他随意地一歪,坐到了她床边,看着她说,“你自己换的。”
“……”
芦慈这才发现他左眼像是琉璃琥珀,眸色极淡,顾盼间摄人心魄,右眼却是浅绿色,转动自如,但瞳孔浅得似乎看不见,没什么神彩,似是玻璃珠做的假眼。
他右耳间坠着一个绿莹莹的水滴形宝石耳坠,在黑发间若隐若现。芦慈对珠宝见识不多,但为了做个称职的写手,也了解过一番。那吊坠颜色很特别,比任何她在网上见过的绿宝石都要更璀璨明亮,最重要的,那吊坠没有任何的人工切割痕迹,晶莹剔透,流光溢于其间,折射出好几种幽微曲折的层次。
而那绿耳坠中间,锁了一抹璀璨夺目的红,像是流沙,在他顾盼间荡来荡去。
一般男生戴耳坠,芦慈总觉得娘里娘气的,但这少年戴着,给人一种陌上人如玉的精致感,毫不违和,与他绿色的右眼眸相得益彰。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睛,以芦慈对各种美瞳深刻的研究来看,这不是美瞳。
看样貌他也不像外国人,再想起他昨晚种种奇异表现,忍不住又问:“你究竟是谁?”
迟玉道:“我家住附近,跟家里人闹矛盾跑出来的。”
这……倒是很符合她之前的猜测。
芦慈道:“你为什么会治疗蛇毒?”
迟玉道:“说过了,懂点中医。”
芦慈道:“只是懂一点中医,应该医不了这么严重的蛇毒吧?”
迟玉道:“中医世家三代单传,我说话比较谦虚。”顿了顿,笑道,“再说,你蛇毒没解呢。”
芦慈按了按伤口,一点疼痛的感觉也没有,这少年口气总是不太正经,吊儿郎当的,她一时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
芦慈道:“那面包为什么会变成蛇?”
迟玉勾了下嘴角,道:“姐姐,这不应该问你吗?那是你的面包。”
他这声“姐姐”一出口,芦慈嘴角抽了抽。
反驳,确实是她在面包店买的。
这少年明显在敷衍她,但也可以看出,他应当没什么恶意,他不愿意说更多,她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迟玉抬手摸了摸耳间的玉坠,几分心慌地道:“姐姐,你有可以吃的东西吗?”
“啊?我看看。”芦慈跳下床,从冰箱拿了些速冻食品,几分钟搞定,放在桌上。
迟玉看起来很饿的样子,却抓着筷子半天没有下手,半晌,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她说:“姐姐,我想吃肉。”
芦慈一愣,扫了眼桌上的烧麦和花卷……早餐就想吃肉吗?她将刚倒好的鲜牛奶递给他:“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一个人吃早餐的时候,比较简单。”
她从冰箱里又拿了培根和鸡蛋,再煎了块鳕鱼装进盘子。解下围裙,坐到桌边,问道:“这些够吃了吗……”
一抬头,迟玉的盘子已经空空如也。
她咽了下口水,心说这孩子是好些天没吃东西了吧,关心地道:“你够吃吗?要不要我再做点?”
迟玉喝完牛奶,舔了舔嘴角残余的奶沫,忍了又忍,扭开头道:“不用,饱了,暂时,至少,谢谢。”
芦慈低头微笑着切了半个烧麦,慢条思理地吃着,对于一个做饭人来说,别人吃得这么开心是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吃了几口,她往猫盆里倒了些牛奶,又倒了点猫粮进去,起身去找她的猫咪主子。
阳台上没有,花园里也没有,书房也没有,地下室也没有。
小白一向不是在阳台上晒太阳,就是在书房里睡觉的,会去哪呢?
她边咬指甲边思索,昨晚在小区门口也一只野猫的踪影也没见到,不禁有点发慌。
见她脸色不对,迟玉问道:“怎么了?”
芦慈道:“我的猫,不见了。”
迟玉“哦”了一声,显然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道 :“不用担心,猫一般都会自己回家的。”
芦慈半信半疑地道:“不对吧,狗狗才会自己回家,猫猫都会走丢的,你应该没养过猫吧。”
迟玉淡然道:“抱歉,但是,养过。我只是觉得,你家的猫大概不会那么蠢。”
芦慈忧心地道:“谢谢你的安慰,不过,它就是很蠢的,只会吃和睡,也不亲人。”
她原本打算等这少年吃完后,第一时间去看看面包店是怎么回事的,现在却满心只想着要出去找她的猫,最好贴些寻猫告示。
芦慈起身去书房做寻猫启示,迟玉也跟了下来。芦慈从电脑上方看他在旋转楼梯上放慢了脚步,抬头仰望,任谁第一次见了这高达几十米,从地面到穹顶铺满了书籍的书房都会震惊,于是她提前解释道 :“这以前是我爸爸的书房,他大概也是从他爸爸那里继承来的。”
迟玉点点头道:“书香世家。”表情却不显得如何震惊,想必中医世家的医书也不会少。
芦慈刚敲下几个字,楼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门铃响,“咚咚”,音乐未完,又被按下,“咚咚”。
她一个人独居,多数时间宅在家肝字数,平常少与人来往,一大早有人来拜访更是非常少有的事,她不自觉问道:“是谁?”
迟玉挑了挑眉,意思很明显:这你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