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吃瓜系统成为千古一帝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章

雍帝昨夜前半夜没有宿在丽婕妤那里，他去看了他的大儿子，仍然躺在床上，虚弱得不行的楚王。

楚王的脸色仍然苍白，苍白中还带着点儿营养欠缺的蜡黄，他气若游丝地说话，向雍帝问安，令他难免产生了一点，仿佛自己的王朝正在风雨中飘摇的感觉——

雍帝因此而淡却了几分对这个儿子的怜悯同情：他又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握着大皇子的手，像是他曾经那么欣喜地握着这个儿子的手，心想自己和皇位的距离又更近了一步的那时候一样，喊着大皇子的小名，说着：“父皇在这里，儿啊，去睡吧。”

大皇子是否真的从这话里面感受到了慈祥的父爱力量尚且难说，但是雍帝确实说得很不进心里：他真正在想的还是居延城，想着自己的疆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是他的城！怎么就能那么随意地抛下不管……儿子当然是他的儿子，他也心疼，不会让他留在那边等死，但每每想到草原上的胡人，他们来去如风的马，还有多么娴熟的骑射，就又在一些个瞬间甚至生出了几分念头，倘若这个儿子死在了居延城，但是那城却固若金汤……

雍帝并未觉得自己想到这些是不对的。

他是皇帝，臣子为他尽忠效力是他们的本分，舍出生命来也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他的怜惜怜爱，与他们的舍生忘死在雍帝看来完全是两码事。

尤其是大皇子身边的那个廖云，雍帝想着，大皇子回来还是情有可原的——他也不想失去一个儿子，但是廖云又算是什么东西呢，他也敢弃居延城逃跑么？

这些念头缠绕在一起，令雍帝在这里等待着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很是心烦，于是，后半夜，他又去了丽婕妤那边，丽婕妤已经睡下了，他便没有让宫女把她叫醒，进去看时，美人的睡姿并不怎么乖巧规矩，被褥拉到了胸口处，半是趴在枕头上睡的，露出一条雪白丰润的臂膀，皮肤在暧暧的灯下像是象牙雕刻而成的一般温润，雍帝盯着那张一半压在枕头里的面容，片刻之后笑了笑，自己将衣袍脱了，上去睡。

才刚刚闭上眼睛没多时，他就听到一两声连在一起的、闷闷像是从鼻腔里面发出来的声音，随后，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靠了过来。

雍帝都不用睁开眼睛，就能想到丽婕妤是怎样因为这些动静而稍稍醒来，在看到他了之后，明明尚未反应过来，却已经靠了上来的样子。

老夫少妻，但这样的相处方式倒确实是很夫妻的，雍帝不怎么美妙的心情这才算是逐渐好了起来，他彻底放松下来，维持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他早早地听到耳边有些叽叽喳喳的聒噪，雍帝在梦境中听到这些声音，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后，却没能发起火来。

丽婕妤已经醒了，她是蹑手蹑脚的，但是外头正有小太监跑过来，在跑到门槛这边来的时候，脚下“不小心”磕绊了一下，随即灵巧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站起来，丽婕妤方巧回头，看到雍帝醒了，便露出如花的笑靥：“太好了，陛下醒了，我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把您叫醒呢。”

雍帝被她扶起来，这才知道，确实是一桩大事。

居延城之前的大胜被详详细细地写在了塘报上，每一项战绩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斩首的数量……等等等等，从而保证了，哪怕是雍帝，都能够清楚地看懂这份塘报上面写着的胜利，是多么大的一场。

这对于一个刚刚起床，大脑尚且没有情形的老人来说，已经是一个相当好的情况了，毕竟正常人在刚刚睡醒一段时间之后，头脑都不会多么的清醒。

雍帝一时间还有点缓不过神来——昨天晚上他还在和自己战败后，自身都没能得到保全的大儿子手握着手，说些天家父子亲情，但是今天早上，师玉楼就……

狂喜么，雍帝肯定还是狂喜的，但是与此同时他也难免开始怀疑：既然师玉楼一去就有了这么大的战果，胜利得如此顺利，那其实也就意味着，大概窟合真并不是什么很难以抵挡的角色，那么……或许，他的大儿子那个在北地经营了那么久的家伙，是个其实并没有那么像自己的蠢货。

