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吃瓜系统成为千古一帝 第35章 三十五章

侍女引着郑含章穿过一片篁竹，来到门前。

楼嬷嬷专门为远来的贵客打扫出来了这间整个府上面积数一数二大的院落，但就算是这样，随行所携带的行囊也仍然排开了大半个院子。

相对宽敞的正门那儿，现在都还在一件一件地将物什往里头搬。

郑含章看着那些下人头上挂着的汗，主动对侍女提出自己走没什么人的侧门。

——她离开凤凰城时还是春日，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夏，白天大太阳在天空正当中挂着，明晃晃的很是晒人。

郑含章想着进去之后自己总不会被奉上一杯热茶吧？这个天气再喝热茶就实在是有些……

有些为难她了。

郑含章才站在门外，就听见了里头隐约传出来的声音，说话人的音色很漂亮，有一种黄金锦缎一样金光闪闪的贵气，字字都带着笑，穿透力还挺强。

光是听着这声音，就会让人想到：这里头正在说笑着的，绝对是个顶尖级别的美人。

“……皇后娘娘慈爱着呢，召我入宫时，再三地对我说殿下在洛州这儿不怎么容易，想要通过我这儿搭上的关系怕是不少……”

随即郑含章听到楼嬷嬷的声音，慈祥，惊喜，老怀欣慰：“欸，娘娘她——”

楼嬷嬷的话没有说完，郑含章身边的侍女推开门，随着“嘎吱”一声响，屋内的两个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楼嬷嬷坐在一张圆凳上头，双手端着一只茶杯，而在她对面，则是一张略有些丰腴的芙蓉面。

桃心脸，脸颊很是饱满，皮肤白皙气色极佳，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得高高，上头装点这的绢花发簪都很是珠光宝气，尤其是自步摇上垂下的一颗拇指指腹大小的淡金色珍珠映照在她眉间，更将精致修整过的眉眼衬托得明亮生光。

鼻尖和嘴唇都略有些肉嘟嘟，唇珠的那一点弧线尤其明显，

她正靠在一张长长的竹席美人榻上，一边缓缓摇着扇子，将摆放在旁边的冰缸中送出的冷气往自己这边招。

听到声音的时候，原本躺在美人榻上的身体也来不及起来，就只转过肩颈，手中的那把绢扇朝着胸前稍稍一合，那双眼角往上翘飞的杏眼直直地朝着郑含章看过来——

“呀，是殿下么？怎么外头的人都不通报一声，我不出去迎接，还给殿下看到了这般惫懒的模样，实在是丢人现眼。”

*

其实关于什么时候回到凤凰城这件事，郑含章没让人太过刻意地提前通报，全府出门迎接什么的，这种太大的排场实在是很没有必要。

所以，楼嬷嬷按照路上时间大约摸预估出来的，是她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回来。

没想到车马行得挺快，这才不到中午就回来了，楼嬷嬷拍着额头说这下小厨房备的菜肴怕是太简陋也太少，没办法给郑含章接风洗尘，郑含章摆摆手，占了邓尔思屋中的一张还挺宽大的椅子，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把背和脑袋都压在软垫里头：“免啦免啦，嬷嬷你可别让小厨房再忙活了，外面可太热了，我热得一点胃口都没有。”

这年头的夏天气温确实比不上现代，但是现代有空调啊。

哪怕郑含章在现代是个要申请助学金的学生，寝室里、图书馆还有教室里的空调也都能在不怎么花钱的情况下无私地照顾到她——有空调的夏天，和没空调的夏天哪有什么可比性。

楼嬷嬷：“那让他们弄些凉快的菜，殿下好歹要吃些，还在长身体呢。”

说着，她站起来：“冷淘也不费时间——况且我也要回避回避，殿下和邓夫人谈正经事情，我在旁边坐着算什么。”

冷淘也就是冷面，这时节不管是拌点儿带着酸味的料汁，还是加上一些认认真真搭配的浇头，都很能起到让没胃口的人大吃一斤的效果。

郑含章想了想，随后确定自己还是想吃冷面的，所以原本打算挽留楼嬷嬷在身边当个速记秘书的想法也就打消了，只是对楼嬷嬷额外叮嘱了一句：“嬷嬷，冷淘里面要多放点醋。”

邓尔思笑吟吟地看着楼嬷嬷告退了，她仍然没有起身，只是撑着榻沿，将身体往外探伸出去，从堆满了冰的铜缸里头拿起一只白瓷的杯子递给郑含章：

“是冰着的梅子汤，酸甜的，请殿下慢慢喝。”

