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吃瓜系统成为千古一帝 第33章 三十三章

斛律羡竟然退兵了。

在外头吵吵闹闹起来的时候，郑含章还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无比，从后世带来的作息习惯没能随着穿越而更改，她仍然在太阳已经起来好久后再起床，从而成功将原本在卯时这一个时辰里完成全部晨练项目的卫云庭也给往后拖了拖——她是真的会跟着卫云庭晨练的，一旁还会站着高复青，真正做到了全军上下最能打的两个伺候她一个。

她躺在床上，不算太柔软的床铺睡着其实也挺舒服的，尤其是将一部分的被子压在脑袋下面之后。

她翻了个身，感觉耳边上有些吵吵嚷嚷，像是楼下的早餐摊子已经要准备着开张，磨锅铲擦锅炸里脊肉……各种动静不一而足。

……她想买一根炸油条，然后配上一个煎饼果子，里面加上肉松里脊肉……还可以多放点土豆丝和海带丝。

不过还是等等再起床吧，她想睡觉……想要多睡一会儿。

郑含章将被子拉起来，盖过脑袋，双手压住耳朵，再次翻了个身。

但是这些声音仍然穿透了被褥，进入她的耳中。

……郑含章逐渐感觉到了浮躁，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觉得自己根本就睡不着。

睡眠质量已经差下去了，再睡也就没有什么意义，郑含章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随后拽着它往下拉，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痛苦而不情愿的长长哼声，随后才坐直起来，睁开眼睛。

她醒了过来，虽然不能算是醒得多么彻底，但至少睁开眼睛后她看到了周遭的环境，反应过来不管是油条还是煎饼都已经离她而去，至少在她将大船送入海中，去天晓得在这个世界存在与否的新大陆上找到土豆之后，她才有可能吃得上土豆丝。

郑含章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下来的时候彻底醒了，她打了个哈欠，喊外头的人进来。

一边被伺候着将头发束起来，她一边问：“外头在叫些什么？”

侍女将她的头发往后拢，说：“殿下，似乎是说赵军要退兵。”

跟在郑含章身边专门侍奉的人不多，基本上除了楼嬷嬷之外就只有三两个是没有别的杂活要干的，他们也算是整个洛州军营中少数几个不怎么太关心战况的例外。

郑含章当即站起来了，动作速度很快，要不是身后梳头的侍女松手得足够快，郑含章怕不是要因为自己突然的动作而被拽掉一手头发。

她完全来不及梳头了，随便从桌上拿了一根绳，勉强给自己扎了个潦草的马尾，然后就直接冲了出去。

怎么就退兵了呢？

怎么就退兵——不是，斛律羡他脑袋里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啊，他怎么能在当前这个时候退兵呢？

她还有很多已经准备好了的事情还没做呢，她的战略目标还有很多没有达成——斛律羡怎么就在这时候退兵了，他难道就不想把洛州打下来吗？

他应该继续死死地咬着涧农关这口肉不松开，继续在这里像是绞肉机一样用赵国士卒的生命换洛州啊！

郑含章冲了出去，和凌晨天刚刚亮那会儿时候的刘毓一样双手扶着城墙，伸长了脑袋往下看。

这时候赵军已经扯了一部分了，当然，还有不少的士卒尚未从营地中离开，郑含章看着那些士卒排列的整齐程度，又一次咬了咬后槽牙：

这老货进有方、退有法，哪怕是在退兵，也仍然保持了非常优秀的组织力度，能够保证就算有人在这时候追了上来进行追杀，他仍然有能力组织起部队将追杀一方狠狠按着揍一顿。

如果是她这种只有纸上谈兵比较优秀，带兵打仗的其他技能尚且还是盲盒，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的人——这时候就只能看着一块本应该被自己吃下的肉突然长上了翅膀，准备飞走而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郑含章又一次磨起了牙，像是一只眼馋得要死，随时都打算扑出去的饿了好几天的恶犬一样。

可惜，恶犬的脖颈上套着了一根坚固的绳索，而郑含章现在也仍然非常理智。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都知道。

就是仍然不甘心。

郑含章仍然扶着城墙，就这么潦草地绑着一根辫子，长发散在背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那后撤的赵军队伍。