雍帝从来不会考虑自己是不是个蠢货，这没必要，他有点自知之明但是不多，做为皇帝的自信让他觉得自己至少是在中流之上，而现在大皇子给他的感觉是中流之下。

于是，在这狂喜之下，就又难免多了一些其他的感受……比如说，是不是北地那边，应该换上一个更让他安心的儿子？

毕竟，守卫北边其实才是他这个儿子的根本任务，他本质上是为了巩固边疆，保证北面的敌人不会有进入长安的机会而被外派的——倘若他连这样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又要如何确保自己在长安京中，能够享受在高枕上安眠无忧的日子？

不过，此时并不是应该讲这些的时候，雍帝在丽婕妤的伺候下快速换上朝服——这样的一场大胜，是一定要开一场大朝才行的。

不管怎么说，师玉楼是他的臣子，他的臣子为他献上一场大胜，这就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江山固，人才出，东边那个压着他们那么久的赵国如今可没有他这样的好臣子，斛律羡都老了，赵王那老家伙也老了，老的带着老的，如今被他的孩子压在怀州之后，想要往东边占回点土地都不容易。

个人最怕的是攀比，像是这会儿的雍帝，就在攀比中逐渐生出了无穷的乐趣，他去上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非常明显的笑容，以至于身边的那些太监们，尤其是那些伺候他的时间足够久，也和他一样头发间有许多花白的老太监们，一个个的面面相觑，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在政事上，陛下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陛下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先前郑含章在赵国边境上悍然撕开一道口子的行为的确让雍帝开心了一会儿，但是，兴许是因为从前的战绩摆在前头，所以，他也没有这一次那么开心。

一直以来都成绩优秀的孩子自然而然会在考满分的时候不被家长当回事，人性就是如此，只有当前期的期待降低到了一定限度之后，再获得好看的结局，才能让他们从中品出双倍的自豪得意。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和这位帝皇过不去，在他高兴的时候，其他人都需要露出高兴的表情来，哪怕心里其实没有那么的高兴，也需要表现得足够真挚诚恳。

因此此时此刻，朝野上只有一片赞颂的声音，有说我朝后继有人的，有说贺喜陛下得一员大将的，有说师家门庭果然还是从前的那个门庭的，另外也有从中插科打诨，笑着问雍帝能不能帮忙保个媒，早早把师玉楼这个金龟婿先定给他家闺女，反正这样的少年英雄，长得也绝对不算丑，他闺女绝对不会不满意的……

总之，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充满了快活的声音。

——当然，这也是因为此时的朝堂上，没有多少大皇子的人的缘故，就算有，那也是和肖计之一样，并不是大皇子那边的铁杆嫡系，一个个的都有自己背后的门庭，可以在大皇子倒台之后接着各处跑了站队的。

想想看，倘若此时廖云身处此地，他怎么可能能够与朝堂上衮衮诸公一般笑得这般没有芥蒂？

不过，此时就算他能来，雍帝大概也不会愿意看到他。

大宫伯庄煜回头看了眼朝堂。

他的动作，在此时的朝堂之上并不怎么明显：雍帝自己就很开心地没有怎么在意形象，也让诸位御史今日就不必再仔细地监察朝堂，难得开心一天，大家放松就好。

发现这儿就像是被清扫过一遍一样，几乎完全看不到曾经的楚王党后，他脸上的笑容中就多了一抹复杂。

做为和三皇子竞争的对手，大皇子的势力被按了下去当然是好事，但……完成了这一步的人却并不是他们齐王党的势力，这就让他们多少也有了点唇亡齿寒的心惊：如今正在成型的赵王一党，虽然看似人不在朝堂，但是对于朝堂施加的影响力，确实是比较往年大了太多。

楚王现在是倒下来了，但是更大的敌人已经出现，况且，对方看似在如今的长安朝堂上没有什么势力，已经告老的陈尚书，却还有诸多的门生在朝，此时不表态，不表示日后不站队……就像是，这一次在居延城里的肖计之。

于是，在这次的朝会散了之后，庄煜留了下来。

丽婕妤受宠，但庄妃也没有完全失宠，而庄煜简在帝心的地位也不会随着妹妹而变化——他在很年少的时候就是雍帝身边的臣子，大宫伯的地位稳固，从未动摇。

雍帝原本是要回到后宫去的，此时见他不走，便知道大概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子熠啊，随我我去花园走走，有什么话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