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一中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这考试成绩一出,排行榜就张贴在公告栏里了。
考的好的同学自然是喜笑颜开,除了居于榜首的夏芒。
考的不好的同学就痛苦万分了,这么一出好比公开处刑,那些唏嘘声,叹息声,都是讽刺。
围观榜首公然违反学校规定带手机打电话的行为让大家兴奋不已,越来越多的同学聚集过来看热闹。
夏芒像见了鬼似的往教室里走,要不是身上有伤,他早就起飞了。
尽管他在躲避,可还是有一部分同学在背后疯狂起哄。
树大招风大概如此,这事要换成普通同学,大概也就多几道眼光看一眼而已,可这事落到了一枝独秀的夏芒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喂,要不要那么夸张,听着我的声还能喘起来?”何真在电话里一脸坏笑。
“去死吧你。”夏芒爬到五楼楼梯口缓了缓:“老子给你打电话引来一堆人围观,这不得躲么。”
说话间,又有几名同学走了过来。
妈的,这里也不安全,毕竟是下课时间,哪哪都是人。
“那是你笨。”何真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你就不会寻个僻静的地方么?比如男生宿舍后边的围墙边,那里除了早中晚三餐时间人多,平时空无一人,我给你打电话都在那里。”
“就你鸡贼。”夏芒一手叉着腰往教室里走去。
鸡贼的何真叹了口气,一只手抠了抠碎布料:“哎,我忽然好想回学校找你了。”
夏芒用手紧紧地捂着手机,低头回到座位上,又将窗户关好,曹思静好奇地侧过头还没开口,夏芒就悄声说道:“麻烦帮我挡一下。”
曹思静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顺从地一手托腮,侧过身将夏芒挡了个结实。
“那你还旷课?”夏芒低声斥道。
“早上起床有点烦就临时起意去了我姐的工厂,不过我现在特想回去听你娇喘。”何真乐的直打滚。
“你……”夏芒狠狠地说了一句:“你他妈的还笑得出来!”
“我知道我没考好,那还不是因为想你想的心情不好,又没怎么看书,没考好就没考好,多大的事,你别急。”何真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若说他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人要脸树要皮,一个从高位跌至谷底的感觉绝对不好受。
“那……”何真小声地问了一句:“我多少分?”
“500多。”夏芒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完蛋了。”
“我玩蛋多无聊。”何真厚颜无耻地调笑道:“要玩也玩你的。”
“你是不是今天没吃药。”夏芒紧张地看了一眼曹思静,曹思静也恰巧看着他,满脸写着“你别紧张,我都懂”。
“再见。”夏芒心虚地挂了电话,冲着曹思静解释道:“我……表弟。”
曹思静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神里透着古怪,夏芒甚至怀疑她长了一对顺风耳,把何真的流氓混账话都听了去。
夏芒越想心脏越跳动的厉害,耳畔还不停地回响着何真所说的话,不由地面红耳赤。
妈的,这都是什么行为!原本受了伤的脑袋更疼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夏芒抓起一本英语书碎碎念起来。
曹思静觉得他大概是精神分裂了,莫名其妙,其实,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何真意犹未尽地砸砸嘴,夏芒匆忙挂了电话让他心里空落落地,500多分是多少?501也是500多,599也是500多。
反正不管500多少,考砸了这是实锤了,何真还从来没有考的这么狼狈过。
不过夏芒应该是第一吧?
也好,何真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道,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第一还是自己的人嘛。
哈哈,何真厚着脸皮笑了。
“新来的呢?”黑狗兴冲冲地跑进来,一身浓浓地烟味,不用说,这厮一看就是抽完烟进来的。
“那呢。”一女工指了指堆积的老高的布料。
何真大耳朵一动,赶紧将手机揣进裤兜,假模假样地拿起蛇皮袋忙碌着。
“你叫何真对吧?”黑狗走了过来,一把夺下何真手里的东西,一脸谄媚道:“这活哪能你做,你歇着,我来做。”
“哪里的话,你才是管事的。”何真又将黑狗手里的杂物抢过来。
黑狗丧着脸说道:“你就别逗我了,何少。”
卧槽,身份被识破了?
“你都知道了?”何真没再与黑狗争抢,只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是真的来干活的。”
没错,我是真的来干活的,顺便敲/诈一下何似梦,毕竟以后自己很有可能是个拖家带口的人,就她给的那点钱,还东扣西扣的,不够花啊!