她这样的姿势在城墙边上就已经比较罕见了——城墙上的士卒也是需要令行禁止的，他们没有被允许拥上去看赵军的动向，大多数自然就不会去做。

在训练士兵的时候，卫云庭给予他们的训练还是非常可靠的。

就更不用说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趴在城墙上了。

一动不动的，真的很让人怀疑这个人在想些什么。

所以，当卫云庭从相对远处走过来的时候，当真是一眼就看到了郑含章。

他走上来，跟在郑含章身后，很有点沉默的高复青同卫云庭点了点头，随后继续保持他的沉默，就仿佛他那么高的个子都能缩进其实并不存在的阴影中一般。

卫云庭走过来，与郑含章一起看向前方，然后突然开了口：“如果殿下不忿的话，末将现在带着人冲出去，应该还能把秋奉容的军队撕出来。”

他伸手指着一块军队行伍中相对不怎么整齐的一块，继续道：“就是那边，其实秋奉容整军，还是挺容易突破的。”

郑含章瞥了他一眼：“然后被斛律羡从四周绕上来，再把你咬住？”

卫云庭：“战场上总有损失的，而且这样打，绝对是斛律羡吃亏。”

郑含章：“没必要，他现在也是吃亏，只是稍微吃得少了些，洛州现在的骑兵还太少，留着以后慢慢发展嘛。”

不划算的买卖，永远都不要做。

因为卫云庭的这句话，算是将方才郑含章方才那个沉默的姿态给打断了，所以她现在也不继续看赵兵了，而是对卫云庭说：“我先回去，再防备上一段时日，毕竟不管什么战术，在斛律羡手上做出来的，那就是有道理。”

强，能打，能把敌人打死，这就是道理。

就像是项王用兵，几乎从不合理，但就是镇压天下一般的强。

“然后……今天下午，老地方开会，帮我通知一下大家，可以中午就来，我这边小灶管饭。”

郑含章一开始倒是也想过要不要和士卒同甘共苦，但是那种饭菜她才吃了一口就受不了：因为司马回的馈赠，所以这一次的洛州士卒们伙食中多了很多食言的配比，各种饭菜都做得齁咸。

郑含章吃的时候差点没把筷子摔了：但这正是每天运动量很大，消耗很多的士卒所需要的。

高油高盐的饮食，补充身体消耗的能量（当然，很大程度上，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的高油高盐其实也并不能算是多么“高”，毕竟不管是油盐都不算是很便宜的东西）。

对运动量不太大的人来说就免了。

因此那些参军们每天都很想蹭郑含章这儿口味清淡很多的饭菜，而同理，若是让刚刚出城去打了一场的卫云庭过来吃这边清淡的菜肴，他兴许还要拿出一条咸鱼干来啃着补点咸味。

所以她额外对卫云庭又说了声：“单独给你和刘长史做个咸的。”

阶级这东西在封建王朝是不可能被取消的，所以郑含章这儿的饭菜就算再怎么“精简”、“粗糙潦草”，都不会做得太差。

因此卫云庭绝对不会因为另外几个菜不够咸就放弃到这里来蹭一顿的想法。

况且现在还有单独的加菜，怎么想都是七皇子殿下恩重如山。

卫云庭应了一声，然后得寸进尺：“殿下这边有虾吗？”

郑含章对他翻了个白眼：“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挑拣拣——我回去问问，要是有就做，没有的话，你就安安心心啃咸鱼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她给自己扎的这个马尾实在是太潦草了一点，这种形象要是能够被朝堂上的那些老家伙们看到，估计能直接捂着心口晕过去，晕完了之后还要上折子来弹劾她衣冠不整，目无礼纪。

就算是在军中，没有那种会指着她的鼻子把她全身上下所有都给批判一遍的讲究礼法的老头，她最好也还是回去把自己倒腾倒腾再出来。

有一说一，一个男性化的发型，确实能够让她现在的这张脸看起来更英气一些。

*

私厨那边的食材还挺充裕。

虾是有的，鱼虾都有，怎么做都行。

涧农关做为一座能够让守军过得相对悠哉的关卡，其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因素便是：关外近处无水，而关内则有桃谷山上溪水潺潺，涓滴汇聚成河流，取水用水完全不是问题。