她方才的动作，在所有讲究的世家眼中都是很有问题的。

邓尔思所穿着的裙子质地很是轻软，就像是一层月华般贴在她身上，于是在她做出那些伸展、或是弯曲身体的动作时，她身躯上的曲线就会格外鲜明地被勾勒出来。

郑含章只在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下一瞬她就想起了自己现在还是女扮男装的身份，飞快地挪开了视线——她的动作并不妨碍她在心里有点儿犯馋。

美女姐姐的身材……真好啊。

如果她现在是以女子身份示人的话，她绝对会盯着看不眨眼的！

就刚刚那一眼……

真是非常绝美非常惊艳的腰臀比啊。

这样的美女，别说只找十八岁的，就算是一天换三个十八岁又有什么问题呢？

郑含章带着些许被美色的冲击，接过由纤纤十指捧着敬上来的梅子汤，冰冰凉凉的酸甜滋味顺着她的咽喉往下滚，很是提神醒脑的。

至少她一下子就从美色的诱惑中挣扎了出来，平静且丝滑地将自己的大脑切换到了谈正事的模式——郑含章都不知道自己的嘴是怎么说出那么冰冷的文字的，或许是因为被梅子汤冰镇了下吧——她笑着，但是笑容中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她对邓尔思说道：

“我对邓夫人，是心向往之久矣，数月之前就已经拜托母后为我引荐夫人——但却不想，夫人竟然会直接到凤凰城来，这一路上舟车辛劳，虽不损夫人朱颜玉貌，却也实在是我的不是。”

这样的一通听不出半点目的的高帽子戴上去，邓尔思那涂着鲜艳的胭脂，由是更显得饱满的嘴唇边上扬的笑意愈发明显起来。

“殿下说的哪里话，分明是殿下英武天下闻，就算是妾身这个内阁妇人也着实仰慕、着实……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邓尔思说话的调调实在是难顶，郑含章听着就觉得有一根芦苇，它尖顶上的那些穗穗贴着皮肤，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抖动着，做着非常不经意的“扫过”动作。

那是一种钻进耳道深处去的痒，逐渐贴着骨头钻到脑子里，也钻到五脏六腑去。

郑含章连忙将手中空着的杯子递出去：“邓夫人，麻烦再来一杯。”

恐怕也就只有冰凉的饮料能够稍稍止住这种作用在精神上的刺激了。

邓尔思，她真的是个有点恐怖的女人啊，郑含章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不存在什么能够抵抗住她的人。

邓尔思被她这样的反应弄笑了，摇摇头：“没有了，殿下，这一杯原本是妾身给自己凉着的，剩下的可都没有冰过。”

但是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再用上先前那样柔媚且让人全身上下觉得无一处不想伸手抓挠一番的声线，人也坐了起来，不再是那种懒懒散散的，像是一只趴着的猫一般仿佛随时都要海棠春睡过去的姿态。

她坐直起来，用和刚才截然不同，显得清冽而平正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召妾身入宫时，说殿下胃口甚大，但性子大约不会太大方，要让妾身做好辛苦，但刚开始却赚不了多少的准备。”

邓尔思选择了示好，她没有再按照世家贵胄的规矩，一点一点慢慢从互相给对方戴高帽子、用好听的话说到双方都舒服了、感觉胸中的那一口气顺遂了，再慢慢一点点地谈到这些“君子所耻于言之”的利益和商货。

她用了商人在谈起交易时，那种直接而爽快的态度。

这同时也就意味着，此时的邓尔思将自己的定位调整到了“商人”上头，而不是一位来自长安的世家贵妇，更不是世家实际上的家主。

她笑着看进郑含章的眼中，并没有因为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而有哪怕分毫的轻视——事实上，在前来凤凰城的路上，邓尔思就已经在自己那富丽堂皇价值不菲的马车上想过，在现如今，应当已经没有几个人会再轻视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了。

她问：“请问殿下，这桩买卖，是否会如皇后娘娘所说的那样……让妾身吃点儿不情不愿的亏呢？”

郑含章心想，陈皇后未免有点太过懂她了……嗯，或许不是懂她，而是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处境，也知道她到底还算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让自己吃些亏，尤其是，可能在未来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的那些亏。

洛州穷啊，没什么钱可以给到邓尔思，做为她当这一次中间人的辛苦费。

但要是出让一部分手上的权力，给邓尔思画一张在未来的大饼呢？

不是不行，但是既然是大饼，那就一定出让的是非常诱人的利益，而随着郑含章的摊子越来越大（她的摊子是一定会越来越大的，如若不然，不管是她还是邓尔思都完全没必要和彼此进行交易了），这张饼的含金量也会越来越大。

