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的阳光刚爬上窗帘,徐新博正捏着英语单词本背“剧院”(theater),笔尖在“e”上戳出个小坑。
突然,机械音像气泡般从太阳穴里炸开:“英语科目任务已激活,是否接受?”
他手指一抖,单词本“啪”地扣在床头柜上。
上回物理任务完成后,那种知识连成星河的畅快感还在记忆里发烫,此刻心跳竟比打《王者》五杀时还快。
“接受。”他对着空气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上回能接住张衡的火种,这回未必接不住莎士比亚的?
眼前骤然一黑,再睁眼时,后颈先撞上了粗麻布料的刺痒。
“嘿!新来的!”有人拍他后背,力道大得差点让他踉跄。
徐新博稳住身子,这才看清四周:
穿天鹅绒紧身上衣的男演员正往脸上扑粉,戴羽毛帽的乐师拨弄着鲁特琴,烛台上的火苗在墙上映出晃动的人影,空气里混着蜂蜡的甜腥和松木的清苦。
最里侧的木桌旁,一个穿墨绿斗篷的男人正低头翻剧本,卷发被烛火烤得微翘——那鹰钩鼻、那抿着笑的嘴角,和课本里莎士比亚的画像分毫不差!
“系统提示:协助完成《仲夏夜之梦》首演,饰演配角‘精灵甲’。”
电子音刚落,徐新博就被个系着围裙的助理拽到更衣间,塞了套缀着银线的短袍。
“快换!半小时后走台!”
他手忙脚乱套上戏服,这才发现挂在衣架上的剧本封皮泛着旧羊皮的光泽。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花体英文像群乱飞的蜜蜂——
他只勉强认出“皮拉摩斯”(Pyramus)和“墙”(Wall)几个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上回物理任务好歹能靠直觉比划仪器,这满纸鸟语...
“需要帮忙吗?”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徐新博转身,看见个穿淡蓝长裙的女孩,发间别着铃兰,眼尾的金粉在烛光里闪了闪。
她手里端着化妆盘,指节沾着玫瑰色胭脂:“我是安娜,演海伦娜的。看你盯着剧本发愣,是台词不熟?”
“我...我刚被塞过来。”
徐新博喉咙发紧,把剧本翻到自己名字那页推过去,“这些词我...不太认识。”
安娜凑近看了眼,突然笑出声:“你是从乡下来的吗?连‘这些土包子怎么会在这里大摇大摆’(What hempen home-spuns have we swaggering here)都没读过?”
她指尖点着台词,声音像泉水淌过卵石,“别怕,精灵甲是个爱捉弄人的小淘气,说话要轻快,尾音往上挑。”
她取了支貂毛笔,蘸着粉在他眼下扫:“精灵该有月光的颜色。”
又捏着他下巴转向镜子:“看,这样——”
她示范性念了句:“而我,为了开心作乐,要四处走走/让每个愚蠢的精灵绞尽脑汁。(And I, for merry sport, will go about/And make each silly spirit wrack his brain.)”
尾音的“脑汁”(brain)轻轻颤了下,像风吹动风铃。
徐新博跟着复述,舌头却像打了结:“而...而我(An...and I)...”
“慢慢来。”安娜递过一杯热麦酒,酒气混着她身上的薰衣草香。
“莎士比亚先生最讨厌紧张的演员,他说‘恐惧会把精灵变成木头’。”
她翻开剧本,用炭笔在关键句旁画了星星:“这几句是你和迫克的对手戏,记住要歪头笑,像要偷蜂蜜的蜂鸟。”
后台的铜钟“当”地响了三声。
“走台开始!”助理扯着嗓子喊。
徐新博攥紧剧本,手心全是汗。
安娜推了他一把:“去吧,你刚才学发音时,连我都差点信你是伦敦长大的。”
舞台的烛灯刷地亮起。
徐新博踩着木板台阶往上走,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
莎士比亚坐在第一排,手指敲着膝盖打拍子。
当他站定在聚光灯下时,剧本突然在掌心发烫——那些花体字母像被施了魔法,一个接一个钻进他脑子里。
“你既聪明又美丽。(Thou art as wise as thou art beautiful.)”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轻快的卷舌,“真爱之路永远不会是平坦的。”(The course of true love never did run smooth.)
全场静了一瞬。
接着,鲁特琴师率先鼓起掌,乐声叮叮咚咚响成一片。
莎士比亚眯起眼,指尖敲了敲剧本:“这孩子的语气...倒像是在精灵堆里长大的。”
他转向助理:“记着,首演时给他的位置往前挪半尺,别让幕布挡住他的眼睛。”
安娜从侧幕探出头,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徐新博摸着发烫的耳垂下台,却在后台角落撞见两个男演员交头接耳。
“那乡巴佬走了狗屎运。”红鼻子的波顿扯着领结,“上回演精灵的汤姆被赶去扫马厩,就因为忘词——”
“嘘!”另一个拽了拽他袖子,“莎士比亚先生过来了。”
徐新博猛地回头,正看见莎士比亚夹着剧本往后台走,斗篷下摆扫过地面。
他慌忙低头整理戏服,却瞥见自己刚才念的那句台词下,不知何时多了行批注:“注意第二幕与迫克的眼神交锋——莎士比亚(W.S.)”
蜡烛在风里晃了晃,将批注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小钩子,钩住了他后颈的汗毛。
正式排练的号角声从舞台方向传来,徐新博摸着剧本上的批注,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那句“协助完成首演”——
刚才的试演不过是个开头,真正的考验,怕是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