河水中有鱼，也有虾，数量不多，但给开小灶用则还有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上了自己特别点的菜的缘故，卫云庭在今天的会上比起先前每一次都要话多。

他本来在这些战术会议上就不算是什么沉默寡言的人，再多说一点，几乎整个会场上就有一半的话都是他在说。

郑含章差点连会场主持人的身份都没有抢到。

“其实，摆在斛律羡面前的选项有很多，他却从众选择了退兵这一项——从这个选择中，兴许能够发掘出赵国那边对于斛律羡的态度，以及斛律羡本人对于如今赵国朝堂上对于鲜卑武勋不利局面的看法。”

卫云庭从怀里掏出他的小册子——是的，不仅仅刘毓学着郑含章整了个小册子，卫云庭也一样，但是他的这本小册子却不怎么做为日记使用，而是用来记录下他在战场上想到的那一个个可能会对战局的走向发生影响的想法。

现在他翻到的一页上，就是他系统性地整理出的，在赵军的土山被弄垮，而挖地道这一战术未能成功让他们染指涧农关半分之后，斛律羡可能会有的诸多反应。

这上面将“继续攻城”和“僵持”列为了斛律羡最有可能的反应。

毕竟，不管是用严格还是宽松的标准来看，这一仗斛律羡都没有输，只是没能攻克下这座雄关而已，这种情况对于攻城战来说简直太正常了。

在郑含章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在那条时间线上，被很多网友称呼为“巨唐”的伟大朝代，对外战争胜利率竟然只有百分之四十，而两宋的胜率竟然能够达到百分之**十。

如果光看数据，仿佛宋朝比起唐朝来强了都不知一倍，但是实际上，唐朝开疆拓土，唐朝皇帝号称天可汗，威名传扬，而宋朝则缩与江山一隅，被后世屡屡扼腕叹息。

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之处呢？

——这便是因为进攻与防守的缘故。

攻城方可以输上很多次，只要赢了一次，那么这座城池就是他们的了；

而守城方则恰恰相反，他们可以说是几乎完全没有容错率。

一但内城失守，就只能全面败退。

所以，正常情况下，在一次攻城未成之后，攻城方会退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一次筹备一场新的进攻。

斛律羡这样的反应，并不是战场上常见的，尤其是赵国那边对于洛州的需求还是挺大的——那么，他给出了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什么呢？

他是怎样做出这样的权衡的？

这是个值得分析的问题。

卫云庭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郑含章把他按了下去。

自从上次在面对那群盗墓贼的时候，她随便点了个参军出来回答问题，郑含章就真切地意识到了什么叫做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别人把伞给撕烂。

也得让古代人知道知道什么叫随堂小论文。

郑含章：“暂且不说，各位回去之后写出自己的思考，所有相关参考信息都在之前的会议中说到过了，如果有人自己从赵军军营中观察到了别的细节，那用也无妨，诸位觉得……明天早上交给我，来得及吗？三三两两组队也可以，但是人数不能超过三个，写完之后记得把名字署上——我也会写一份，与大家一起探讨。好，这件事先说到这里，云庭，往下。”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个任务，甚至卫云庭都措手不及：不过他对这个问题早有了自己的看法，甚至只需要抓一个会写字的亲卫过来，自己一边口述对方一边说就完事了。

他只是多少有些可怜这些参军们。

如今的天下，人人都觉得当了官了之后日子就过得舒坦了，而过往的诸多官员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一般来说，不惹事，当官的日子都会过得很好。

但现在郑含章正在推行一种很奇怪也很恐怖的东西。

卫云庭几乎已经看到了一个对官员们来说血雨腥风的未来。

她是打算让每一个人，不管是怎样成为官员的，都表现出在这个位置上需要有的素质，甚至还需要比这标准更高。

卫云庭隐约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未来，他暂时说不好这是什么，但觉得，或许那时候，对于官员们来说，一年或者几年，大概会有一些考核。

而如果考核没有通过的话……

他不清楚郑含章会怎么安排，免职还是降职又或者是别的安排，但总之，她应该不会心软到让这些人留在原本的位置上。

不过也是，让每个官员都动起来，杜绝官僚体系中摸鱼划水的迹象，有这样的意向，并且已经开始这么做了的人，要说她心慈手软……

大概只有奸佞或者是瞎了眼的人才会这么说吧？

……不，卫云庭很快驳斥了自己方才的想法。

官员只要有真才实干就都能通过这样的测试，对天下百姓来说，只要有真才实干的官员愿意做实事，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好事。