养虎为患？

又或者是，因为过大的利益，所以迟早有一天不管她心里愿意与否，都需要提起一把锋利的刀砍向邓尔思。

多了，她自己吃大亏，邓尔思这种人精也未必看不出来，她不一定会接；

少了，诚意不足，哪怕这一次邓尔思看在她的身份以及陈皇后的面子上答应了交易，那么，下一次？

不过，郑含章知道有一条其实很有前途的路。

她微微笑，镇定自若，仿佛邓尔思刚才那个问题下所藏着的那些意思对她来说全都只是随随便便翻过手来就能彻底解决的事情。

她说：“亏与不亏，还要邓夫人自己决定才是。我只能先给出我自己的报价，夫人，我要给你的是未来。”

在这个“给你未来”这样的说法尚未用烂，严格来说或许尚未出现的年代，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是很能带给邓尔思震撼的。

她的瞳孔轻微收缩，面部神情在一瞬间内呈现出空白，虽然很快就将这反应给掩盖了下去，但只要出现了一次破功，那之后就再也保持不了不败金身，武功是如此，对谈之中，亦是如此。

郑含章：“邓夫人愿意路途迢迢远来凤凰城，想来是对我还有些认可，那么，不知邓夫人是否认为，我手上的一份五年规划，会在五年内如我所想地成真？”

邓尔思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别的什么动作，她静静地坐在那边，和郑含章对视着，在这一小段极短的时间里，她瞧着像是一座塑像。

郑含章：“有一份五年计划，就意味着，我还有之后的第二个五年计划、第三个五年计划……而它们能否变成现实呢？”

郑含章：“而我愿意给邓夫人的，是这一套的计划中，能够让您抢占先机的——信息。”

这样的一个“报酬”，论起丰厚与否，着实是上下限之间相差得太多也太可怕了。

下限是：如果郑含章是个靠着运气赢了赵国两次，但之后就会从自己这一辈子的巅峰急转直下，跌落到泥里变成一个无名之辈泯然众人，那么邓尔思做的所有，不管是准备还是别的什么，就都白费了。

比泼出去的水还收不回来，毕竟泼出去的水进入了水循环之后，还有那么点儿概率随着雨水重新一次回到身边来。

而上限则是：郑含章确实是条一遇风云便化龙的暂蛰池中金鳞鲤，那么，在她所许诺的未来中，有她邓尔思的一席之地，甚至她还能在那片现在尚且是荒芜的，但是未来则会变得寸土寸金的地方肆意地提前进行着自己的布置……

这样的未来，一时间令邓尔思都有些目眩神迷，不敢往更深处去想。

她不是觉得这样的未来太过空中楼阁，而是正是觉得这样的未来未必没有实现的可能性。

她不敢让自己太过被那个未来吸引，否则她将会很自然而然地陷入郑含章勾勒的那个陷阱之中，从而失去了她的理智，也就无法在准确地做出最合适当下的判断。

……真恐怖啊，她看着面前这个还没及冠的少年皇子，心想对方这种直接拉人上场就是赌，甚至于饼都没有画得多么美好圆满，但偏偏就是引着人去浮想联翩的做法根本就不是一个这个年龄的孩子有能力想到的。

可是她偏偏能想到——她身边有谁能够教她呢，那位姓楼的女官吗？

不，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陈皇后有这样的能力，但是她和郑含章表现能力的方面却是不同的，至少她不会这么说。

只能是郑含章自己。

这反而就更增加了郑含章先前那些话的可信度：五年计划，这个在邓尔思听来简单到过分直白朴素的词汇，它兴许当真没有名字听起来的那么简单。

邓尔思原本攥紧在掌心上的手指缓慢地松开。

……啧，贼啊。

因为信息是她打算提供的报酬，所以这个五年计划她也还不能看。

除非把自己绑上郑含章的船。

年纪小小的，怎么已经那么不是好东西了？

邓尔思对自己的评价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能够让她有这样感觉的人嘛，到目前为止，整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

成吧。

她心想，看在她都被震住了的份上，至少这一次，她愿意上这张赌桌，并且压下自己的筹码。

毕竟，这一次的赌注，风险还不算高。

在想到这一句的一瞬间，邓尔思就反应了过来：不对。

朱家经营的业务很广，里头也包括赌场，邓尔思觉得自己不管做什么，总归要对这个行业稍稍有些了解，因此赌她也是略懂的。

一开始，谁还不都自以为是地觉得风险不高，上去玩两把不是问题？

谁还不觉得自己能及时从赌桌上撤下来？

……真是越想越觉得厉害。

简直就是吃死了她看在陈皇后以及之前那两次大胜上，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先放过她这个人，这个大好的机会。