没钱的人生太操蛋了。
“可别这样了,让老板知道我对你指手画脚地,我还不得脑袋开花。”黑狗有些委屈:“我先前不知道你是谁。”
那是,不知道老子是谁,就指使我干杂活。何真斜了一眼黑狗,心里有点不爽,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我就在这里干活。”何真拿起蛇皮袋,一脸严肃地说:“谁也赶不走。”
黑狗简直要急哭了:“爷爷,你快离开吧,人事部的到处找你,刚刚都打电话来我这问了。”
这黑狗年纪也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五六吧,只是皮肤黝黑,世俗之气有点重,看起来像个油腻的中年人。
他大概是这群女人堆里的国宝。
“不至于那么夸张。”何真弯腰拾着地上的布料:“我又不是什么王爷太子。”
不过你比他们更难缠。黑狗腹诽道,你就想看我笑话,借着何厂长报复我呗。
“何真!”忽然一股阴风刮来,热腻腻的空气中透着寒气。
卧槽,说曹操曹操到。
黑狗像只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弱弱地叫了声:“何厂长。”
“嗯。”何似梦应了一声,也没看黑狗一眼,径直走向何真。
“是不是日子太好了,找不痛快?”何似梦丝毫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一把打掉何真手里的蛇皮袋:“课不上,来这里干什么?”
所有人噤若寒蝉,屁也不敢放一个,除了何真。
“你弟弟我多懂事,看你一个人不累吗,过来帮你啊。”何真扬了扬自己的手:“这手干活都弄脏了。”
黑狗郁闷地脚趾头都快抠进地板里了,你他妈的都干了什么活,装的还挺像,这脏手分明就是你自己在废料堆里抓的吧?
何似梦犀利的眸子扫了一眼四周,所有人的头埋的更低了。
我们什么也没看见,我们都瞎了,请无视我们。
“跟我来。”何似梦气势弱了下来,或许是看到何真那双脏兮兮的手,其实她还是非常在意他人对何真的看法。
何真拍了拍手乖顺地跟着。
“对了,黑狗上班时间抽烟,罚款一百。”何似梦回过头来看着他问:“你认不认?”
黑狗想说老子可以不认吗?不过何似梦说的合情合理,他也无可辩驳,只得老实答:“认,认……”
何似梦冷笑一声,我的弟弟我可以打可以骂,怎么都可以,但是别人,谁也别想欺负他分毫。
何真吐了吐舌头,可怜的黑狗……
“说吧,这次过来又想要多少钱?”何似梦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脸疲惫地瘫在皮椅上。
“什么话。”何真从腰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抖了抖:“我可是来给你送钱的,请叫我散财童子。”
“哪来的这么多钱?你他妈的这是去打/劫银行了吧?”何似梦一跃而起,一把夺过何真手里的钱,横眉怒目。
“瞧瞧,这么凶,也就云姐受得了你。”何真瞥了瞥嘴:“这是夏芒还你的,他说剩下的钱以后给你,对了,谢谢你,梦土豪。”
何似梦怔了怔,将钱丢在办公桌上,忽然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你们开心就好,也没……”
也没多少钱对吧?何真心里暗道,可这些钱对于夏芒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只是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他也想负起一点责任来减轻心里的愧疚。
何真知道,他还在责怪自己害了夏初光。
“那我回去了。”何真心里也是一顿失落,不知是因为夏芒悲惨的人生还是因为自己丢人的学习成绩,无力感说来就来,瞬间没了热情。
“等等!”何似梦把钱塞进何真的腰包里说道:“你替夏芒收着,我知道他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钱财,你别告诉他就行。”
“这个……”何真有些为难,毕竟夏芒说过,要是不把这钱还给何似梦,以后他们就不是朋友了。
去他的什么朋友,那是老子的媳妇。
机智!何真脑门一亮,笑得合不拢嘴。
妈的,又智障了。何似梦没好气地推了何真一把:“赶紧滚蛋,丢人现眼。”
“好嘞!”何真毫无骨气地把钱往包里一塞,拉上拉链,满脸写着老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何似梦叹了口气,给财务打了个电话:“下个月给王亮多计三个小时的加班费。”
并未走远的何真一听赶紧转过头问:“王亮就是黑狗?”
何似梦挂了电话骂道:“你怎么还不滚,下次再敢旷课,我削了你的脑袋。”
“我下午就去学校。”何真吐槽道:“哎,你说你,明面上摆个臭架子得罪人,背后又偷偷地对别人手下留情,到头来还没落个好。”
“我不需要别人的什么好。”何似梦揉了揉太阳穴,摆摆手不耐烦地叹气:“你对我有个好么?”
这……何真被问住了,仔细想想,这么多年来他还真没对何似梦有过什么好的地方,除了要钱的时候花言巧语几句,其它时候他都把她当男人一样使唤。
只是何真忘了,何似梦也是个女人,她也需要别人的照顾和呵护。
白若云身娇体弱,何似梦一天到晚费劲心思讨她欢心。
何益常年呆在市区不回家,对于何似梦也鲜少关心。
而何真自己,一天到晚吊儿郎当,也让何似梦相当地头疼。
这些年,何似梦当爹又当妈,在外要努力赚钱,打理工厂的大小事务,回家还要伺候白若云与何真,也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只是她的性格从来就没半点示弱,对自己那是相当的狠。
思及此处,何真有些心疼。
“梦哥,我爱你。”何真笑了笑,给何似梦比了个心。
“滚,肉麻兮兮的。”何似梦佯怒道,说完抬起腿就要踹人,何真吓得一溜烟跑了。
不过何真这话听起来还是蛮舒心的,何似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