卫云庭又想了会儿，决定等这场会结束之后留下来再和郑含章谈谈。

他接着往下说了。

说这次不管是赵国还是他们都没能达到战略目标：

洛州这边没能把斛律羡打痛，谁也不知道之后赵王会不会再组织军队西征，以及到时候的那支军队会是怎样的规模，会在什么时候带着怎样的决心到来。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赵国更惨一点。

赵国不仅没能达成目标，甚至还憋了一肚子气，像是天下第一被一个小孩儿给拿捏住了拳头，一点儿力气都用不出来。

刘毓捋着胡须，上上下下地捻着，随后说：“虽然战略目标上，我们与赵国都没能达成，但是这一仗其实打得相当温和啊。”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郑含章那张口闭口的“战略目标”，他们都觉得这个词相当形象好用，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

这仗打得确实温和。

死伤其实是不多的，除去慕容培在朝邑城前的那一路算是“全军覆没”，其余两路的伤亡数字都不高。

哪怕是先前卫云庭的火攻冲营，真要说造成了多大的死伤，那其实也不多，毕竟就那么几百人，就算一直都在拼杀，但就那么点冲杀的时间，能杀上多少人？

有上千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火，火在这种露天营寨中能够制造的伤亡其实不算太大，只要秩序还在，去外面的土地上滚一滚也就差不多能灭火了，至于说营地内的火，斛律羡的军队在这方面也还算是训练有素。

而真正惨烈的攻城战，死伤数目那都是按照万来计算的。

刘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他觉得自己的那份需要在明天早上上交的“作业”已经有着落了。

很有可写之处，能大写特写上洋洋洒洒上千言。

他转而问郑含章：“既然没能打痛斛律羡，那，殿下先前所说的盐……这要如何是好呢？”

郑含章对晋州的盐矿那可是势在必得的态度，可以说，在盐矿的问题上，她几乎和一头饿狼就没什么区别。

这确实是个问题，郑含章自己也有点头痛。

她看了眼王稚，发现对方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一双大眼睛平静得像是完全无风的水面，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直到郑含章看过去的时候才轻轻、幅度非常非常小地颔了下首。

她稍微放了点心：这也就是说，靠着禹州世家那边的，堪称洛州第六人的迷操作，洛州从晋州那边进口盐来应该也不是不行。

会上谈了不少，布置下去的任务中也增加了一个长期的：一个月之后需要交上来一份针对如何强化洛州军事力量，让他们不需要每次都守着城墙，非常被动地迎接赵国的攻势的计划。

郑含章在布置下这份“期中作业”的时候，非常确定自己从一些人脸上看出了苦涩的神情。

在这场大会之后是小会，留下来的人已经从刘毓、卫云庭和王稚减少到了只有卫云庭和王稚——刘毓逐渐跟不上这里的进度节奏，兴许等李由之和施钺和大军会和的时候，他们两人也会加入进来。

郑含章让他们都坐下，随后手很自然地在不经意间按上了王稚的肩膀，拇指摩梭在她青色的官袍上。

她有些愁眉苦脸地对王稚说：

针对秋奉容那边上眼药的行为也没来得及做，明明从在王稚刚刚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她那么自信地说过自己绝对能够让秋奉容觉得自己被针对到了，从而隐约产生一点怀疑，思索斛律羡这个人在想些什么——但是现在，她没能做到。

王稚的背似乎比起刚坐下的时候挺直得更多了些。

她轻声说：“也不急于秋奉容一人。”

雍国和赵国之间的战争又没有就此结束。

而且谁说回到赵国之后，这场战争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呢？

——兵法有云，上兵伐谋。

在庙堂之上，还有很多等着斛律羡去趟的雷呢。

王稚：“殿下莫要担心，下官另外有了些新的安排，明日也会交与您。”

……似乎每个人都开始习惯这种上交作业、提交意见和计划的方式了呢。

郑含章不由得想歪了点：这还是洛州的官僚系统吗？这难道不是已经变成了洛州行政系统培育学校？

兴许真的是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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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