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长宁 第33章 宴会交锋

李长宁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一颗深绿色掺着血色的莹石，苍白的月光下这抹血色显出诡异的光彩。

萧焕将石头拿起来，透过月光去看，放在火上烤，搁在水里泡，捧在手心念咒语祈祷。整了半天，感觉除了诡异些也没别的异样。他捏着莹石，看着李长宁默默发问。“这石头掺有血色，不会是要放在鲜血里才能显出隐藏的消息吧。难道是要用人血，也不知道鸡血行不行？”

“行什么行！要是行的话，从胃里剖出来就有字显现了，何须方才的一通折腾。先收起来，回府在想办法。”

萧焕看着李长宁缝合尸体的肚子，不禁发出疑问。“也不知道这冯妈妈到底是要表达什么？”

李长宁整理好冯妈妈的遗容，穿戴上她们带过来的寿衣，重新将人葬回原处。“我们或许不知，但杀她的人肯定知道，你还没说你怎么知道冯妈妈的肚子里有东西的。”

看着李长宁目光灼灼的眼神，萧焕正色道。“我不知道。”

“嗯～？”

萧焕看着李长宁一字一顿的说道。“还记得我们看过的账簿吗？两相对比冯妈妈的那本要细致的多，但我发现她记载的内容是不全的。按理来说如此缜密的人，不该出这样的纰漏。我从头到尾的翻了，没有撕毁的痕迹，那说明什么？”

李长宁此刻也想起来，当时觉得蹊跷的地方。“说明要么是他人仿制故意漏下致命的地方，要么是冯妈妈觉得此事干系重大，需另外记载于他处。 ”

萧焕拉过李长宁的手，用衣袖将指尖的血污一点一点擦干净。“我原以为在她的尸体上能找到账簿的线索，没想到最后竟得到这样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

李长宁透过月光，看到莹石中似有血雾的涌动，她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倒也不算毫无收获。”

萧焕静静的看着她，眼中盛有无尽星光。

回到宁府后，李长宁在莹石上敲下一小块扔给青商，让她去查此物产于何地。青商接过莹石后，带给李长宁一个很是意外的消息。

“认亲宴？宁远尧能同意。”

青商一边梳理李长宁的黑发，一边回想宁远尧当时面目狰狞的表情。“自是不愿。属下按照您的吩咐跟在郡王妃身边保护，人前宁郡王倒是满脸笑意的提及此事。人后据隐在暗处的长风说，宁郡王的脸上全是想屠人满门的恨意。”

李长宁接过青商手中的桃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发尾。“不悦至此，竟然还能主动提起认亲宴，看来是有备而来。”

“别是鸿门宴，殿下不然我们跟郡王妃谈谈，让她取消认亲宴会。”青商担忧的看着眼前的李长宁。距离殿下假死离宫还不到一年，她害怕有人认出殿下。

“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一个认亲宴我便怕了，那我李长宁也不用回来搅弄风云，一辈子待在青龙寨等死便是。”

“可殿下……”青商还欲再说，却被李长宁抬手制止。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本殿下既然决定回来，朝臣和宫里的人就早晚要面对。既然避免不了，那早一日晚一日又有和区别。”

李长宁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用匕首划掉干枯打结的发尾。“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同一个坑，本殿下岂会跌倒两次。”

宁郡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京中权贵名流齐聚一堂，表面是为了庆祝宁郡王府寻回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实则不少高门显贵是来看郡王府的笑话。

这世间谁人不知宁远尧，一个破落户里出来的寒门学子，靠着亲娘卖了三个女儿，才凑齐来京的盘缠。刚来圣京的时候，饭都吃不起。整天穿着破衣烂衫，缩在茶馆里靠给人写书信赚得一些吃食。

据茶馆小厮所说，宁远尧最局促的时候，甚至不惜去吃包房中剩下的残羹冷炙。即便如此，出门后还是眼高于顶，只肯和权贵名流争论辩论，其他人是一点也看不上。

圣京中世代袭爵的高门权贵看不上这个攀附权贵的狗腿子，那些被先帝提拔的寒门学子也不喜这个捧高踩低之人。他若不是被当时的大长公主李君岚公主看中，兴许早就回他那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跟着他那个粗俗的老娘卖肉去了。

这样的人和他们同朝为官，众人直觉得苍天不公。安国圣京哪有什么密不透风之事，他们早就听闻宁府门前认亲之事，今日来不过时看一场笑话罢了。

宁府奢华的装扮下暗流涌动，宁远尧满面春风，周旋于宾客之间。

“宁郡王大喜啊，恭喜您找回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赵御史同喜同喜，听说您前日新得长孙。此等喜事，宁某改日必定去您府上拜访。”

速来和宁远尧不和的赵御史，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顿时挂上冰霜。谁人不知他的小儿子放荡形骸，连日的流连青楼楚馆。他这个爹打断了数个藤条，也没拦住小儿子从狗洞中钻出去寻欢作乐的决心。最后被人设下连环计，青楼里的妓女抱着生下的孩子逼上门认父。