邓尔思并不知道的是，郑含章还额外多想远了一层：

虽说说大话吹牛不是什么很好的行为，但是在这个年代，人们恰恰就很吃这种“行为艺术”。

放到南边的吴国，甚至还有一些人专门以语出惊人、惊世骇俗而出名，甚至于得到上位者的青眼与赏赐。

所以她也可以适当地稍微玩一手这个。

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所以她把那些来自未来的词汇，对于当下来说也不算难懂的，都搬了过来，配合上一股子她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超绝自信，直接再放送了一段可以被写进《世说新语》中的段子。

“赠汝未来耳。”

——这种话搭配上文字本身的平静感，真的很是绝杀。

总之，郑含章是很胜券在握的，所以她站起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不冰的梅子汤，然后把杯子塞在了邓尔思的冰缸里头冰镇着，这才回到原本坐的座椅上，恢复一开始的坐姿：“邓夫人，你意下如何？”

邓尔思摇头，叹息：“殿下就没打算放妾身回长安呢，妾身不过弱女子而已，如何拒绝得了殿下的手段。”

她的声音再软了下去，又带上了一些妩媚，听起来很是示弱。

“那么，还请殿下说说您要些什么，这样妾身也好为陛下稍稍说明妾身认识的那些位……如今的情况。”

郑含章：“第一次，就只是想要和蜀中有些生意往来罢了，邓夫人出发之前，母后想必都已经对邓夫人说得很是详尽了吧？”

邓尔思：“确实详尽，既然如此，那妾身便开始了。”

*

蜀中益州。

锦官城自从兴修水利之后，就彻底从野人遍地、算是罪人流放的蛮荒之地摇身一变成了富庶的天府。

炎汉之所龙兴，亦是而今的吴国庄王刘旻之所以能笑看天下争雄，风云纷纷，而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慌不乱的根本。

良田万顷，沃野千亩，其他资源也是丰富得很。

它不缺盐，井盐是蜀中的特色之一了，甚至还因此衍生出了蜀中优质的火腿名声，据说有一种蜀中火腿还是吴国的贡品，是会上吴王餐桌的。

而至于战争方面，蜀地也有铁矿，而且铁资源颇为丰富。

如果让郑含章来评价，她会说蜀中就像是个六边形战士。

虽然在高祖出蜀之后不过二十年的时间，一场地震就断了蜀中运粮的主力道路，使得后来葛氏六出而终究无能复国，但只要在蜀中的“土皇帝”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那这位“土皇帝”的日子就一定是最好过的。

其实如果就从铁矿这一个角度来说的话，那洛州也是有铁矿的，而且也是质量还行、数量也还挺不错的铁矿。

但是铁这种东西永远是多多益善的，毕竟用来武装完了人还可以拿来武装马。

武装完了马就可以开始制造各种各样奇奇怪怪但是在战场上意外都能够起到不小作用的武器：比如说专门用来切割盾牌和盔甲的三棱刺；再比如说能够直接一踩着就废了一整匹战马连带着马上骑兵的铁蒺藜。

在这个更多人被送上战场打仗，生下的人光是种地都快要不够用，更别说进行铁矿冶炼什么的工业活动的年代，铁那都是要被弄去当盔甲的，哪有什么铁蒺藜啊，谁家那么有钱，把铁耗在这上头，他们用的都是竹蒺藜。

竹子嘛，尤其是在吴国所占据的南方之地，那几乎就是用不完的能源，按照现在的人砍倒竹子的速度，绝对是比不上南方那些深山老林里的竹子在晚上蹭蹭蹭就长出来了的速度的。

竹蒺藜虽然效果绝对比不上铁，但是，胜在环保。

提早了几乎一千五百年就有了这样的观念，不得不说，这是一种绝对的遥遥领先。

——郑含章很有些羞愧地承认自己的落后，并且十分认真地确定自己这边就算再过五十年也不会以竹蒺藜为战场上使用的标准。

她要铁的。

郑含章掰着手指头，将她想要从蜀中弄来的东西一一历数着：“我要米粮、我要盐、我还要铁，这些是必要的，其他……蜀中还有什么其他可以买的吗？”

她贪心啊，她都想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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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