赵御史一辈子监察百官，参奏他人，临了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半生的清名全毁在那个逆子和妓女手中，他恨不得将二人浸猪笼，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宁远尧此刻还敢提及此事，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大。

宁远尧讽刺一番，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他掸去身上本不存在的尘灰，眼神瞥向内堂，仿佛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李长宁在郡王妃的亲自引领下步入宴会厅，她并未刻意低调，反而着一套天水碧的襦裙。款式清雅别致，料子却尽显华贵，在日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她的面貌经过鬼门十三针的修改尽显温和，不似已故‘摄政公主’李长宁那般威严狠戾，但骨子里仍能看出浸淫宫廷多年的从容不迫。

李长宁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窃窃私语。“听闻郡王妃这个亲生女儿，自幼长在乡下，最是粗鄙不堪。今日一见，传闻有误啊！”

“谁说不是，就看她这气度，便是亲王家的帝姬也不过如此。”这人和身边的好友小声嘀咕，期间还不忘眼神示意好友看向远处站着的宁芷。

这小姐用帕子掩面嗤笑，还不忘调侃道。“她宁芷仗着自己是皇室唯二的皇亲，一直以来瞧不上我们，今日发现自己竟是一个假货，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两人笑着闹做一团，看向宁芷的眼神中尽是不屑。“谁说不是！”

李长宁拿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看到宁芷的时候，隐约发现她眼中的滔天恨意。仅是一瞬，再望过去，便见这姑娘满眼怜悯的看着自己。

‘有意思！就是不知他们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大礼。’

“羌国五皇子到！”

随着最后一声喝礼，众人纷纷落座。“这个活阎王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也对你是近两年陛下提拔的官员，不知道这人和安国皇室之间的纠葛，我和你讲。”

一起谈资戛然而止，说话的人感受到萧焕冰冷笑意下的杀意，他立刻闭上嘴，寻了最远的一处坐下，整场宴会都不再出声。

李长宁的认亲宴迅速的展开，宁远尧亲自将她引荐给众人，就在她疑惑今日如此顺利之时。酒过三巡，气氛正酣之际，一行婢女鱼贯而入，手中红木漆盘里放的是桑葚冰酒露及各色点心。

“奴婢该死，求大小姐恕罪。”

李长宁身前，端着漆盘的婢女不住的磕头。她看着天水碧的衣裙上，满是甜酒的黏腻。不仅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缓缓的起身，唇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的笑意。

“宾客前失仪本是大罪，但幸好此时贵客们正值酒酣之际，你速带本小姐下去换一身衣裙，我便扰了你此次失职之罪。”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那婢女迅速站起身，带着李长宁离了席位。众人意趣正盛，很少有人发现此处的异样。

“这不是回小姐房间的路，你这是把郡主往哪里带。”

行至半路，人声空寂，夜色如墨，就连李长宁都不知道，宁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春草姐姐容禀，这条路不常走，却是远离主院最近的一条。大小姐此刻衣衫不整，若是让外男看见恐伤了清誉。奴婢也只是为了大小姐考虑，若是春草姐姐怀疑我，我们回宴会厅便是。”那婢女说的谦卑，语气却全是倨傲，眼神中还满是精光。

李长宁用力捏住春草的虎口，示意她冷静。“还是快去快回，母亲还在等着我们。”

那婢女一闪而过的嫌弃，被李长宁尽收眼底，但她一般不会和死人计较。

“大小姐不好了！”远处慌慌张张跑过来一个婢女，靠近李长宁的时候，收不住力气直接扑在她的怀里。

“这是怎么了？”李长宁将她扶正，看出她是李君岚身边的一等使女。

“郡王妃不知怎地，兴许是吃坏东西，一直嚷着头晕，大小姐快去看看。”

李长宁看着身上的污浊，一时间犯了难。“我这也走不开，这可怎么办？”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春草，你跟着章老太君的佩兰姑娘学过几日医术，你先去瞧瞧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以！留小姐一人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在自己家我还能丢了不成，母亲的身体最重要，你速去看，没事你再回来。”

“是。”

春草恋恋不舍的走了，跟在李长宁身后的婢女还在感慨事情的顺利。前几日李长宁处置刘妈妈一行人，她还以为这人手段高明。今日看来也是蠢货一个，居然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大小姐，我们到了！”

李长宁站在门口，听见里面微弱的喘息声。“这并不是我的房间。”

那婢女恭敬回话。“错不了，此处就是宁府小姐平日梳洗之地。奴婢在门口守着，您还是赶紧进去吧。”

李长宁一动微动，不悦的出声。“没有这样的道理，你速速带我去母亲为我布置的房间。”

一股巨力袭来，李长宁感觉自己被人推进房内。甫一进门，身体就开始有异样的感觉。但李长宁细细闻了，屋内的香气尚不足以勾起人的**，不过身体的反应做不了假。

“看来还是中招了呢？”李长宁背靠木门，笑自己的狂妄。

忽然，一股热风掺杂着粗气迎面而来。